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烈聞聲抬手道:“不用了,想來她們眼下也沒什麼胃口吃東西。”
隨即轉頭看向身後的張小丫二人,微頷首。
春曉這才攙扶著張小丫朝臺階上走去。
常伯瞧著她還拄著柺杖的模樣,神色一頓。
唉!可惜了!
這小姑娘長得不錯,怎麼是個瘸子?!
主子應是看不上,可一旁那個長相清秀,太過小家子氣。
胡思亂想之中,常烈帶著二人走進封府。
常伯再次關上封府大門,緊跟在三人身後,找來丫鬟收拾出房間,讓兩人住下。
雖不知兩人跟封墨竹之間是何關係,但主子既發話,他照做就是了。
“小丫姑娘,你們住這兩間屋子,已讓人打點好一切,若是還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我說,也可以跟常伯說,常伯是這府中的老人了。”常烈輕聲道。
他知道今個發生的事情太多,跌宕起伏,小四兒更是出事,只怕張小丫心裡也不好受。
張小丫微頷首,神情不明。
常烈轉身欲走,突然從一旁伸過一隻手,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腕,從手腕處傳來微微的顫抖。
“能不能幫我,把小四兒的屍體從亂葬崗找回來,我不想他一個人任由野狗撕咬。”張小丫聲音微顫,強忍道。
“好。”常烈未做停頓,直接應聲道。
張小丫這才鬆手,常烈腳下未停,徑直離開。
“小丫,你放心,常大哥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春曉扶著她安慰道。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自是清楚,張小丫已將小四兒當做弟弟一般對待。
張小丫閉上眼睛,並未出聲。
婉拒了春曉的攙扶,她自己拄拐緩緩走入房內,強撐著走到床邊坐下,望著屋中火芯微晃的蠟燭出神。
一夜未眠。
屋外逐漸傳來人聲。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丫姑娘。”常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張小丫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拿起一旁的柺杖,起身走到門口。
咯吱!
房門應聲而開。
她站在門後,抬眼便瞧見常烈挺身站在門口,迫不及待的詢問道:“常大哥!小四兒的屍體,找到了嗎?”
常烈一眼便認出她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裳,只怕是一夜沒睡,卻也不點破,緩緩點頭道:“找到了,已尋了塊地方安葬,去的及時,屍體未被野狗啃食。”
張小丫這才猛地松了一口氣,身形微晃。
砰!
抬手抓著門框,這才堪堪抵住倒勢。
眼前一片模糊。
本就是靠著心中的一口氣強撐著,悲慟之下,最後一絲掛念被解決,她終是撐不住,腳下一軟,朝地上倒去。
常烈大驚失色,正欲上前攙扶。
突然身邊傳來一股風動,一個身影飛速而過,衝入房中,及時接住她的身子。
身姿綽約,一身白衣,袍角微揚,青絲飛舞,面上帶著半幅面具,擋住面容,只剩下緊抿的薄唇,跟清冷的眉眼。
他眉頭緊皺,視線緊盯著懷中的張小丫,薄唇輕啟道:“請大夫來!”
見他出現,常烈微微一愣,便應聲退下,還貼心的伸手,將房門帶上。
“封墨竹,你回來了。”張小丫抬眼瞧著他,熟悉的眉眼,勉強扯了扯嘴角,輕聲道。
身子發軟,腳腕處傳來陣陣劇痛。
“嗯,我回來了,有我在,便沒人能再欺辱你。”封墨竹低沉著聲線道。
張小丫一路強撐著,不願露出絲毫怯懦,更因小四兒的屍體還被扔在淒冷的亂葬崗之中,她不能有絲毫鬆懈。
可眼下,不知是因為小四兒的屍體被安頓好,還是封墨竹在身旁,亦或是他的那句話,張小丫終是撐不住,抬手緊抓著他的衣衫,悶頭埋在他的懷中,痛哭不已。
“小四兒死了!為了救我,他死了,事情明明不是他做的!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死了!”
常烈離開王府之時,便傳來訊息,他已然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
小四兒是誰,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瞧著張小丫哭得這般傷心,甚至聲嘶力竭,他眉頭緊皺,不免有些心疼。
“我知道!”胸膛微震,封墨竹低沉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
張小丫未做聲,只靜靜的拽著他胸前的衣服,不願放手。
不光是小四兒,她還想起了前世的蘇沫,那塵封的記憶,突然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
犯人在車內猙獰的面容,蘇沫死前的笑容,還有小四兒,他也是無辜的,都是胡嬤嬤跟喜鵲的栽贓陷害!
蘇沫跟小四兒都是為了救她而死,而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嚥氣。
為什麼!
為什麼便是這般不公!
封墨竹未有動作,只抱著她,任由她發洩。
半晌!
張小丫終是緩過勁來,一臉淚痕。
他抱著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放在床上。
視線一瞥,頓時臉色大變。
身形一動,移至床尾,伸手一抓,抓住張小丫的腳腕,冷聲道:“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嘶!
張小丫立時便覺得腳上傳來劇痛,倒吸了一口涼氣。
封墨竹面色陰沉,眼中含著怒氣。
她這腳踝處,明顯有些不對,骨骼有些錯位。
明明他在走之前還盡力化開淤血,不過離開短短兩日,竟就被欺辱成這個樣子!
這讓他如何不惱?
叩叩叩!
屋外傳來敲門聲。
“爺!大夫來了。”
常烈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進!”
封墨竹冷聲道。
咯吱!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常烈帶著大夫從外面走入屋中。
“這腿有些挫傷,重新包扎。”
封墨竹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張小丫不明所以。
眼瞧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外。
……
九王爺府。
靜貴妃因兒子還未痊癒,便特意請旨意,留在王爺府中照顧竺元江。
竺元江剛剛清醒,躺在床上,她則端著藥碗坐在床邊,捻著湯勺,一口接一口的喂著。
“貴妃娘娘,封公子來了!”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快步從外面走進屋子,站在她的身邊,低聲道。
“封公子?哪個封公子?王爺身體抱恙,本宮誰也不想見。”靜貴妃不以為意道。
“乃是封庭蘊,封家家主,封公子!就是險些搶了上官家天下皇商的那個封家!”太監如實道。
啪!
靜貴妃神色一愣,見手上的藥碗放在一旁凳子上,趕忙起身:“走!快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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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顧不上竺元江,快步朝屋外走去。
如今皇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又遲遲未立太子,前太子被七王爺所害,七王爺亦被判決,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紛紛早夭,三皇子的母妃是梁貴妃,有梁家的支撐。
五皇子不戀朝政,七皇子已娶了西周公主為妻,斷不可能繼承皇位。
眼下能繼承皇位的,便只有她的皇兒和三皇子。
可偏偏她兒一生下來,便體弱多病,身子骨極弱,難得長到這般年歲。
不然她也不會想置張小丫於死地,畢竟誰也不會要一個生有怪病的皇子當皇上。
而她母家世代言官,父母兄弟都不像梁家那般做大。
她只能靠自己!
才能將江兒扶上那帝位。
不然,難不成讓她親眼瞧著梁貴妃那賤人將三皇子送上皇位,只怕他登基之時,便是她們母子氣絕之日。
更何況,若是不做太后,她又如何能要了那賤人的命!
想起她的公主,還那般小,便在她的懷中氣絕而亡。
靜貴妃的眼中便不禁閃過一絲恨意。
雙手緊握成拳。
三王爺側妃的孃家不是上官家嗎?!
那她便去拉攏封庭蘊!
她緩緩走入正廳之中,瞧著坐在下首,帶著面具的男子,目光微閃,端坐在上位,輕聲道:“封公子,怎的有時間大駕光臨?”
“封某聽聞王爺被人謀害,臥床不起,得了訊息便來看看。”封墨竹垂眸,端著丫鬟送上來的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指,捻著茶杯蓋,吹了吹面上的茶葉,輕抿了一口,淡淡道。
“有勞封公子掛心了。”靜貴妃輕笑了聲,虛與委蛇道。
“無事,不過說來也巧,我有一位好友,前段時間,從州郡城而來,到這王府之中為王爺生辰增色準備茶點,卻得知她被人冤枉,謀害王爺,貴妃娘娘,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封墨竹淡漠道。
“張小丫是你的好友?!”靜貴妃臉色一變,難以置信道。
怎麼可能!
“貴妃娘娘覺得,封某有何緣由,要專門到王府中來,誆騙娘娘?”封墨竹反問道。
“自是不需要……”靜貴妃訕訕道。
“梁貴妃也曾派人找過我,說實話,她給的報酬,比貴妃娘娘您拿出手的更加闊綽,只不過我跟上官家一向不交好,所以並未答應,但這不代表,我就一定會跟貴妃娘娘你結盟!”封墨竹冷聲道。
對他而言,靜貴妃根本構不成威脅。
沐家世代言官,並無實權。
相對於他,更應該擔心的是眼前這人,畢竟梁家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封庭蘊!你到底想說什麼!”靜貴妃聞言,臉色大變,從位置上豁然起身厲聲道。
“你不過是一介商人!竟也敢對本宮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