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來，真正牽扯方小武最多關注的事，毫無疑問還是融資案。
但是水面下暗濤洶湧，水面上卻始終平靜無波，所有人都在等，等那個一錘定音的機會。
資管部例行早會，正常工作都談完以後，陳翔又一次找上年華。
“華仔啊，你的專案怎麼還沒簽約？不是說資金已經就位了麼？”
年華捏著一枚小銼刀正在修指甲，漫不經心回道：“還有一點小分歧，很快就能搞定。”
陳翔的呼吸猛然加重，眼裡閃過一絲怒意，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資金方實際上就是王徵和他自己，究竟有沒有分歧，他還能不清楚？
屁的分歧！
該談的早就談好，而且最近幾天年華根本沒聯絡過王徵，完全就是扯淡！
緊接著，他心裡又浮上濃重的疑惑：年華拖著資金方不簽約，有什麼好處？所有人都恨不得馬上敲定合同，以免發生變故，怎麼年華卻反其道而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翔作為一個在辦公室裡成長起來的老油條，頓時意識到不妙，趕緊試探。
“華仔，問題出在哪裡，你說說看，讓大家幫你參詳參詳，專案已經進行到這種程度，沒必要保密了。”
年華斜眼睛瞥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懶洋洋道：“陳部長，這不合規矩吧？好意心領，我自己能擺平。”
陳翔頓時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惱火又尷尬，臉頰一瞬間就泛起一抹血紅。
沒辦法，他只能憋屈的宣佈散會，臨走前給王賓使個眼色。
不大一會，王賓捏著一份報告敲開部長辦公室的門。
陳翔壓著嗓子，劈頭蓋臉的斥道：“怎麼回事？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簽約？”
王賓其實並不瞭解陳翔的全盤計劃，苦著臉叫屈：“陳部長，我怎麼可能知道？年華跟資金方談判從來都不會帶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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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翔知道這是實情，可一肚子火沒地方發，馬上一瞪眼睛：“你特麼不會查？大半時間都混一塊兒，旁敲側擊還用我教？！”
“是、是，我找機會試探試探……”王賓軟綿綿應著，心裡早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陳翔在辦公室裡繞兩圈，突然皺起眉：“方小武沒什麼動靜吧？發現什麼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
王賓拍胸脯打保票。
“跟以前一樣，天天捧著本破書……你都想不到，丫居然在讀英文原版的博弈論，有毛用？典型的裝逼裝成傻逼！”
“呵！”陳翔嗤笑一聲，不屑的搖搖頭，“天真愛炫的小崽子，懂個屁的社會！讓他裝去吧，我倒是很想看看，等到事發時他會是個什麼表情！”
“大概會哭著找媽媽？哈哈哈哈！”王賓一陣狂笑，小眼睛裡放射出惡毒而扭曲的光。
陳翔也覺得很爽，不過心裡隱隱的不安讓他沒法盡情歡笑，任何一個計劃制定者最討厭的都是這種情況，說是有完全把握，可關鍵環節卻不受控制，偏偏還找不到原因，要多鬱悶有多鬱悶。
琢磨半晌，他突然一拍腦袋：“哎？黃二鳳呢？怎麼好幾天沒看到他？”
王賓也跟著一愣：“黃二鳳？他的活早就幹完了，可能是在忙別的專案吧？”
“他哪來的別的專案可以忙？我這裡沒接到備案。”陳翔緊緊皺起眉。
王賓卻完全不以為意：“沒事，他什麼都不知道，我的申請書是自己做的，他礙不著事。”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陳翔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濃，甚至有點……心驚肉跳。
就在他倆密談的時候，方小武和年華正在小會議室裡喝咖啡。
桌子上攤開一個大資料夾，裡面裝著近期所有的紙質檔案，簽名、公章，無一不全。
年華在笑，笑得有點……諂媚。
如果說盧海洋的警告只是讓他很顧忌的話，那麼成池兩次召見，則讓他真正開始畏懼。
年華的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億萬家產說起來很牛逼，實際上還不夠某些人一個指頭碾的，成家就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而且正好掐著他父親的命門。
年華不知道方小武要幹什麼，也不想知道，反正成少已經答應補給他足夠的好處，管那麼多幹嘛？
配合就是。
看著王賓從陳翔辦公室裡出來，方小武放下一次性紙杯，對年華點點頭。
“華哥，看你的了。”
“放心！”
年華深吸一口氣，捧起資料夾，直奔陳翔辦公室。
陳翔正在辦公桌前揪頭髮呢，見年華推門進來，不由一愣。
“陳部長，我這就去簽約，這些是檔案，你看看，沒問題就籤個字。”
“好，好！”
陳翔大喜過望，趕緊接過資料夾，心裡樂得快要炸開，但謹慎的習慣還是讓他一份份仔細看過去。
都沒問題。
只要簽上字，蓋上公章，送到王徵那裡簽上字，一切就已成定局。
陳翔深呼吸一口氣，微微顫抖著簽字、蓋章，目送年華出門，陡然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狠狠揮拳！
臥槽！
終於特麼的搞定了！
哈哈哈哈哈！5000萬馬上到手，天空海闊，會所嫩模，臥槽臥槽臥槽！
無聲的發洩好半天，陳翔終於釋放出心裡的壓抑和興奮，馬上掏出手機，撥通王徵的電話。
“徵子！我這裡已經全搞定，年華馬上就會過去找你簽約，你準備好沒有？”
王徵的聲音更興奮，而且隱隱帶著沙啞。
“臥槽！當然沒問題，都特麼準備多長時間了？麻痺的，終於等到信兒了，老子這半個月沒睡過一晚上好覺！”
陳翔往椅子上一躺，悠然道：“馬上就收工，到時候咱哥倆好好放鬆放鬆去，你站好最後一班崗。”
“沒問題！”王徵哈哈一笑，突然想起來，確認道：“對了，合同什麼的沒問題吧？簽字的是我找來的皮包公司法人，他可什麼都不懂。”
“放心，什麼問題都沒有，我剛檢查過！你就等著轉賬吧，錢一過去，楚天的小命就捏在咱們手裡！”
陳翔哈哈一陣狂笑，那叫一個肆意暢快。
不過兩秒後，他突然想到之前心裡隱隱的不安，立即改口。
“這樣，你稍微等一下，我馬上過去，到場陪年華簽約，加個保險！”
王徵滿意的笑起來，讚道：“沒得說，老陳，跟你辦事真是省心！那就麻煩你護駕了，晚上夜語約起，兄弟買單！”
陳翔下定決心以後也不廢話，拎起包就匆匆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