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才看向毛蛋。
小家夥眨著眼睛，可憐巴巴。
“艾瑪。”張小丫連忙上前，掀了薄被，將毛蛋小心翼翼地抱起來，封墨竹也去耳房將馬桶提了出來。
張小丫坐在榻上，抱著毛蛋轉過身，封墨竹就已將馬桶放在了她面前腳邊的地上。
動作好快，張小丫有些意外，端著毛蛋把尿的同時，問：“你怎麼曉得那裡有馬桶？”
封墨竹眸光微閃。
因為這是他的屋，他很清楚，房屋的幾間主廂房都配有耳房，而每間耳房裡面都配有這東西。
“一般馬桶不應該都在耳房裡面嗎？難道就放在臥房裡不成？”他反問。
“唔，”張小丫點點頭，“這倒是。”
卻也沒去多想他的答非所問。
她問的是他怎麼曉得耳房裡面有馬桶，而不是問的他怎麼曉得馬桶是放在耳房裡面。
一道尿泉從毛蛋胯間出來，往前一飆，按照弧線肯定要尿到馬桶前面了，封墨竹眼疾腿快，伸腳將馬桶往前一推，就正好將馬桶移到前面接住。
張小丫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象不出他這樣的人會做這樣的事，有點想笑，忍住了。
毛蛋奶聲奶氣開了口：“祖母說我長大了，小鳥就會變成大鳥，你是大人，你的鳥是大鳥嗎？”
對，他問的是封墨竹，而小手指的是自己胯間正在屙尿的某物。
張小丫呼吸一滯，差點失手沒抱住他。
封墨竹反應了一瞬也意識過來他問的是麼事，一口氣嗆住了扭頭“咳咳”咳嗽了起來。
張小丫覺得那個尷尬啊！
一張臉也是瞬間紅了個通透。
“毛蛋，以後不許問這樣的問題，尤其是問大人，這是很不禮貌的，曉得嗎？”
雖然這個時候教育，也是尷尬得很，但她必須給這小家夥指出來，否則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小家夥眨巴眨巴眼，其實沒太明白，卻還是很乖地點了點小腦袋：“哦。”
“屙好了嗎？”張小丫問。
“好了。”
張小丫抱著他稍稍抖了抖，再站起轉身，將他放回到榻上：“乖乖躺好，叔叔幫你看看腿。”
“不應該是叫哥嗎？”封墨竹將馬桶提回耳房，回來糾正她。
張小丫有些汗。
一個稱呼而已。
回頭瞥了他一眼，打趣：“你是怕叫叔把你叫老了吧？”
末了，又轉眸看向毛蛋：“那就叫哥，莫亂動，哥哥幫你看腿哈。”
說完，起身退到邊上，騰出位置。
封墨竹上前，一圈一圈解開小家夥腿上的布帶。
**
灶房外的院子裡，五人坐在小凳上，圍著三竹簍橡子在剝。
邊剝，邊話著家常。
當然，主要是林嬸跟霍氏兩人在說。
話題大部分圍繞在鄒夢柳和張小丫身上。
而鄒夢柳一副鮮少出門、有些怕生，羞答答的模樣，問上臉就紅著臉答一句，也不插話。
林大華跟春曉都一聲不吭。
林嬸突然想起麼事：“對了，夢柳，你來我家，你家裡的人曉得吧？”
“曉得的，是我爹讓我來的。”
“嗯，那就好。也是，你家家教嚴格，未經他們同意，你也不會私自出門。”
鄒夢柳嬌羞一笑，沒做聲，頷首垂眸的瞬間，飛快地瞥了一眼林大華，輕抿唇瓣，一張小臉更紅了幾分。
霍氏聽著這話卻有點不舒服。
林大華一直是她心中最中意的女婿人選，結果卻成了別人家的，對此，她本就有些耿耿於懷。
而且，她剛剛細細觀察了一番這個叫鄒夢柳的女娃。除了人長得白淨一點、性格溫柔一點、聲音軟一點、乖巧聽話一點、對林大華上心一點、會討長輩歡心一點，其餘也沒比她家小丫強嘛。這就讓她心裡更加不服了。
如今林嬸又說這話，鄒家家教嚴格，麼事意思？好像她家小丫沒有家教一般。
也不看看他們林家三個現在是端誰的碗，賺誰的錢？沒有她家小丫，他們能坐在這裡開開心心剝橡子，輕輕鬆鬆拿工錢嗎？
微微沉了臉，她沒做聲。
“大華哥，這種的能要嗎？”鄒夢柳將手裡一粒有些變色的橡子遞給林大華看。
林大華瞥了一眼：“不要，已經爛了。”
“哦，好的。”鄒夢柳便乖順地將那一粒扔到邊上專門裝壞橡子的盆裡面。
霍氏嘴上沒做聲，心裡卻嘀咕開了。
她家小丫就是沒人家會來事，那一粒那麼明顯是壞的，怕是毛蛋都能看出爛了的吧，竟然還要問林大華，分明就是沒話找話故意跟林大華親近。
林嬸卻是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只不過，她家大華太冷淡了些，她有些不悅，趁林大華抬眼的間隙，她遞了個眼色給他。
林大華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劍眉微攏，又低了頭，去剝手中的橡子，不時回頭，看向張小丫和封墨竹所去的廂房方向。
他曉得，他娘就這樣將鄒夢柳帶過來，張小丫心裡肯定不痛快。
他的心裡又何嘗痛快？
其實，來這裡的主意並不是鄒夢柳提出來的，鄒夢柳昨日下晝來的時候，根本不曉得這些，只是單純地想來他家看看，住上一兩日。
讓鄒夢柳跟他們一起來這裡做工的主意，是他娘出的。用他娘的話說，一來兩人在一起，可以培養感情，二來，可以打破他跟張小丫的那些不好的傳言，三者，還能掙到錢。
昨夜他娘提出來的時候，他就反對，只不過鄒夢柳當面，他也不好說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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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鄒夢柳睡了，他單獨去找過他娘，試圖說服他娘，莫讓鄒夢柳跟他們來這裡，不好，對誰來說都不好。
結果，他娘就哭了，說他不孝，說他不顧家，說自己又當爹又當娘，好不容易將他拉扯大，他卻不聽她的話。
最後，他只得妥協。
但這些話，他沒法跟張小丫講，沒法跟她解釋，畢竟這一頭是他娘，是為了他吃了很多苦的親孃。
“大華哥，像這樣半粒的有關係嗎？”一隻白淨的纖纖玉手又伸到眼前，鄒夢柳明眸善睞，眸光流轉，紅著臉再次問他。
“沒關係，反正都要磨碎的。”林大華淡聲道。
鄒夢柳點點頭：“曉得了。”
林嬸看看兩人，眉眼一彎，朝霍氏笑道：“我這雙鞋是夢柳做的，合腳得很，穿著特別舒服，走路一點不累，還有這上面的繡花，早上我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村裡好幾個人看到都說好看來著，都跟我要花樣兒呢。”
說完，又轉眸看向鄒夢柳：“夢柳，一會兒你也給張三嬸量個鞋碼，抽空給做一雙。”
張三嬸指的是霍氏，張家老三的媳婦，張三娘子，鄒夢柳依林大華叫，叫張三嬸。
鄒夢柳自是欣然答應：“好，只要張三嬸不要嫌棄我的手藝粗劣就好。”
霍氏又豈會不明白林嬸的用心？
這是在告訴她，她家這位未過門的兒媳女紅有多厲害呢，又會繡花，又會做鞋。
是，她家小丫是不會這些。
但是，她也不想在嘴上落了下風。
遂笑回：“謝鄒姑娘，不用這麼客氣和費心，小丫說這兩日要帶我去鎮上鞋鋪買兩雙秋冬的鞋。”
她想表達的是，會繡花會做鞋有麼事了不起？
她家小丫會賺錢，可以買人家繡好的花、做好的鞋，哪還用得著自己親手做？
果然，她說完，林嬸跟鄒夢柳婆媳二人的臉色就微微有些白。
心裡不免有些小得意，她彎了彎唇，又想起張小丫跟封墨竹兩人去了不短的時間，怎還沒回？有些不放心，遂起了身：“你們先剝著，我去看看毛蛋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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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裡，封墨竹仔細檢查了一番毛蛋的腿。
“以後不用綁樅樹皮了，小娃兒長得快，接骨的地方已經生得差不多了。不過，暫時還是不要讓他走路，避免受力，再過個幾日再讓他下地吧。”
“嗯。”張小丫點點頭，順手捏了捏毛蛋的小臉蛋：“聽到沒，再過幾日你就可以下地玩了，開心不開心啊？”
“開心。”小家夥脆聲回道。
張小丫笑，轉眸看向封墨竹：“也虧了他，大人這樣躺床上，躺個幾日也會悶壞了吧，何況一個三歲不到的小娃。”
“嗯，的確是挺乖的。”
將薄被給小家夥蓋好，兩人就準備出門。
“來的路上，聽林嬸說，前日夜裡，你後來沒坐林大華的牛車，而是坐一人的馬去的鎮上找大夫？”封墨竹突然開口問道。
“嗯。”
“誰呀？竟然有馬。”
張小丫側首，見封墨竹一臉好奇，“你不認識，是我的一位朋友。”
“哦，聽林大華說，對方還蒙著面？”
張小丫又瞥了他一眼：“他們還真是麼事都跟你說，是的，我朋友是蒙著面的。”
“這麼奇怪？跟你獨處的時候，也蒙著嗎？”
“嗯，”張小丫點點頭，卻並不以為然：“這有麼事奇怪的？既然蒙面，肯定是有蒙面的原因。”
“你就不好奇麼事原因嗎？”
張小丫又搖搖頭：“不好奇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他不想讓我看到，我為麼事非要去探究呢？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說的倒是。”封墨竹便沒再多問。
張小丫陡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不急著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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