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裡的娘倆終是再也蹲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因為是刺洞，地上有不少刺，扎在屁股上，雖隔著衣服，可還是痛得兩人齜牙咧嘴，又不得不再次將屁股抬起來。
楊氏更是眼淚“譁”地一下飆了。
不管了，丟臉就丟臉，她必須出去。
作勢就要起身，再次被張若蘭攥住胳膊不讓。
湊到楊氏的耳邊，張若蘭壓低聲音道：“娘放心，他們不會放火的，現在正值秋季，山上四處都是枯枝枯葉，一點就著，東山又大，永和村又靠著東山，一旦燒起來，整個村都得遭殃。她不懂這些，林大華肯定懂的，為了只野兔，將整個山燒起來，這個責任誰負得了？”
果然，她的話剛落，就聽到外面林大華說道：“不妥，這個季節山上都是乾柴，太容易燒起來了。”
楊氏緊繃的心口這才一鬆。
“對哦，”張小丫點點頭，“我差點忘了這茬兒，還是大華哥心細。”
其實她怎麼可能不曉得這些，她不過是嚇唬嚇唬某人。
這般竟然還能沉得住？
“既然不能放火，那就……石攻？對，石攻，山上石頭多，我們朝裡面扔，砸也將野兔砸出來。”
“嗯，這方法好。”林大華當即表示贊同。
洞裡的娘倆嚇得魂飛魄散。
亂石砸進來，不死也是重傷，那還了得？
“大華哥，你放捕夾，我撿石頭。”
“好。”
外面兩人已分工好。
楊氏再也承受不住了，張若蘭亦是，其實她又何嘗不怕，只不過是怕丟臉硬著頭皮在堅持而已，可如今，竟然要亂石砸進來了……
“莫扔，莫扔，莫扔石頭！”
娘倆大叫著從洞裡竄出來，生怕跑慢了被砸到。
正準備放捕夾的林大華嚇了一跳，還被衝出來的楊氏撞得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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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丫也佯裝一臉震驚，指著狼狽的娘倆：“二姐姐、二伯母，你……你……你們怎麼在這裡面？”
其實，她的確是有點驚訝的，還以為只有張若蘭一個，沒想到竟然娘倆都在。
兩人拍拂著身上的落葉和塵土，互相看了看，楊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正準備找個藉口搪塞，張若蘭一臉慍怒地先開了口：“張小丫，你故意的吧？”
“什麼？”張小丫一臉無辜，表示聽不懂。
張若蘭冷嗤：“別在那裡給我裝了，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麼湊巧？你定然是曉得我跟我娘在洞裡，才千方百計想要整我們。”
又是蛇，又是毒物，又是火攻，又是石砸的，就那般鍥而不捨？林大華都說放捕夾了，她都等不及，就那般迫不及待？
顯然是故意的。
張小丫自然不會承認：“我為麼事要故意？我有那個閒工夫，還不如去做點正經事。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兩個為麼事在那洞裡面？”
邊說，邊故意探了頭朝那洞裡看，果然就看到了還在洞裡的竹簍子：“咦？那裡面是……”
“是橡子。”張若蘭脖子一硬，反正已經見到了，既沒法藏掖，也沒法否認，乾脆面對，“怎麼了？你能摘橡子，我們就不能摘嗎？”
果然是橡子，張小丫眸光微斂，笑著攤攤手，“我說麼事了嗎？大華哥，你正好在，剛好做個見證，我說她們不能摘橡子了嗎？我說過這話嗎？”
林大華其實有點懵。
不過慢慢看下來，似乎又有點明白了過來。
所以，方才張小丫朝他眨眼睛是告訴他，這娘倆藏在刺洞裡面？
見張小丫看著他，似是在等著他回答，他連忙搖搖頭：“沒……沒有啊。”
他當然要站在張小丫這邊，何況她也的確沒有說過這話。
張若蘭氣結，偏生還挑不出對方的錯來，一時不曉得該麼樣反駁，一張臉漲得通紅。
最後氣極反笑：“張小丫，別以為你偷偷摸摸摘橡子做膏藥，就沒人曉得，先說開，這東山是永和村的山，這橡子樹也是大家的，既不是你一人的，也不是我一人的，你能摘我也能摘，從今往後，你賺你的錢，我賺我的錢，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莫要想著對我使壞！”
張小丫還在那句“偷偷摸摸摘橡子做膏藥”上沒反應過來。
做膏藥？
用橡子做膏藥？
她幾時偷偷摸摸用橡子做過膏藥？
她突然想起來，那日她跟霍氏在煮橡子粉，這廝正好進來撞見，問她煮麼東西，她見深褐色的橡子糊糊像極了膏藥，且膏藥二字是這廝心裡的傷疤，便騙她說自己在做膏藥。
所以，這廝真信了？
艾瑪，艾瑪！
艾瑪！
張小丫差點笑出來，愣是憋住。
“記住你今日說的，你賺你的錢，我賺我的錢，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的最後一句我同樣送給你，莫要想著對我使壞。正好大華哥在，依舊給我們做個見證。”
“一言為定。”張若蘭答應得也快。
“一言為定。”
張小丫說完，便轉眸看向林大華：“大華哥，我橡子撿好了，先回去了。”
話落，背起裝滿橡子的竹簍就往下山的方向走，招呼都沒跟楊氏和張若蘭打。
林大華看看張若蘭娘倆，又看看張小丫，本想追上去幫她背竹簍，但見有外人在，只得忍住作了罷。
其實，他是看到張小丫往東山來了，特意尋她而來的，什麼南面獵不到東西，所以來這邊看看，那都是藉口。
見林大華站在那裡沒動，張若蘭指指剛剛她們娘倆藏身的那個刺洞，陰陽怪氣開口：“大華哥，那丫頭不是說這洞裡有野兔嗎？你快去捉啊！你不是說要放捕夾碼？去，快去放。”
林大華雖然不善言辭，但好話歹話還是聽得出來的，對於張若蘭話裡的奚落，他自然不會高興。
冷著臉回了句：“就算有野兔，也早被你們娘倆嚇跑了。”
說完，也不等張若蘭反應，提起那幾個捕夾轉身就往下山的方向走。
張若蘭也不氣，剛剛跟那死丫頭把話說開了，以後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做橡子膏藥賣，心裡正舒坦著呢，不跟這些人計較。
甚至還對著林大華的背影開玩笑道：“大華哥，一會兒我要是看到兔子了跟你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