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夫，又怎會不知道如今病情緊急？
“全都是脈象性急，高熱，嚴重者昏迷不醒，甚至身體抽搐，可單是這些，根本無法確診，怎麼對症下藥？”童大夫隱約有些崩潰。
這太棘手，根本沒有頭緒，還不如治毒來得明白。
性急高熱寒戰，張小丫腦中迅速出現這幾個詞，靈光一閃。
砰！
她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站在童大夫面前，神色凝重道：“鎮上第一個發病的人，你知不知道是誰？”
“不太清楚，好像是邀月樓的一個廚子！”童大夫思索片刻道。
邀月樓！
張小丫二話不說，轉身離開童氏醫館，撐傘去了邀月樓，找來朱主事：“朱主事，最近邀月樓可有廚子告假的？”
“李二廚，前幾日就告假，說是生病不舒服。”朱主事挑了挑眉，如實道，“怎麼了？”
“他平日裡可是負責熱菜？近日，邀月樓有沒有進來歷不明的豬肉？”張小丫只覺得腦中愈發清晰，答案呼之欲出，緊盯著朱主事，等著他的回應。
朱主事拿著毛筆，眉頭緊皺，打量著張小丫道：“不錯，至於來歷不明的豬肉倒是沒有，也是從瓦市相熟的關屠夫手裡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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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張小丫又轉身衝入雨中，去了童氏醫館，仔細詢問。
果然！
生病的人，大多都在前幾日曾買關屠夫的豬肉，就連霍氏也不例外。
那日毛蛋身體不舒服後，霍氏也曾去買了半斤碎肉，做成肉餅湯給他補身體，怪不得後面高燒不退。
“我知道大家生了什麼病，根本不是風寒感冒。”張小丫篤定道：“而是吃了不乾淨的豬，得了豬流感。”
“豬流感？”童大夫眉頭緊鎖道：“我從未聽說過豬流感一說。”
“跟風寒感冒差不多，但是比之兇狠萬分，稍有不慎，就會死人！第一個生病的人是邀月樓的廚子，我也問過了，那日他們進了關屠夫家的豬肉，毛蛋也吃了，再問問那些病人，相比都是因為吃了不乾淨的豬肉，才會發病。”張小丫不好解釋，有些著急道。
“那應該怎麼治？”童大夫虛心請教。
張小丫思索片刻：“首先將生病的病人全部隔離，否則一定會傳染給沒病的人，然後用艾草燻每一家的屋子，務必要消毒到位，煮薑湯給他們喝，派幾個人照顧病人，用棉布掩住口鼻。”
得了這種病，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你是大夫，有威望，出面提這件事，他們才會信服。”張小丫語氣堅定道。
話畢，她轉身離開，撐著傘緩緩往家走去。
剛進家門，雨勢正巧停了，烏雲散開，下了近一週的雨，終於要開始放晴。
她還閒不得，跟霍氏說了一下毛蛋的病情險惡，讓春曉趁著天晴，外出買些艾草跟生薑回來。
點燃艾葉燻每一間屋子，再做了些口罩掩鼻，將毛蛋單獨放在屋子裡，除了她以外，包括霍氏也不能進屋，每天的飯食都放在門口，由張小丫端進屋。
衣不解帶地照顧毛蛋。
一時間，鎮上的店鋪關了一大半，到處都是艾草的味道。
每個人都用棉布掩口鼻，低垂著眉眼，看著異常蕭條，輕易都不敢出門。
更奇怪的是，之前一連幾天下著暴雨，如今竟是太陽高照，曬得人沒了精神。
已入深秋，還有這麼大的太陽，事極必有妖。
眾人甚至提出有妖孽作怪，上天懲罰世人的說法。
張小丫聽春曉提了一嘴，面露譏諷，只覺得可笑。
坐在床邊，拿著勺子從碗裡沾了點水，輕輕覆在毛蛋的嘴邊，確保他不會缺水。
手背覆在他的額頭，微松了一口氣，經過幾天的照顧，他的高熱終於下退，只要度過這一段日子，應該是沒什麼大礙，所幸發現得及時。
叩叩叩！
“小丫，你照顧毛蛋這麼久，要不去休息一下，換我來？”霍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咯吱！
張小丫開啟房門，滿帶倦意的看著霍氏道：“娘，毛蛋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用時時刻刻都看著。”
霍氏聞言，趕忙進屋，湊到床邊坐下，摸著毛蛋的額頭，欣慰一笑：“小丫，你快去休息吧，累壞了吧。”
張小丫倒也沒再推諉，點了點頭後，幫著關上房門，回屋好好的睡了一覺。
再睜眼時，已是第二天，頓時精神滿滿。
出門採買，順道去了趟童氏醫館，詢問之下，才知其他人的病情也及時穩住，除了一兩戶實在發現得晚，人沒了，其他都逐漸痊癒。
隨著時間流逝，鎮子上恢復了往日的風貌。
幾日後，張小丫提著籃子回家，遠遠地便聽到從家裡傳出吵鬧的聲音。
嘰嘰喳喳。
“童大夫都說了，是你們家張小丫說，是因為我家的豬不乾淨，大家吃了才會生病，瞎說不是，我家世代做著殺豬養豬的生意，從未出過事，都是張小丫，胡亂說，明明就是簡單的風寒感冒，偏要說是什麼豬流感。”
關屠夫的大嗓門傳來。
張小丫眉頭一皺，快步走上前，只見關屠夫一家，站在她家門口，雙手叉腰喊著。
膀大腰圓的身體，幾乎堵住整個門口。
顯然是來興師問罪。
旁邊還圍著一些看熱鬧的鄰居，因毛蛋大病初愈，霍氏留在家裡照顧他，家中此時只有她們二人，霍氏抱著毛蛋，被關屠夫的架勢嚇了一跳，縮著脖子根本不敢出聲。
“我沒有撒謊，確實是你家的豬出了問題！”張小丫快步上前，出聲道。
眾人聞聲望去，見張小丫回來了，關屠夫雙目一瞪：“哪來的小丫頭片子，你是大夫嗎！你都不是大夫，在這裡胡亂說什麼！”
張小丫緊抓著竹籃，神色淡然，瞥了眼關屠夫的方向，穿過眾人走到霍氏的面前，將籃子遞給她道：“娘，你把這些拿去廚房，我跟他們說。”
“小丫……”霍氏面露擔憂道。
卻見張小丫神色認真的樣子，只得抱著毛蛋，拿著籃子往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