在婦人看不到的地方，張小丫唇角彎了彎，然後回頭，一副依舊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要不，還是算了吧，免得回去被大人說......”
“麼可能會說？我家的瓦絕對比牌坊邊那家鋪子的瓦質量好，反正一樣的價格，花同樣的錢，你買了更好的回去，你家大人誇你還來不及呢。”
“我......”張小丫咬唇。
“哎呀，莫擔這個心，你信我就是了，我在這裡賣瓦賣了這多年，還會騙你一個小丫頭不成？再說了，你來都來了，又何必跑來跑去折騰不是？外面那牛車是你的吧？要幾多口呢？”
婦人邊說，邊過去她剛剛看的那堆瓦邊，作勢就要數瓦。
“七百口。”
昨兒她問過吳砌匠和薛木匠，兩人說灶房小，六百多口應該差不多，安全第一，就買七百口吧。
“七百？”婦人默算了一下，“七十八文。”
“是七十七文吧？”張小丫問她。
雖然是七十七點七七七七，七的迴圈，四捨五入應該是七十八，但是，一般都是賣家抹去零頭，而不是要買家多出吧？
“不是，是七十七點多，七十八文。”婦人糾正她。
張小丫笑：“那也不是七十八呀，還沒到呢。您這麼大生意做著，也不在意這一點點的對吧。我可不同了，看我這一身穿著，您一定曉得，我是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來用的，一文九口，一口零點一一一，莫看您只多收我那麼一丁點，那一丁點可以買兩口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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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
這才正眼打量起張小丫來。
“看不出你個小丫頭還精著很呢，這賬算的是一套一套的。”
張小丫笑笑，沒做聲。
真不是她小氣摳門，斤斤計較，是生活所迫，被逼無奈啊，賺錢不容易，一文一文都是血汗，她自是不能浪費。
“好吧好吧，七十八文多給你兩口瓦，一起給你數七百零二口，真是怕了你了。難怪你家大人放心你一人出門採買，她是曉得你吃不了虧啊。”
說完，婦人就指指點點數了起來。
婦人數完，張小丫也數了一遍。
“對嗎？對的話，我就幫你搬到牛車上去了。”婦人問她。
“嗯，多謝。”
張小丫掏出錢袋。
她出門的時候，身上帶了全部家當四十文，買胭脂給那兩個女的花了十文，還有三十文，剛剛邀月樓給了她六錢銀子和六十文，那她零錢夠的。
掏出銅錢數了七十八枚給婦人：“您點點。”
婦人麻利地數了數：“對的。”
將銅錢送去櫃檯的抽屜裡放了，就出來幫她搬瓦了。
張小丫喚了林大華一起。
雖然有七百多口，但三人一起搬倒也算快。
裝好瓦，兩人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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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這邊，張若梅吃過中飯，見大房兩個都出門幹活去了，就假裝溜達消食兒到處亂逛，逛著逛著就逛到了後院。
見後院也沒人，她就湊到後院的門框前細看。
門框年數已久，的確陳舊得很，木頭的顏色都已經發黑，一副快要腐爛的樣子。可不像是上過油漆的樣子呀，木質紋理清楚得很。
就算是透明漆，也不應該一點點都看不出來吧？
她再度踮起腳尖從上往下看、又蹲下去從下往上看、再歪著腦袋從左邊看，後又從右側細看，換了各種角度看。
沒，依舊麼事都沒看出來。
原則上畢竟是油漆，就算是透明的，多多少少應該有點反光啊！
莫不是真如她猜想的那樣，那個死丫頭就是騙她的？
對，肯定是騙她的！
這種伎倆那死丫頭又不是沒用過，聽說上次幫著裡正抓出偷雞賊，她就是利用人的做賊心虛騙人上鉤的。
略一沉吟，她又往張小丫家的方向溜達。
在張小丫家西邊的屋簷下，薛木匠正在釘木板。
見四下就薛木匠一人，張小丫跟霍氏不在，張若梅便直接走了過去：“薛大叔，聽說你昨兒將我們家後院的門框油了透明漆，不曉得這透明漆貴不貴，大概要幾多錢呢？我娘說，如果便宜，也想讓你幫我家進門的那個門框給漆一下，那門不少地兒都被白蟻給蛀了。”
張若梅一邊問，一邊一瞬不瞬凝著對方，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薛木匠直起腰身：“貴倒是不貴，只不過我沒有漆了，就那一點點是以前給鎮上人家漆剩下的，昨兒全用了。”
張若梅眸光微斂，不意他這樣回答。
所以，那死丫頭並沒有騙她？
後院的門的確上了透明漆？
“哦哦，”張若梅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那聽說那個油漆油上去之後六個時辰之內不能碰，是嗎？”
薛木匠點頭：“是的呢，不過，昨兒油的到現在早已過了六個時辰了，碰了沒事。”
好吧。
張若梅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心頭一陣慶幸。
幸虧啊幸虧。
昨兒幸虧沒有拿清水試啊，不然後果......她都不敢想。
“好的，薛大叔，我曉得了，您忙吧，我會跟我娘說聲的。”
“嗯。”
張若梅轉身離開，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冷下來。
這次算張小丫那傻子識相，沒有騙她，不然，她定要讓她好看！
看著張若梅離開，薛木匠搖搖頭。
也不曉得這家人家搞麼事鬼，早上他過來上工，霍氏就將他拉到一邊說請他幫個忙，說若是張家的哪個問他，他昨兒是不是將張家後院的門框上了透明的油漆，讓他就說是的，且說那個油漆塗了之後，六個時辰之內是不能碰的，若是皮膚哪裡碰到了，就得趕快用淘米水洗，絕對不能用清水，一旦沾上清水，那塊皮膚就會發黑。
他莫名其妙，問為麼事要這樣說，霍氏沒有講明具體原因，只道是為了這個家的安寧。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畢竟在人家家裡做工，幫撒個謊也不是麼事難事，就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何況又不是麼事傷天害理、缺德的謊，對自己也沒得麼事損失，便承了下來。
沒想到還真有人來問。
所以，張家昨夜是出了麼事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