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黑得特別快,明明下馬車的時候天還只是擦黑,還未等行至封墨竹他們那地方,天色就徹底黑了下來。
天黑的同時,月亮就露了臉。
望著天邊的那抹清冷月色,張小丫一顆心被緊張和擔憂裹得死緊,她加快了腳下步伐。
原本還想著,或許跟下晝一樣,他們不讓她進屋,等她到的時候,她才發現,何止她進不了屋,除了封墨竹以外的所有人都沒進屋,都站在院子裡頭。
一個個面色凝重。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站在外面?”不曉得發生了何事,張小丫還未進院門,就急急相問。
大家都聞聲看向她,有些意外她這個時候突然來。
沒人做聲,除了童大夫。
“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張小丫也毫不掩飾。
待她從院門進去,童大夫指了指小屋,豎起食指到唇邊,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又壓低聲音悄悄道:“毒發作了,將我們趕了出來,不讓我們在裡廂呆。”
張小丫呼吸一緊。
毒真的發作了?
蒼白著臉看向小屋緊閉的門,也就是這時,她才聽到裡面傳出來的動靜。那一聲聲,饒是門窗緊閉,都依舊關不住的重重喘息聲。
她還從未聽到他這樣喘息過,無論是做她的竺大哥時,還是做封墨竹時。
心中慌急,她一把抓了童大夫的手:“你應該在裡面啊!”
就算不讓別人在裡面,也應該讓他在身邊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一個人都沒有,他是醫者,能及時處理突發情況不是。
童大夫嘆息,聳聳肩,表示對方要如此,自己也沒得法子。
見張小丫抓他的手抓得死緊,一副要將他手骨捏碎的模樣,童大夫又湊近安撫了一句:“放心,毒性發作,只是人痛苦,暫無性命之憂。你再這樣抓我的手,萬一我這手廢了,還怎麼醫人?”
張小丫這才驚覺過來自己的失態,連忙松了手。
視線再次看向小屋的門,她能說童大夫的那句話並沒有安慰到她嗎?
只是人痛苦?
有多痛苦,才會讓那個男人喘成這樣?
有多痛苦,才讓男人將這些人都趕出來,不讓大家看到他的慘樣?
她不敢想。
她很想進去,卻也深知,不能進,既然這些追隨他的人都被趕了出來,他定然是不會讓她進去的。
緊緊攥著手心,她等著,忍著,感覺他的每聲喘息都重重敲擊在她的心頭上,直到屋裡有更大的動靜傳來。
乒乒乓乓的聲音,像是桌椅倒地的聲音。
咚咚咚的重響,像是拳頭砸牆的聲音。
還有男人低低的吼叫聲,對,就是那種聽得出來,已經明顯在壓抑,在剋制,卻還是逸出來的那種低吼聲。
張小丫覺得自己快忍不了了,口中有血腥味傳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咬破了唇。
“童大夫,毒性發作要發作多久?”話一出口,她自己怔了怔。
聲音啞得完全就像是另一個人。
而讓童大夫嚇一跳的是她的雙眼裡面的猩紅,就算是在夜裡,也駭人得很,就像是下一刻要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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