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陳夫人和王夫人去了那麼久？”幾位貴婦無聊的喝著茶，感覺沒什麼談資了，就將注意力放在了消失的兩位夫人身上。
“這都什麼時辰了？瓊樓也怪，看不到也聽不到時辰。”有位貴婦不耐煩的起身走向一旁的女使，“現在什麼時候了？兩位夫人還有多久回來？”
“貴賓您好，現在剛剛過了酉時。”一位女使施禮道，“您如果非要看時辰，我可以讓人帶您上到頂樓，透過屋頂檢視。”
還要上到樓頂透過屋頂檢視？這瓊樓什麼意思啊？
“你們瓊樓沒有計算時刻的漏刻嗎？”曹夫人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其餘幾位貴婦也紛紛應和道，“對啊，我們府裡都有漏刻，平時看時間誰沒事去大門外看啊？”
“哦，給曹夫人、寇夫人和其餘幾位夫人解釋一下，我們瓊樓的漏刻有，但是太大了，不方便抬進抬出，就在樓頂，各位夫人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解個悶唄？”阿米娜從裡面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她這個掌櫃更有說服力。
這也是盧瑟當初給她們培訓的時候，說好的說辭，就是吸引這些貴婦們上到頂樓。
頂樓到底有什麼東西？
那些個貴婦本想說算了，看寇夫人扶著曹夫人上樓了，這才不得不跟了上去，多好的巴結自己官人相公夫人的機會啊！誰願意自己放棄？都紛紛跟著上樓。
幾十位夫人上到五樓頂樓的時候，都嬌喘連連，在這個沒有升降梯的年代，這些養尊處優的貴婦們，耐著性子爬樓梯也純屬找虐。
曹夫人和寇夫人早就在心裡將盧瑟這個混蛋小子罵得體無完膚了。
當先上來的兩位看到早就等候多時的阿米娜的時候，才明白這瓊樓肯定不止這一個途徑上來。
“掌櫃的速度真快啊！”一個貴婦氣喘吁吁道，“剛才明明看你在我後面，這會兒就跑我們大家前面去了！你們是不是故意耍我們玩呢？”
這位夫人說出了大家心裡所想的，頓時整個樓頂吵鬧成了一片。
“那就請幾位夫人跟隨奴家過來看看。”阿米娜輕笑，轉身走到一處木門前面，示意兩邊女使開啟木門，木門裡亮著燈盞，中間有根麻繩正在那裡不住地晃盪，“這就是我們上下樓的捷徑之法。”
曹夫人和寇夫人之前來過瓊樓，所以偷偷捂著嘴笑，擺了擺手不願意過去。
其餘的貴婦跟在鬧騰的幾位身後來到了木門前面。
“幾位夫人要小心了，這裡不安全，鏤空的。”阿米娜提醒道，“其實幾位也看到了，這裡就只有幾根上下的麻繩，我們平時就是透過麻繩爬上爬下的，所以比起爬樓梯快上不少。”
有幾個膽子稍大的，武將的女卷過去近前檢視了一番，也臉色慘白的返回，點頭不已道，“確實是鏤空的，從這裡可以看到底樓的位置，差不多得有四五層高的樣子。年輕的時候，倒是也玩過爬樹爬山，但是這種沿著晃盪的麻繩爬上爬下，恐怕不容易。”
“幾位夫人都知道我們幾個都是來自三佛齊，那裡盛產雨林，有很多參天大樹，孩子們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爬樹，椰子樹、榴蓮樹都爬，都習慣了的。”阿米娜繼續介紹道，“平時這裡的木門都有人嚴格看管著，就怕不小心誰誤闖入，這樣我們瓊樓就負不起這個責任了，這也是我們盧掌櫃嚴格要求的地方。”
“我們上來不是來瞧瓊樓的漏刻的嗎？在哪裡？”曹夫人恰到好處的轉移了方向，幾位驚魂未定的貴婦才回到了樓梯處的位置。
“請諸位看向屋頂，不要眨眼哦？”阿米娜朝著幾個準備好的女使拍了拍手，只見那幾位女使同時向下拉扯麻繩，整個屋頂忽然從中間出現一道細縫，隨著細縫越來越大，一道陽光射了進來，直到整片屋頂都被外力揭開，眾多貴婦看到佈滿夕陽餘暉的夜空，有人忍不住驚呼起來，“哦，快看，這是夕陽啊！”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寇夫人出生書香門第，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幾位貴婦嘖嘖稱奇道，“奇了怪了，既然屋頂被開啟了，為何沒有感覺到涼意？”
“對啊，如今雖是初春時節，但是在外面還是會感覺到絲絲涼意的啊！”又有人咋呼起來。
“這多虧了我們盧掌櫃，透過大食商人在海外找到一處無主水晶礦，找來能工巧匠切割了這麼一塊水晶製作成水晶窗。”阿米娜上來解釋道，“請幾位夫人跟我從這裡前往漏刻的地方，這裡可以連線隔壁的天台，將來也是我們瓊樓專屬區域，隔壁的盧記小蘆不會有人上來。”
雖然眾多貴婦跟著阿米娜身後來到了天臺上看漏刻，但是她們的思緒還留在那巨大的琉璃窗上。
“曹夫人，您看到過那麼大的水晶鏡嗎？”一位貴婦來到曹夫人身旁請教道，“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水晶鏡？這盧家當真是發大財啊！海外的無主水晶礦？莫非前不久濮王趙允讓四處借錢就是為了這個？”
如果盧瑟此刻在這裡，必然會大笑三聲，就喜歡這種腦補帝，都不需要你想什麼去忽悠，自己就能找出一套說辭來說服身邊人。
“水晶倒是未曾見過如此大的，別說水晶，琉璃也沒見過啊！”曹夫人這不是謙虛，以曹利用的見識，自然要比普通京官知道的更多，就算是遼國西夏似乎也沒聽說過那麼大的水晶鏡，瓊樓居然就有這麼一塊，這一看就是一整塊水晶切割出來的，要是拼接的一看就能看出來。
“寇夫人，寇大人曾經去過遼國數次，他見過這麼大的水晶鏡嗎？”也有人去透寇夫人的底，得到的回答也是否定的。
曹夫人和寇夫人對視一眼，顯然盧瑟在水晶礦的事情上對自家相公有所隱瞞了，回去自然要讓自家相公去好好問問，不求能在水晶礦上賺錢，至少家裡得裝一些這種水晶窗，那得多有面子啊？
此刻有這番想法的貴婦不在少數，但是除了幾位宰輔的家和盧記的盧掌櫃走的比較近，就只有最近在汴京城裡風頭正甚的濮王趙允讓了。
幾位夫人回到底樓的時候，剛巧遇到回來的陳夫人和王夫人，見她們身上換了一身行頭，都被那新穎的裝束吸引了。
“陳夫人，王夫人，這是哪家裁縫做的？可太漂亮了，對上你們倆的這個氣質，堪稱完美！”這邊有人高聲讚美道，那邊曹夫人和寇夫人的臉色也變了又變。
“今天是瓊樓開業第一天，大酬賓，來的貴賓都有機會進入休息室試穿我們最新款的服飾，陳夫人和王夫人身上所穿的都是限量定製版，也是獨一無二的。”阿米娜恰到好處的解惑道，“請手持至尊會員卡的夫人小姐們從這道門進入，手持白金會員卡的夫人小姐們從那道門進入。”
“曹夫人和寇夫人，也去看看吧，你們看看我這身，就知道了，絕對滿意！”王夫人的年紀是四個人裡面最年長的，“剛才出了一身汗，我得好好喝杯茶水了。”
“那我就在這裡陪王夫人吧？”陳夫人扶著王夫人過去坐下，“寇夫人您和我的身形相似，中號就夠了，不過小衣還是要好好選擇一番。”
寇夫人腳步微頓，點了點頭，這裡面信息量有些大，什麼小衣，什麼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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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人跟在寇夫人身後，走進右邊的木門後，才出聲問道，“搞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又有什麼花頭精。”
“手持至尊會員卡的貴賓每位都是獨立的試衣間，進去後，將身上的衣物脫下放在右邊，我們有專人進行梳理，左邊的櫃子裡有最新款的服飾可以試穿，分為大中小三號，之前兩位夫人已經選擇的款式不會再出現在此處。”阿米娜主動為兩人解釋道，“我們瓊樓有專業的裁縫團隊定製新款服飾，也可以根據貴賓自己的意思重新定製，就是費用會更加高昂一點。”
瓊樓開業第一天特地只選擇了這四張至尊會員卡就是為了區別對待，讓那些手持白金會員卡的貴婦們看到差距，就會想盡辦法弄到至尊會員卡。
盧記對至尊會員卡的管控非常大，幾乎是實名制的，不得轉讓不得損壞不得借用，一經發現就會取消會員資格，而且每次增加的會員卡數量，裡面至尊會員卡數量也是少的可憐。
當然白金會員卡消費一定金額也是有機會升成至尊會員卡的，但是會員編號是不會變更的，這就是身份的象徵。
“王夫人這件外套選的真好，樸素之中不失澹雅。”陳夫人一個勁的吹捧王夫人，後者也是很滿意這身定製款的，當時還覺得這個顏色會不會太素了，沒想到遇到了識貨的陳夫人，兩人年歲相差十數歲，倒是很談得來。
“母親，王夫人！”陳淑潔走了過來，“呀，你們倆這身衣服怎麼那麼好看？可是剛才你們穿來的好像不是這身啊！”
陳淑潔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讓兩人都很欣慰，“你自去，走右邊的木門，也進去挑一件，記在你爹爹的賬上。”
陳淑潔高興的蹦蹦跳跳的去了，身後兩人輕笑道，“你家淑潔再過幾年也要到了議親的歲數了，不知道有沒有心儀的人家？”
“孩子還小呢！我只想她能夠好好享受這幾年，以後去了夫家，恐怕就沒有那麼舒服了。”陳夫人感慨道，“我家相公，其實...比較看中盧家七郎。只是這孩子有種不似他這個年紀的滄桑，不知道他小時候經歷了什麼，我家相公經常在我面前說起他就會嘆息。”
“可不是嗎？我家相公那次從盧府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也不知道他在那裡見到了什麼。”王夫人自知自己說錯了話，“哦，不是，可能是他在冰窖裡著涼了，都是我嘴饞，非要吃盧記的甜品，也是難為他了。家裡的女婿又出了這種事情，聽聞對盧記在泉州的生意也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逼著盧府的大娘子娘家人連夜投奔到京城，你說女婿也算是半個兒子，可是你說這個事情弄得....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法說啊！”
陳夫人捕捉到了一條線索，按理說別人府上做客不會去冰窖參觀的，但是王旦不但去了，回去就生了一場大病，要不要回去見到官人提一嘴？
“蘇耆的事情，我家相公也提到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辦法的，王夫人。”陳夫人說著說著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所以在議親方面，我和相公的想法是一致的，必須找一家熟悉的人家，對方的孩子最好性格心性上都能讓我們滿意，這樣女兒嫁過去也不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盧大郎聽聞也不錯，你就沒考慮考慮？”王夫人抿了口茶道，“聽聞他主動放棄了官家破格提拔的國子監博士，正在備考鄉試，這麼有擔當的孩子，不會虧欠你們淑潔的。”
“呀，多謝王夫人提醒。”陳夫人確實沒想到盧家還有一個小透明，大概是盧瑟最近一段時間太出名了，卻把這位盧琴給忽視了，“回去我就給我家相公提一下，可別讓人給搶先了！”
王夫人點了點頭，甚是滿意這個效果。
大約到了戊時一刻的時候，陸陸續續出來好幾個貴婦，大部分人身上都換了一身行頭，曹夫人先出來了，身後跟著陳淑潔。
“陳夫人看看你家淑潔，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曹夫人很喜歡陳淑潔，攥著她的小手就沒打算鬆開，“我們家相公有個侄子，年歲相彷，不知道陳夫人有沒有想法？”
王夫人含笑看過來，陳夫人面露難色道，“曹夫人，不瞞你說，淑潔的婚事都由家裡的官人主持，我最多就是回去提一句，最終還得相公他來做決定。”
曹夫人點了點頭，做到王夫人身旁，“今天還真是來對了，看我這一身行頭，還有那小衣，剛才要不是陳夫人你提醒，還真不知道這東西的好處啊！”
一說到小衣，這裡的貴婦們就有話題了，“這小衣是真好，完全就是為我們女人家打算的，這瓊樓下次我還來，今天時間有些晚了，在裡面都挑花眼了！”
“可不是嗎？要不是你們一個勁的催，我都不想走了！”
“瓊樓能過夜嗎？”忽然有個貴婦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出來。
“目前瓊樓試營業，不提供住宿服務的。”一位女使出聲歉意道，“待到城外的盧記生活廣場建成後，瓊樓會把這一帶都租下來，到那個時候，留宿就不成問題了。”
一個巨大的商機被這些貴婦中的有心人捕捉到了。
看來那個什麼生活廣場是玩真的了！
盧記小蘆將來要搬到城外啊？
這一條街可不容易啊！
對了，這一條街都是呂家的產業，呂家和盧家這關係不淺啊。
一直熬到午夜子時的時候，瓊樓送走了最後一批貴賓，幾乎所有人都是滿載而歸，馬車都被各種新款服飾塞滿了，當然也有個別吃貨帶著食盒回去。
陳淑潔坐在自家的馬車裡，低著頭翻著一本楊家將的話本，一聲不響。
“今天曹夫人說到的那件事情，你怎麼看？”陳夫人忽然出聲問了一句，“你也知道你爹爹在意你的婚事，既然你說要自己決定夫郎，不如多考慮幾個目標？”
“母親，你看過《楊家將》嗎？”陳淑潔忽然抬頭問了這麼一句。
“話本嗎？母親哪裡有時間看這個？”陳夫人雙眉微皺，自己剛才好不容易提起勇氣的說辭，這孩子居然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是也不是，我就想找一個那樣的英雄，文能牧民，武能殺敵！”陳淑潔雙手託腮道，一臉痴迷的樣子，就像是心有所屬了一般？
“你想嫁給一個武將？”陳夫人驚呼道，馬車應聲停了下來，小廝小跑來到窗簾前面，“主母，有什麼事？”
“哦，無事，繼續回府！”陳夫人壓低聲音對陳淑潔道，“你爹爹要是知道你的心思，一定不會同意的，你趁早將這個可怕的念頭甩掉！”
陳淑潔撇撇嘴，不想爭辯，繼續翻看手中的話本，纖細的手指不自覺的撫過那張沾滿血汙的臉頰，那正是話本裡主角楊文廣禦敵的場景。
陳夫人一把奪過彩畫版話本，隨意翻看了幾頁，又翻到第一頁看了起來，還沒到府門前，已經看得痴了。
“夫人，到府裡了！”小廝過來請示，這才將話本拿在手裡，“這本畫本暫時放在母親這裡，你回去好好想想！”
陳淑潔悶悶不樂的下車，回到自己的閨房裡，不知道從哪裡又翻出來一本《楊家將》畫本，不過這次不是彩色版，而是黑白版的，雖然沒有著色，但是聊勝於無。
翻到剛才那一頁，手指又忍不住輕撫了上去。
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