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不給面子，張老太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張小丫曉得，若是以前，怕是早就破口大罵了，如今，有求於她，多少按捺了幾分。
而且，自從她給了張家交橡子的機會，張老太對她的態度本就改變了不少。
“娘......”
張大貴跟楊氏都巴巴望著張老太。
他們心知肚明，雖然這老太婆答應了割田割地，但其實她的心裡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的，之所以答應，也是迫於那日他們跪地相求，且也沒其他法子。
該不會又反悔了吧？
難得這死丫頭回心轉意答應。
“娘。”張大貴又喚了聲。
張老太瞥了他一眼，又徐徐轉眸看向張小丫：“所以，你就真的不顧念姊妹親情，非要以這種方式來撤案？就不怕傳出去被人說冷血無情？”
張小丫就笑了：“下魅毒，下砒霜的人都不怕人說，我怕麼事？”
一句話就讓張老太啞了口，原本黑沉的臉色瞬時轉白。
“文書給你還不容易？只不過，現在有個問題，那地裡我們種了麥子，田裡也種了油菜，難道現在去將那些都拔了不成？種子都花了不少錢，還付出了那麼多勞力，這些要怎麼算？”
“你們想怎麼算？”張小丫不答反問。
以她對張老太的瞭解，既然她憋著此時提出這個，肯定是已經有了方案。
當然，必定是利己的方案。
“轉讓文書給你，你再立一份文書，將田地租給我們，待明年小麥收割和油菜籽收割後，再將田地還給你。”
果然。
張小丫笑。
這老太太還這真是從未讓她失望過。
她自然是不會答應：“無需如此，小麥種和油菜秧你們花了多少錢，以及用了多少人工，我會找人算一算，付你們現錢，從此，那兩分田地就再也與你們無關。”
跟張家這些人，她不想有絲毫拖泥帶水。
見她油鹽不進、態度堅決，張老太心中要多不爽有多不爽，可又拿她沒辦法。
見張老太不做聲，張小丫也不再多說，轉身，作勢就準備離開，被楊氏衝過來攔住。
“娘，你就答應吧，你就答應她吧。若梅是一日都不能耽擱了，再不將她救出來，怕是她就要成為第二個小丫了。”
說完，驀地意識過來自己說的不妥，連忙改口道：“我真的怕她承受不住，做傻事，或者瘋掉。”
“是啊，娘，你是沒看到若梅的樣子，人整個都瘦脫了相，還被打得傷痕累累，我們是真的擔心她出事啊。”張大貴在楊氏邊上幫腔。
一直沉默的老張頭也非常難得地出了聲：“拿出來給她吧。”
張老太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袖中掏出那張文書。
楊氏見狀，連忙跑過去接，卻被張老太手一縮：“你們夫妻倆一會兒跟她一起去官府。”
“嗯嗯。”楊氏點頭。
肯定要一起去的。
張老太又轉眸看向張小丫：“你幾時能將種子與勞力的錢算出來？”
“現在就行。”張小丫回道。
本還打算去問問別人的，想想算了，絲毫不想跟這家人家繼續做過多牽絆，分分鐘都不想。
“我記得我家一分地，我當時買了五文錢的麥種，你們是兩分地，我算三倍總行吧，十五文，兩分地的話，一人一日足以種好，吳砌匠和薛木匠這種有手藝的師傅，一日的工錢是三十文，那我給你們一人一日二十五文足夠吧，十五加二十五，也就是四十文。同理，兩分田我也給你這麼多，總共，給你八十文，成，就這麼多，不成，就作罷。”
張老太沒想到她會這般乾脆，也這般堅決。
快速在心裡盤算了一番，覺得自己沒吃虧，便答應了下來：“成吧。”
這才將手裡的文書給了楊氏。
楊氏接過，小跑著過來遞給張小丫。
張小丫伸手接過，開啟，粗略看了看。
確認沒有麼事問題，就是上次的那一張，她折起來，看到張老太朝她投來鄙夷的目光，除了她，其餘的人眼神也挺興味。
她曉得，這是覺得她目不識丁，卻還裝模作樣開啟文書看呢。
也不放心上，將折好的文書攏進袖中的同時，她掏出錢袋，當著眾人的面數了八十文出來，遞給邊上的楊氏。
楊氏捧著去交給張老太。
張小丫示意楊氏：“你們先吃飯吧，我去北山找封墨竹有點事，一會兒回來，我們就去官府。”
楊氏點頭如搗蒜：“嗯嗯。”
張小丫就轉身往外走，除了看了一眼張芳芳，她未給任何人眼色，也未有一句告辭之言，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出了堂屋門。
上北山要經過一大片田，張家割讓給她的兩分田就在其中，順路經過，她就停下來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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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的確如霍氏所言，這裡的田都是良田，油菜雖新種不久，卻長勢喜人，生機勃勃、鬱鬱蔥蔥。
上了北山，她才發現，冬真的快來了，這才多少日沒來，原本就很蕭瑟的山景更加荒蕪了，一路都是灰色。
直到來到那一片竹林，才看到綠。
穿過竹林，來到封家門口。
看著連圍牆都沒有磚砌，只用籬笆紮起來的籬笆牆，以及破舊的低矮房屋，尤其是院子竹篙上晾曬的補丁摞補丁的舊衣，張小丫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個男人真是將戲做到了極致。
垂眸彎唇，如同曾經一樣，她沒有貿然推門進去，就站在院子外面，朗聲喚道：“封墨竹，封墨竹！”
其實，她也沒有抱多大希望他會在家，畢竟他忙，而且，昨夜還在她那裡，早上離開指不定就去找他的主子去了。
她只是來試試看，碰碰運氣，反正要等林大華和楊氏他們吃完飯，她又不想在張家和林家呆，而且上趟北山也方便，所以就來了。
小屋的門被人自裡面開啟，她還以為是封墨竹他娘，沒想到出來的竟是封墨竹。
她有些意外。
“你怎麼來了？”封墨竹同樣很意外，下了門口的兩個石階，舉步走向她，依舊瘸著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