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童大夫送到醫館，並按照童大夫開的房子抓了藥，張小丫便跟封墨竹，以及小七三人打道回府了。
小七雖是第一次駕車，走得有些慢，可也算平穩。
張小丫和封墨竹坐在車廂裡，相對無言。
其實，也不是無言，是張小丫一直在想著心事。
“是你做的吧？”封墨竹突然開口。
張小丫怔怔回神：“什麼？”
“童大夫的聽筒是你故意留下的吧？”封墨竹黑眸似墨，凝著她。
張小丫不意他說這個，愣了下。
有些驚訝。
是，聽筒是她故意留下的，讓童大夫去看中院花園裡的那個草，她說懷疑是藥，也是她故意的。
她故意帶走童大夫，讓他將藥箱留在飯廳裡，再故意帶童大夫去涼亭裡面坐等鄒夢柳。
臨走的時候，她故意提出自己去拿，就是那個時候，她留下了聽筒，給了霍氏，跟她說，到時統一口徑，就說毛蛋當玩具拿出來玩了。
她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只是想讓童大夫再回去，想來那個時候鄒夢柳肯定從茅廁裡出來了，避無可避。
見她沒回答，封墨竹彎彎唇:“看來，我說的沒錯。”
“我做得有那麼明顯嗎？”張小丫問。
“不明顯，非常不明顯。”
“那你......如何曉得？”
“因為瞭解你。”
張小丫怔了。
瞭解她？
片刻之後，她就笑了：“你很可怕呢，封墨竹，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封墨竹也笑，下晝金黃色的陽光投進他的眼睛裡，細細碎碎、璀璀璨璨，就像是灑滿了金色的沙子，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你更可怕呢，張小丫，麼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張小丫汗。
這廝總能回她。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身子朝後一靠，張小丫靠在車廂的護欄上，微微低了腦袋，“其實，我剛剛還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
封墨竹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為麼事會這樣想？”
“不曉得，”張小丫搖搖頭，小臉有些黯然，“就忽然就生出這種想法，如果我沒有這樣做，是不是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而是皆大歡喜？”
封墨竹看著她，默了一瞬才開口。
“這世上很多的皆大歡喜，不過是雙方的自欺欺人，未必就真的歡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鄒夢柳懷了孩子，她就要為自己當日的失足負責，林嬸錯信了鄒夢柳，她就要為自己的偏信無知負責，這都是他們應該承受的。或許鄒夢柳也是受害者，但這跟林大華無關，她的不幸不是林大華帶來的，林大華沒義務來承擔這一切。於情，林大華是你的朋友，你難道寧願看著他矇在鼓裡，背下這鍋？於理，是你撕下了別人虛偽的面具，給大家一份真實。自私虛偽的人難道不就是應該詭計落空、接受懲罰嗎？難道應該壞心得逞、如願以償不成？所以，張小丫，你做得對！不要懷疑自己。”
張小丫愣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跟她說過。
許多年後，她還清楚地記得這一幕，秋夜的下晝，灑滿陽光的集市，牛蹄噠噠，一個男人跟她在車廂裡相對而坐，一臉認真地跟她說：張小丫，你做得對，不要懷疑自己。
那一刻，她豁然開朗。
**
回到家，林嬸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
林大華也在。
張小丫將他拉到一旁：“你沒去找鄒夢柳啊？”
“找了。”
“人呢？”
“回去了。”
他當時雖然頭也不回地走了，可他還是怕她有個麼事三長兩短，後來站在遠處偷偷看了下，發現她上了河岸，往鎮上的方向去了，想必是去租牛車了。
張小丫才微微放下心來。
“那，大華哥，你跟林嬸，還有封墨竹，也回吧，已經耽誤你們太久了，都半下晝了，等你們回去天都要黑了。實在不行，明兒早上你們再去採橡子，上晝晚點來。”
說到這裡，張小丫驀地想起一件事：“那我們上晝商量的定下來的那個，是不是要重新商量了？”
“麼事？”林大華問。
“上晝我們不是定下來，你跟鄒姑娘每日過來，我用你的牛車，鄒姑娘過來幫忙，林嬸在家採橡子......”
張小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嬸打斷，“商量麼事，不用商量了，就按照這個來呀，只是少了鄒夢柳，依舊大華每日過來，你用他的車，我在家採橡子，大華下晝回去可以幫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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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兀自嘟囔了句：“反正鄒夢柳在，也沒讓她幫我採橡子，所以，她不在，對我們也沒有影響。”
張小丫微微挑了挑眉。
“怎麼沒影響啊？她在，她跟大華哥一起呀，她不在，就大華哥一個人，大華哥一個人跟我一起，林嬸能放心嗎？”
原本張小丫不想說這些的，可林嬸幾次三番，指桑罵槐，當然，指桑罵槐這個詞用得有些過了，但就那麼一個意思，經常話裡有話，意有所指，好像她是個狐媚子一樣，林大華跟她一起，不是會學壞，就是會被她勾/引去了一樣。
林嬸臉色一白，沒想到張小丫說得這麼直接，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心裡明鏡一樣，麼事都知道。
很是尷尬。
“小丫，我.......我其實對你是放心的，只是，這不是怕鄒家的誤會嘛，所以才處處小心，沒想到最後卻......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是我瞎了眼，才......”
“林嬸，”張小丫將她的話打斷，微微笑：“沒必要說那麼重的話。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把話說開、講明，我跟大華哥就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我曉得界限在哪裡，我不會逾越。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應該相信大華哥，他懂分寸、守禮數，比你想象的還要好。”
“嗯嗯，我相信，你們兩個我都相信，我曉得小丫就是這性格，開朗大方，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心胸坦蕩、光明磊落。”
張小丫汗。
她也沒她說的這麼好。
林大華微微垂了頭，明明馱了表揚，心裡卻很鬱悶。
【作者題外話】：今天更新畢，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