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種情況循環往復，亙古未變，誰善誰惡，誰是魔鬼？石冬梅在心中自問。
“冬梅姐，生靈之道的本來面目，沒有善惡，沒有有情無情，沒有仁愛殘酷，更沒有什麼聖賢魔鬼。”趙明說著話，拉過石冬梅的另一只手，感覺這只手還在微微顫抖。
“那有什麼？”石冬梅還是有些茫然。
“只有生存。”趙明看著石冬梅的眼睛。
只有生存？石冬梅低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冬梅姐，被我們吃掉的那些野獸，和風影、雷柔不一樣，你不能把它們同樣看待。風影和雷柔雖然是妖獸，但卻是我們孵出來的，而且它們有靈智，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寶貝不但和我們有感情，還可以交流，所以是我們的家人，但其它的野獸可不是！”
噢，好象是這樣。石冬梅再次點點頭。
她有些明白了，她不能因為把風影和雷柔當成孩子，就把天下間所有的野獸都當成孩子，因為那些野獸可不會因為被她當成了孩子就不吃她。
“冬梅姐，不要說野獸和妖獸，就是同為人類，你覺得孔義、孟嬌、孟烈這些人，如果他們和風影、雷柔生死廝殺，你希望誰吃掉誰？”
聽趙明提到這幾個人，石冬梅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孔義、孟嬌數次要害死她，只是沒有得手，孟烈帶兵殺光燒光養天和醫館，綁架折磨她的爹孃，還想藉此害死明月潭所有的人，她當然希望風影和雷柔能吃個痛快。
看到石冬梅的目光重新變得清明起來，趙明知道，她以後不會再濫用仁愛之心。
“雖然生靈之道的本來面目並沒有善惡，更沒有有情和無情，但每一種生靈自身，自誕生之時起，卻都有有情和無情。只不過這種有情和無情，都是針對自身的。”
“有情和無情，只存在於以某一個生靈自身為中心的太極之中。”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無數生靈中的一員。”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太極。”
“王叔、楊嬸、小胖、月兒、你、我，還有風影和雷柔，我們每個人都各俱一太極。”
“因為我們明月潭混元一心，所以我們八位成員一起，也構成一個太極。”
“在我們明月潭的這個太極之中，有陰陽，有善惡，有有情無情……但我們的善，我們的有情，我們的仁愛，最先給到，最多給到的，一定是可以相互關愛的人。”
“冬梅姐，剛才你之所以把自己當成魔鬼，那是因為你混淆了內外，把我們這些相互關愛的人等同於那些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的生靈。”
“這種無差別地等同，會把那些只要為了生存就會不擇手段劫掠殺戮我們的人也等同進來，甚至會把我們的仇人也等同進來。”
“這種無差別地等同，無差別地仁愛，最終不但會害到自己，還會害到我們的親人。”
王勁、楊玉、趙月、王再興四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趙明，大家不明白石冬梅剛才為什麼會冒傻氣，現在一下子明白了，是無差別地仁愛。
如果趙明不解釋，大家有還以為這種仁愛有多偉大，但如果這種仁愛把無關的生靈甚至仇人都和關愛自己的人同等對待，這得是多麼無情的有情啊。
石冬梅十分慚愧。趙明的一番話讓她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她自小長在醫者之家，有病必治，有傷必救，不問病人善惡，因為在醫者眼中，有救無類，這種仁愛是一種美德。
不問病人善惡，是因為病人的善惡與她無關，但如果數次想殺她的孔義、孟嬌，還有綁架了她爹孃，想要害死明月潭眾人的孟烈此刻前來求醫，她還會施以仁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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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趙明的說法，那她豈不成了殺害自己和爹孃的幫兇？豈不成了明月潭眾人的仇敵？
“冬梅姐，除非你是養育萬物的土地，可以厚德載物，生髮萬物，你才有可能去做普渡眾生的事……”
土地？厚德載物？石冬梅的眼神亮了一下。
趙明當然看到了石冬梅神情的變化，搖了搖頭，又道：“不過就算是厚德載物的土地，也有江河改道，洪水滔天，也有地震火山，生靈塗炭，所以，我們腳下的土地實無善惡。”
哦，石冬梅愣了一下，又有些迷茫了。
“善惡唯心，唯我之心；有情無情唯心，唯我之心。”
“不同的生靈，不同的種族，不同的人，其心必異。”
“心不同，是非善惡，有情無情，都不會相同。”
“我們明月潭混元一心，我們的心相同。只是我們的混元一心現在還太小，力不能及，如果強行去厚德載物，普照天下，除了自我毀滅，結果是什麼也載不到，什麼也照不到。”
石冬梅這回聽懂了，用力點點頭，眼神之中帶著感激。
她覺得之前那種下意識的狀態，就是修煉之中的心魔，這個心魔如果不斷生長，肯定會毀了她自己，並會因此傷害到親人。
不過這心魔，如今已經被趙明的一番話如陽光般照得灰飛煙滅。
她心中現在一片光明，仁愛不是無差別的，仁愛要力所能及。
趙明衝石冬梅笑了笑，也用力點點頭，冬梅姐的心結已經解開，他很開心。
冬梅姐心地善良，是個好人，不過趙明不希望她做一個好人。
在趙明看來，好人一定沒有好報，好人一定都不得好死，因為好人下意識地就會舍已為人，所以就會置自身於險境之中，所以極易被天誅地滅。
他記得桑子期曾經對他說，趙明，你是個好人。他明確告訴秀氣兄，我絕對不是個好人，但也絕不是個壞人。趙明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不想被天誅地滅。
在他看來，一陰一陽謂之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好人獨陽不長，怎能存活在這世間？
“陰陽五行就這樣在各種生靈的吃與被吃之間，在生與死之間，在萬物之中流轉。”趙開口繼續向大家講述他的感悟。
大家對這句話瞬間理解，這是易之道在生靈當中的體現。生靈的形態千變萬化，而構成生靈的本源不變，生靈的生死迴圈變動不休，這變動不休又永恆不變。
“陰陽之氣的交融讓生靈們在最快樂的時刻誕生後代。”
“億萬年來，那些已經衰老死掉的生靈，其實都透過繁衍後代，實現了自身陰陽五行的傳遞，實現了生命的延續，實現了修仙者們所追求的長生。”
啊？還有這樣的長生？
大家這回聽得差點傻掉，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那我們還用修煉嗎？”小胖偷偷看了一眼可愛的月兒，心道，我們生孩子長生吧。
趙月發現小胖在偷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真可惡呀！小姑娘羞惱了。
她和小胖都翻看過孟烈的魂魄，由此懂得了許多讓人害羞的事情。
在重重地哼了一聲之後，趙月伸出小手狠狠地掐向了小胖腰間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