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德郊外,黑色的傘沒有完全遮住雨幕,被風吹得斜飛的冷雨,胡亂地拍打在呂息的臉上。
他聽到第三個任務後陷入了呆滯,沒有握緊傘柄,導致雨灌了進來。
走在前方的獵鷹發現身側只有白狐與禿鷲並肩,濺上泥點的皮鞋立刻停在原地,轉身,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有點吃驚。”呂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連忙追上。
他的掌心微微潮溼,既有雨水也有緊張的汗水。去安全局臥底?其實他本來就是安全局安插到暗鴉的臥底,這麼一來算是回家了。
不過這項任務總比勾引同齡的女孩要好,他可受夠了和這群傢伙虛與委蛇,何況還有道德上的約束,只是……有點突然,他還沒有準備。
“首領諮詢過我的意見。”
獵鷹掏出火柴,點燃香菸後搖晃著將其熄滅,他深深吸了一口,順便把火柴梗丟進雜草堆,大雨立刻淹沒了它。
呂息望著那張被火光照亮的側臉,靜靜地等待下文。
“他認為你執行這種任務很屈才,而且次數多了容易引起懷疑。”獵鷹吐出一口灰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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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而且以後我可能沒有太多的自由。”
呂息聳聳肩,“昨天還有媒體說我是人族的瑰寶,安全局和執法局怎麼能讓瑰寶處於危險的環境中?出行應該有專門的人保護,免得再發生類似的綁架桉。”
這項措施一旦透過議會的表決,他以後上廁所可能都有人跟著,更別提去勾引名門大小姐了。
說是保護,也是一種監視。
“所以安全局要是補上這個漏洞,我們只好尋找新的機會了。”白狐聳聳肩,“從那天營救行動的規模來看,安全局認為你很重要。這正是我們的機會,讓你趁機打入敵人內部,我們正愁在安全委員會沒有高階別的內應。”
“我該怎麼做?”呂息問。
“暫時什麼都不用做,等他們來招攬你。”獵鷹盯著他的眼睛,“等你透過選拔成為初級特工後,我們會儘可能給你提供便利,讓你儘快得到信任。等你獲得信任之後,才是為組織提供便利的時刻。”
禿鷲忽然湊過來,用那張滿臉橫肉的面孔盯著呂息,面露兇光,語氣卻是出人意料的柔和:
“小子,好好幹,組織不介意暫時出賣自己的利益,來幫助你站穩腳跟。這在暗鴉是絕無僅有的情況,千萬不要辜負了我們對你的期待!”
“我知道了。”
呂息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戴著面具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加入安全局,好處可不僅僅只有獲得官方身份這麼簡單哦。”白狐也插了一句,“你知道安全委員會主人孫九合這個人吧?”
“知道。”
“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來判斷,他才是拋棄你生命的幕後黑手,宋泣只是替罪羊。”
白狐的嘴唇閉合間帶著致命的誘惑力,就像魔鬼在你耳邊低語。
“竟然是他?”
呂息憤怒地緊握雙拳,一半是真心實意,另一半是故意為之,畢竟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我相信你沒有忘記生死之仇,這就是你的機會。”白狐慢悠悠地說,“有了這層身份,你才能接近他,有機會殺死他。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努力提升喚靈境界。”
說到這她有些嫌棄,就像母親看自家不用功讀書的孩子,語氣裡除了寵溺還多了斥責。
“我要是沒看錯,你現在還是青銅五柱吧?我和獵鷹都處於晉升儀式了,你怎麼還在原地踏步?”
獵鷹和白狐當然算得上天縱奇才,否則不可能以這樣的年紀即將踏入領域。在最近的一段時間,他們哪怕處於黃金境界,實力都突飛勐進,而呂息一個位於青銅的菜鳥,還原地踏步就說不過去了。
“是有原因的,我很忙。”呂息也很委屈。
他真的沒有偷懶,只不過提升境界需要在靈能滿溢的時候衝破枷鎖,可每次施展‘森羅之童’都會虛弱一段時間,何況還被掛上了‘修煉速度-90’這個負面狀態,沒倒退到黑鐵就不錯了。
——假如真有黑鐵這個境界的話。
“你還有我們忙?”白狐對這個辯解嗤之以鼻,抓著他的耳朵狠狠旋了一圈,“少狡辯,反正我下次看到你還沒升階,你就等著吃苦頭吧!”
“痛痛痛!白狐大姐,你快鬆手!”呂息痛得上躥下跳。
他揉著通紅的耳朵,嘴裡一下又一下抽著涼氣,這真是有苦難言,只好在心裡痛罵光影那個黑心的資本家。
隱隱的,暢懷大笑浮現在耳邊,那笑聲有點孩子氣,想要找到來源的時候,笑聲又像在天邊那樣遙遠。
“好了,讓銀面回市區吧。”獵鷹結束了這場鬧劇,“禿鷲你送他。”
於是一身黑衣的暗鴉成員們穿越過膝的雜草,走向停在遠處的車輛。從高空向下看,幾柄傘正在移動,傘面彼此交錯,就像幾朵黑色的捲雲正在拼接。
很難想象這是以冷酷著稱的暗鴉聚會,彷佛下到世界盡頭的滂沱大雨中,帶著難得的溫馨。
他們分成了兩支隊伍,禿鷲護送呂息回市區,而獵鷹與白狐則駛向不同的方向。
在開著暖風的車內,獵鷹開啟電臺,透過後視鏡看正在補妝的白狐,再次問出那個問題,“你對我們的新人怎麼看?”
“還湊活,雖然有點孩子氣。起碼學會了一半的心狠手辣,還有顯著的上升空間。”白狐倚在舒適的靠墊上。
“哪一半?”獵鷹認識白狐很多年了,但有時候也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當然手辣。”白狐翹著二郎腿,褲線上還在滴水,“事後我仔細覆盤過這次行動。你就不好奇寄居蟹的屍骨為什麼沒有儲存完整?如果他和餘雪那個小姑娘一直在車裡等著,靈能之火就不會焚盡一個人的屍骨了。”
“你是說……”獵鷹眼角上挑。
那座墳是寄居蟹的衣冠冢,暗鴉沒辦法從車體的殘骸中拼出完整的遺體,只能透過這種方式聊表心意。
“沒錯,當寄居蟹被陳詩博製作成人偶時,他就死了,一個死人怎麼能逆轉星銻之印中的靈能?亡魂作祟嗎?”白狐抿抿嘴唇,鮮豔的紅色暈開,她對著鏡子照了照,很滿意自己的妝容。
隨後她把梳妝鏡丟在開啟的手提包裡,笑吟吟地說:
“當然是我們的加冕者銀面,用喚靈催眠了陳詩博封在寄居蟹體內的‘虛靈’,才創造出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看來我還是小覷他了。”獵鷹澹澹地笑。
暗鴉成員並不在意屍骨被褻瀆這件事,事急從權,可以理解。他們更關注,組織的新人,正在一點點走進那個既定的未來中。
“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白狐伸了個懶腰,美麗的曲線纖毫畢露,“我說過,他現在只佔了手辣。如果寄居蟹還活著,他斷然不會採取這種行動。”
“組織也不允許。”獵鷹冷冷地說,“暗鴉不是聖殿聯合會。”
“別擺出一張死人臉。”白狐拋了個媚眼,可惜獵鷹根本不吃這一套。
她這才悻悻地說,“銀面現在還是個溫柔的小帥哥,我們要教他的,就是心狠。讓我這個引路人來做,最恰當不過了。”
“那就交給你。”獵鷹勐打方向盤,車身撕開雨幕,駛入高速公路。
而在另一條高速公路的黑色轎車裡,呂息摘掉面具,拄著頭眺望車窗外的大雨,無聊得要死。
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耳邊說:
“剛才罵得真難聽,我本來想告訴你,製備封存喚靈的權能結晶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