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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也一樣

五條悟帶來的“驚喜”完全沒有引起一年級幾個學生的歡呼,甚至還讓氣氛詭異地凝結了一瞬間。

瞭解多一些的學生面面相覷,剩下兩個突然需要參加這場交流賽的插班生更是對此一無所知,宮村伊澄下意識側過臉去看狗卷棘,然後在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前把目光挪了回來,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地落在自己正前方,好像在盯著乙骨憂太白色制服的後衣領思索著什麼。

“什麼是姐妹校交流賽?”

乙骨憂太滿臉茫然地問道。

“是和京都校那邊的比試。”

胖達抓了抓自己的熊貓後腦勺,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意外,不過還是先五條悟一步開口解釋道:

“就是和京都校那邊的學生爭奪比賽的勝負,祓除咒靈或者比拼實力之類的。按理來說一年級不會參加,不過二年級只剩下金次一個人,叫我們一年級去湊數也正常……但是悟定下來的人選我還是挺意外的。”

“憂太和伊澄……”

禪院真希也露出了點複雜的表情:“該怎麼說呢,這樣決定真的沒問題嗎?”

……

事實上,這兩個人選真的很有槽點,不能說多麼有問題,因為實際上這的確是有很大問題。

單單是乙骨憂太身上背負著的特級咒靈【裡香】,這就已經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因素了——他們東京校內部知根知底還好,京都校那邊可是由守舊古板的那些家族所把持的學校,真的會同意讓這種大殺器介入到學生的交流賽中嗎?

僅僅是想一想,就感覺很有槽點啊。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堪稱另一種意義上的不確定因素,宮村伊澄。

雖說,宮村伊澄的“後遺症”自從初次見面後就沒有再復發過了,不過按照“無規律”這種不確定的模稜兩可的說辭……他在交流賽上突然掉了線怎麼辦?

二年級的秤金次和兩個插班生從未見過面,倘若只將宮村伊澄和乙骨憂太並進隊伍中參賽的話,難不成讓乙骨憂太隨身攜帶個鉚釘項圈,見勢不妙就往同伴脖子上套?

場面會很糟糕的吧。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姐妹校交流賽每年都會舉辦,其中的形式也幾乎沒有改變過,基本都是第一天的團體賽與第二天的個人賽,如果不是那種彷彿打擂臺一樣的固定區域比試,而是每一年都沒什麼變動的範圍咒靈祓除比拼,那麼以宮村伊澄這種八百米暈倒的體能……真的是想一想都有很嚴重的問題存在啊。

“沒問題哦。”

然而被幾個學生在心裡翻騰的擔憂卻根本沒有被五條悟當一回事,他連表情都沒變,也沒人能猜到做出這種選擇的緣由,只是格外無所謂地笑眯眯一攤手:

“我相信憂太和伊澄的,所以大家也別露出這種謹慎的表情啦,惠也會一起去,而且京都校那邊離遠月的度假村也不遠,可以在那買到限量的馬士革玫瑰蘋果撻,怎麼樣,很不錯吧?”

“……”

空氣又一次沉寂了下來,無論是旁觀者,還是當事人,幾個人都沒接話,狗卷棘反常地一句飯糰餡料都沒插嘴,宮村伊澄也靜靜斂著眸,高領的脖套和口罩把兩個咒言師的表情遮得嚴嚴實實,只留下有點詭異的奇怪氛圍,乙骨憂太茫然無措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是胖達冷靜地做出了總結。

“悟你其實只是想買蘋果撻吧。”

——

沒有做出反應並不是絲毫不在意,也不是沒有聽到,只不過是宮村伊澄稍微有點走神,狗卷棘也同樣。

那些什麼交流賽啊,度假村啊,還是五條悟興致勃勃的馬士革玫瑰蘋果撻啊……其實在現在他們兩個人的狀態看來,都不是什麼能衝擊到心臟的要緊事。

因為,他們兩個的思緒,似乎還停留在之前那間窗簾半拉著,導致光線有點不足的狹小輸液室裡。

當時的室溫究竟怎麼樣,狗卷棘沒什麼概念,因為他當時只覺得自己似乎有點發燒,臉熱手心熱身體也熱,整個人都像一隻燒熟了的蝦米,恨不得當場紅通通地蜷縮起來團在椅子上,卻又要強裝鎮定地把自己舒展開,後背僵硬地靠著椅背的軟墊,屁股穩穩地坐在上釉了的木質上,目光直勾勾盯著輸液的人的淡淡唇色,想移都移不開。

……他聽到了。

聲音很輕很小,甚至連伊澄的嘴唇都只像輕輕地抖了抖,耳朵裡面鑽進去輕飄飄的那句遲疑的話語彷彿是他的錯覺,卻又能準確無誤地順著耳骨鑽進大腦,然後飛速下沉釘進心臟,打得他心口又麻又癢。

伊澄會說出這樣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狗卷棘聽著混亂無比的屬於自己的“咚咚咚”心跳聲,幾乎都要屏息凝神了。

“特殊的親近”……雖然說青澀少年的本能就是掩耳盜鈴一般的逃避,但是就像幾乎每個逃避者內心其實都很清醒一樣,狗卷棘也只是慌亂之中被撼動了心神,很快就把震顫的心室穩了下來——因為的的確確就像伊澄所說的,他對於擁有與他同源術式的伊澄,有著遠比起常理不同的特殊的親近。

就好像,明明憂太入學的時候他也很關注很擔憂,但是他與憂太熟悉起來還是在之後有一陣子的共同任務中,自那之後,他們才踏出了“破冰”的那一步,關係親近又熟悉起來。

而伊澄的話……

伊澄的話,是他從一開始就很在意,很關注,起因或許是五條悟的囑託,或許是覺得“後遺症”很需要關心的責任感,又或許僅僅是將指尖從項圈皮質與滑膩脖頸肌膚的空隙中接觸的那一個瞬間,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否認一件事。

伊澄,對他來說,也的確是特殊的。

狗卷棘想,他也很想擁有在“特殊”範疇內的身份,就像是伊澄會擋在衣服脖頸下沉重項圈的歸屬權,摘掉口罩撩開髮絲後漂亮的臉,在下一年入學的後輩面前理所當然的掩飾,和抓在掌心裡纖細白皙的手腕。

有的時候,似乎只要距離近一些,都會引起心臟的雀躍與柔軟,忍不住把目光跟著追逐過去,隨後就像跑神或者放空一樣,將視線落在偶爾透出一絲的白皙到晃人的皮膚上,腦子裡忍不住幻想和勾勒去掉繁重遮擋後的東西。

有點像自顧自的做決定,但是不僅僅是伊澄,他也很想擁有被稱之為“特殊”的東西——就好像,覺得一些事情是僅僅屬於他的,不想被別人得到和觸碰。

“……”

於是他下意識緊了緊手心,蓋在暖融融高領脖套下的嘴唇微動,連著唇角的蛇目也跟著微不可見地扯了扯,彷彿下一刻就想說出早已含在口中很久的什麼話,卻又因著什麼阻礙被攔下,只在喉嚨口含混地滾了一圈,又被咽回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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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鮭魚。”

——我也有……不想被別人擁有的東西。

大概是聲音過於含糊,又或者是意義橫跨範圍廣泛的飯糰語沒有辦法明確表達出他的意思,總之,在同樣一句輕飄飄不知道答覆什麼的嗓音響起後,背後墊著豎起來的枕頭,靠坐在病床上的宮村伊澄似乎是頗為茫然地眨了眨眼,遲疑地問道:

“狗卷同學剛剛是想要說什麼?”

狗卷棘略微有點不自在地捏了捏袖口,隨後似乎是做出了什麼心裡建設,抬起窘迫到指節都微微發紅的手掌,帶著試探和猶豫,但是不容置疑地,緩緩蓋在了宮村伊澄的手腕關節上。

“……”

掌心的觸感偏涼,和自己掌心因為羞赧而彷彿要起火的溫度對比起來,更是顯得又冷又可憐,於是狗卷棘的喉頭緊張地吞嚥了一下,顫顫巍巍地蜷起了舒張開的指節,牢牢地用帶著熱度的掌心圈住了冰涼纖細的手腕。

語言無法表達,但是行動可以,這種行為可以認作很普通,但也可以在升溫的氣氛下隨著心臟一起變得又燙又麻又奇怪——因為,狗卷棘也同樣抱有著這種想法。

稍微、有點不希望……伊澄身邊特殊親近的位置,被別人所佔據。

————

潛移默化中轉變的氛圍也不清楚是否有人知曉,因為宮村伊澄最近也沒什麼機會和家入硝子見面,自從與那天扶著門框表情平靜探頭進來的校醫分別後,就不再有什麼超出了輔助監督取得情報的任務。

他只要將一句或者兩句咒言吐出口,最後的損失至多也只是兩口潤喉藥,就能夠同等得到目標咒靈的一捧灰燼,再重新拉上口罩,隨著協同任務的同伴一起離開。

而協同任務的人選……

“狗卷前輩的最近似乎有點奇怪。”

伏黑惠的目光落在手機的螢幕上,指尖不緊不慢地劃過一個介面,從宮村伊澄的角度只能看見熒屏亮起的微光,看不見他究竟是在檢視聊天記錄,還是在下翻搜尋附近售賣油炸垃圾食品的店鋪。

“奇怪?”

“對,很奇怪。”

伏黑惠關上了手機,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就好像是隨口一提,完全沒在關注一樣,淡淡地說:

“在知道我和宮村一起出任務之後,狗卷前輩就會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看起來稍微有點不懷好意。”

——畢竟是狗卷前輩,在入學後發現五條老師和胖達前輩喜歡對他惡作劇之後,毫不猶豫就加入了“對伏黑惠惡作劇”行列的狗卷前輩,單單是被他注視就覺得舌根泛起芥末味了,更何況被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盯著呢?

——好像是被嫉妒和羨慕了一樣。

想到這裡,伏黑惠頓了一下,然後才遲疑地接上了下一句:

“……就是有一種會被惡作劇的感覺,我總覺得狗卷前輩會偷偷在我的飲料里加芥末。”

宮村伊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