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牛車停了下來。
小七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小丫!”
“怎麼了?”張小丫出聲應道。
“來者何人?”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張小丫掀開車簾,只見小七坐在牛車上,手拿著鞭子,身旁站著一人,手拿長劍,劍身搭在小七的脖子上,那人面無表情的望著二人。
順著車簾的縫隙,隱約間瞥見封墨竹的臉,大驚!
趕忙跳下牛車,長劍入鞘,上前一步焦急道:“爺!你沒事吧?!”
張小丫抬眼間,便看到前面的院子燈火通明,人頭湧動。
封墨竹緩緩睜眼,冷聲道:“沒事!”
話畢,張小丫扶著他下車,朝院子裡走去。
小七則看著門口那兩個腰間掛著長劍的看守,咽了咽唾沫,坐在牛車上不敢動彈。
剛剛那冰冷的劍身,抵在脖子上的觸感,他只怕是一輩子都不敢忘記。
剛一進院子,張小丫就看到童大夫從屋子裡快步走出來,神色焦急,看到她的那一刻,臉色一愣。
隨即很快的反應過來,招手讓人將封墨竹扛進屋裡,轉身便跟著進屋。
張小丫轉頭瞥見院中走廊上,兩三步便有一個人守著,剛剛進門時,門外更是有兩個人守著大門,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左右離大門幾步不到,也跟裡面一樣,守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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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謂是戒備森嚴!
她收回視線,沒有過多打量,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快步朝屋子裡走去。
卻見屋子裡,兩個人躺在床上。
其中一人是李乾成,昏迷不醒,大汗淋漓,眉頭緊皺似乎在做噩夢,另一人整個臉被紗布包裹,只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睛跟呼吸的鼻子,他清醒得坐在床邊,與她四目相對間。
張小丫心裡閃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腦中瞬間出現一個人的名字。
常烈?!
他怎麼會受傷這麼重?
收斂情緒,她看向封墨竹,他端坐在上座,緊閉著眼睛,任由童大夫拿著剪刀,緩緩脫下他身上的衣服。
多一分則胖,少一分則弱。
封墨竹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上半身帶著精壯的肌肉。
張小丫卻來不及臉紅細看,只因為他身上太多傷痕。
胸前更是恐怖,當胸一刀。
一時間竟也分不出是新傷還是舊傷。
童大夫沉默不語,神色認真的處理他身上的傷口,先用清水清理傷口,再倒上藥粉,然後才用紗布,層層包紮。
“背後還有。”封墨竹突然出聲道。
他默默起身轉身,將背後露在人前。
上面比前面的傷勢更重,整塊後背竟沒一塊好肉。
其中更摻雜著些許石塊沙渣。
就連童大夫無奈道:“爺,這我無從下手。”
“無事,取烈酒來,直接往上倒!”封墨竹淡漠的聲音傳來。
張小丫忍不住捂著唇。
她之前還那麼重重的將他摔倒在地。
這撞在地上該有多疼,他竟一點聲都未吭。
怎麼就這般能忍?
她快步走上前,伸手欲碰他後背,卻發現真的如童大夫所說,根本無從下手。
“你怎的也不說一聲!”她忍不住埋怨道。
“說又有何用,不過平添擔憂罷了,放心,死不了!”封墨竹偏過頭看著她,薄唇微勾。
又是這麼一句,張小丫自然清楚,他這麼說,只是因為臨走前給她的那封信。
信上他曾答應過她,必定活著回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這句話。
張小丫忍不住鼻尖一酸,偏過頭忍不住嘟囔道:“還不如索性死了算了,這副悽慘的樣子,讓人看了更加心疼。”
封墨竹聞言,嘴角輕勾。
童大夫命人取來烈酒,拿開酒壺上的塞子。
咽了口唾沫,看著封墨竹道:“爺,我可往下倒了!”
“來!”封墨竹低沉著聲線道。
童大夫頓了頓,定了定神,將酒壺放在封墨竹後背上方,傾斜。
烈酒順著壺口往下倒,倒在傷口上。
唔!
一個悶聲傳來。
封墨竹全身繃緊,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微爆,雙眼緊閉,滿頭大汗的死咬著牙根,除了一開始沒忍住的悶哼,後面竟一聲不吭。
張小丫在旁邊看著心揪,卻又無可奈何。
很快,童大夫收手,將酒壺放在地上,拿起藥粉灑在傷口處,再用紗布包紮。
封墨竹猛地松了一口氣,劇烈的喘息著。
“這前後都有傷口,是趴不得,躺不得,靠不得!只能側躺,或者坐著,等傷口結痂後,才能正常行動。”童大夫收起東西,說話間都帶著顫音。
這用烈酒處理傷口,最為迅速便捷,可也最痛。
不亞於用刀消除腐肉。
李乾成在昏迷中,尚且被痛得出聲。
爺竟能做到一聲不吭,倒是條漢子。
“這次多謝你送我回來,時候也不早了,我讓人護送你們回去,等我傷好後,我再去找你。”封墨竹艱難地穿上衣服,轉身看著張小丫輕聲道。
張小丫回絕道:“不用了,我自個回去就成,不是還有小七送我嗎?你就別操心了,安心在這裡修養,明個白天,我再來尋你。”
說著便要往外走,卻被他抓住手腕。
張小丫怕拉扯間,又弄到他的傷口,不敢動彈,只得停下腳步。
“不成!本來應由我送你回去,才得安心,如今受傷不得動彈,必須讓人送你回去,安然無恙,我才能安心養病,莫不是你不喜旁人送,那我親自相送!”封墨竹堅持道。
雖然有小七在,但卻是個不會武功的,他終是不放心。
作勢便要起身。
張小丫趕忙抓著他的手臂,讓他坐下,無奈應道:“好好好!你找個人送我們回去。”
她才發現,這人執拗起來,還真是不管不顧。
也不看看自己傷成什麼樣,也敢亂動彈。
“玄冥!”
封墨竹衝著外面冷聲道。
先前執劍攔在牛車前的男子從外面快步走上前。
“幫我送小丫姑娘回去,保障她的安全!”封墨竹低沉著聲線道。
玄冥拿著長劍,拱手作揖應道:“是!”
隨即手臂一揚,面無表情的看著張小丫道:“小丫姑娘,請!”
“有勞了!”張小丫點頭示意,道了聲謝,便往外走去。
一步三回頭,有些不放心封墨竹。
不過看童大夫留守在這裡,也知道應當是不會有什麼大礙。
跟著玄冥一同出了院子,張小丫爬上牛車,見玄冥一動不動,疑惑道:“你不跟著上車嗎?”
玄冥還未開口,小七倒先嚇了一跳:“他,他也跟著我們一起回去?!”
瞥見他腰上的長劍,小七頓時縮了縮頭。
“嗯,夜深行路,封墨竹讓這位公子送我們回去,保障我們的安全。”張小丫如實答道。
小七不置可否,眼前這人剛剛才把劍抵著他脖子,只怕最危險的就是他了!
卻又不敢出聲反駁。
“無礙,你們走就是,我跟得上。”玄冥淡淡道。
語調沒有任何變化。
若是旁人聽了只覺得這人誇大,張小丫卻知道,以封墨竹的身手,能在他手下做事,必定有一長技傍身。
也沒強求,張小丫撩開車簾鑽入車內,小七甩動鞭子,駕駛著牛車往來時的方向而去。
玄冥暗自跟在後頭。
運用輕功,輕鬆追上牛車,在林間穿梭。
……
封墨竹閉著眼睛,暗自調息。
良久。
一個身影躥出,站在封墨竹面前,單膝下跪,淡淡道:“爺,已將小丫姑娘送回家,四處勘察過,並無人暗中監視的痕跡。”
封墨竹睜開眼,緩緩點頭。
他受傷時雖躲過追兵,卻又怕有人暗中跟蹤,到時候牽連張小丫等人。
所以回來後,便讓玄冥以護送為名,暗中勘察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常烈跟乾成的傷勢如何?”封墨竹關切道。
“常烈傷勢還好,並無性命之憂,修養幾日便可,乾成他就……”童大夫頓了頓,看了眼李乾成的方向,繼續道:“乾成渾身是傷,兩個琵琶骨更是被貫穿,雖無性命之憂,但哪怕好好調養,日後只怕也再拿不起劍了!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何人下手,竟如此狠毒!”
招招式式都是廢人武功的意圖。
“哼!”封墨竹冷哼一聲。
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這個蠢貨,在邊境鬧了事,就一不做二不休,試圖藉著泰山祭天,暗殺梁貴妃跟梁丞相,結果技不如人,被抓後困在密室,我與常烈前往救下他時,不小心洩露了行蹤,受到追殺,乾成傷重,我就讓常烈兵分兩路,他帶著乾成回來,我引開追兵,不慎掉下斷崖,也算因禍得福,躲開追兵,這才往回趕。”
封墨竹寥寥幾句說了個大概,可看三人的傷勢。
稍有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更何況是那斷崖。
只怕他背上的傷,就是摔下斷崖時造成的。
“那梁貴妃是否發現……”童大夫關切道。
萬一她因此發現封墨竹未死,只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日後眾人的行動就難了!
封墨竹緩緩搖頭道:“當時我們二人蒙著面,應當不知道是我。”
不過他此去,也並不是毫無收穫,起碼藉機探聽到梁貴妃跟梁丞相密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