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麼辦？還能麼辦？當然是救人要緊！志勇有你們這樣的爹孃，真是......”
張老太一副說都不想說他們的樣子，吩咐張芳芳：“你快去林家，請林大華幫忙，再跑一趟，送志勇去鎮上。”
末了，又吩咐張大貴和楊氏：“你們兩個去找塊板子來，沒有板子拆扇門也行，一會兒用來抬志勇，對了，你們二房的涼床不是還沒收去樓頂嗎？用涼床抬也行，快去拿過來！”
張芳芳看了看張大福和趙氏，張大福也示意她快去，她才疾步出了門。
張大貴和楊氏緊隨其後。
三人出門沒走幾步，就看到張小丫帶著一揹著藥箱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往東房這邊趕。
張芳芳眸光一亮：“小丫。”
“大姐，大夫來了，大哥還好嗎？”張小丫急急問道。
張芳芳搖搖頭，沒做聲。
張小丫心下一沉：“那沒移動他吧？”
“沒。”張芳芳又搖搖頭，想起剛剛她奶說的話，臉色一變，扭頭就往回跑。
張小丫跟童大夫跟在後面。
張大貴和楊氏互相看了看，張大貴問：“大夫來了，還要去抬涼床嗎？”
“反正也不費麼力，先去抬過來再說，免得你老孃又罵人。”
“嗯。”
夫妻兩人繼續往西廂房走。
東房裡，張老太正指揮張大福和趙氏將張志勇翻過身擦一下從頸脖流到後頸上的血汙，張芳芳衝進去大叫：“莫動，莫動！”
然後氣喘吁吁道：“小丫將大夫請來了。”
張大福跟趙氏面色一喜，直起腰身。
這時張小丫跟童大夫也進了廂房。
童大夫作為資深醫者自是知曉病人時間的寶貴，便也沒跟任何人寒暄，進了門見到躺在躺椅上的張志勇，就徑直上前。
卻被張老太手臂一伸攔了。
冷著臉側首問張小丫：“這麼一點時間，平時都只夠去鎮上一面的吧？你從哪裡請來的郎中？”
張小丫汗，這是懷疑她隨便哪裡拉個人過來冒充大夫嗎？
若依她的性子，真不想跟這種不可理喻的人多說，可眼下救張志勇要緊，她只得沒好氣地回了她。
“如果乘牛車過去，這個時間是只夠一面的，但我是坐的馬，這一點，大姐可以作證。我半路遇到了一個熟人，人家有馬，我便請人家幫忙，送我來回。另外，這位大夫是童氏醫館的童大夫。”
張小丫說完，張芳芳剛準備說話，張老太已先出了聲：“我當然曉得你坐的馬，芳芳回來已經說了，可就算騎馬，這速度也快吧？”
張小丫汗噠噠。
所以，她那樣一刻也不敢耽擱，那樣趕時間，竺大哥那樣打馬讓馬以最快的速度，反而錯了？
“快不對嗎？你難道不應該慶幸我能這麼快嗎？”張小丫直接反問過去。
張老太被問得啞了口，也沒回她，而是揚手一指，直直指向童大夫：“還有，你說他是童氏醫館的童大夫，你騙誰呢你！若不說他是童氏醫館的，我可能還信了你！說童氏醫館的，你就是騙人！我們可都聽說，童氏醫館的大夫幾乎不出外診，就算高價出，也從不出夜診。你是給了他金山銀山呢，還是你是他家的誰，他那麼給你面子，跑到我們這三十裡地外的永和村來給人治病？”
張大福跟趙氏都攏了眉，張老太並沒有瞎說，關於童氏醫館的這個傳聞，他們也都聽說過的。
張小丫覺得自己要瘋了。
就連童大夫也一臉無語。
他該麼樣跟這些人解釋，他們童氏醫館的確是極少出外診，也從不出夜診，而今夜是個例外，是特殊情況，因為某人親自上門將他從榻上叫起來的，而這某人的面子，他必須給。
他沒法解釋，因為他不能講。
“我的確是童氏醫館的童大夫，你們若不信，我也沒辦法。人，我可以不治，但我必須講一句，這位小姑娘為了救人，想盡一切辦法節省時間，如果你們想在這裡把她好不容易爭取下來的時間給白白浪費掉，那麼，你們請繼續。”
童大夫說完，將肩上藥箱的帶子往上提了提，轉身就準備離開。
張小丫嚇得趕緊將人拉住：“童大夫，童大夫，莫走莫走！”
張老太看到這一幕，不僅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覺得是對方做賊心虛：“走麼事走？見被揭穿了是嗎？你說你是童氏醫館的大夫你就是啊，哪個證明？哪個能證明舍？”
尼瑪，還有完沒完？
張小丫氣得真想打人，大吼一聲：“煩死了！讓他趕快給大哥治病，不就能證明了！”
不意她突然吼叫，張老太嚇了一跳：“你......你......”
卻又你不出麼事來，畢竟張小丫說得有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曉得了，能治好張志勇的病，不就可以證明了！
“娘，既然大夫來了，就讓人家先看吧，”張大福也急得不行，話還未說完，張老太一個眼刀掃過來，他的聲音就小了下去，卻還是忍不住發表自己的看法：“反正，讓大夫看看又看不壞，最多也就是看不好。”
“怎麼看不壞？你麼曉得看不壞？你沒聽人說嗎？大夫的手可醫人，也可殺人，重要的是，醫人看得出，殺人卻無形！若他趁機對志勇使麼事壞，麼辦？”
“不可理喻！”張小丫簡直被這老太婆給氣笑了，也懶得理她了，朝她面前一站，擋在她前面，示意童大夫：“勞煩童大夫快幫我大哥看看。”
“嘿，你這個細畜生，反了不成？”張老太氣結，正準備推開張小丫，張大貴跟楊氏兩人抬著涼床進了門。
童大夫突然指著楊氏道：“她可以作證，她可以證明我是童氏醫館的人！”
楊氏一愣，也立馬認出了童大夫。
其實，方才在院子裡，張小丫帶著他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打過照面了，只不過院子裡光線暗，她也沒有注意。
早曉得來的是這個大夫，她就不來了。
微微變了臉色，她沒做聲。
張老太聽到童大夫這樣說，一時也忘了要推張小丫，問楊氏：“你認識？”
楊氏還沒回答，童大夫先出了聲：“那日，她，還有他，他們夫妻兩個，還有一人，一起三人，去我們醫館，讓我診過脈。”
楊氏擔心死了，生怕他說出是去診的麼事脈，尤其是怕對方說為了這個她還差點跟他吵起來，他說她不是喜脈，她堅稱自己是喜脈，說他是庸醫來著。
那她面子往哪裡擱？特別是在大房面前，她更不想丟這個臉。
好在沒有，此人並沒有說那些，就只是說讓他診過脈，就止了。
看來還是很有醫德的，會保護病者的隱私。
心中快速做了一下權衡。
如果她不承認，說自己不認識這人，是可以成功耽擱掉張志勇的治療，可以一箭雙鵰，既可以害了張志勇，又可以讓張小丫難逃其咎。
但是，那日，她，張大貴，還有宋鐵匠媳婦，從童氏醫館出來後又去了邀月樓，還找過張小丫的麻煩，張小丫定然能想到童大夫口中說的還有一人就是宋鐵匠媳婦，說不定就會找她來作證。事先沒跟宋鐵匠媳婦通氣，對方很有可能實話實說，那她就穿幫了。
再者，現在這個大夫還給她留了面子，沒有說出她當日看病的細節，如果她不承認，人家很有可能就會和盤托出，她反而得不償失。
所以......
“是的，這位就是童氏醫館的童大夫，我跟大貴都見過。童大夫醫術了得，傳聞能活死人肉白骨，他來給志勇看病，志勇定然會沒事的。”
她不僅承認了，還順帶誇了一番這個當日她罵庸醫的男人。
說完，還問張大貴：“大貴，對吧？”
張大貴連忙附和媳婦：“對啊對啊，童大夫是神醫呢。”
聽到他們夫妻兩個這樣講，張大福和趙氏立馬就燃起了希望，連忙對著童大夫又是點頭，又是哈腰：“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們不對，請童大夫不要見怪，有勞童大夫了，有勞童大夫了！”
張老太雖臉色很不好，青一塊，白一塊的，卻也沒再做聲和阻撓。
一直只顧抽菸，沉默未響的老張頭也難得開了腔：“勞煩童神醫趕快給我孫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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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大夫這才一臉不悅地放下藥箱，上前給張志勇檢查。
因為在路上，張小丫已經將大概情況跟他講過了，他便也沒有問麼事。
先是探脈，探了手腕上的脈，又探了頸脖處的脈，後又掀起張志勇的眼皮子看了看，最後從藥箱裡拿出一個木製的錐形聽筒，解了張大勇的衣服，貼身放在他的胸口肚腹上，一寸一寸凝神細聽。
所有人也都屏住呼吸。
見他終於收了聽筒，張小丫、張大福、趙氏、張老太都迫不及待、異口同聲問道：“怎樣？”
“是胃上的毛病，導致的呼吸道出血。”
胃上的毛病？
胃病？
所有人都很震驚，張小丫也意外得很。
張老太更是難以置信：“你確定他不是被人打的？不是被人打出的內傷？”
【作者題外話】：更新畢，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