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句平平常常的嘮家常之語，老者聽到之後卻突然間流起了眼淚。
“老人家為何哭泣？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沈川最見不得的就是老人哭泣，在他看來這些老人含辛茹苦的一輩子，將如今的年輕人一把一把地拉扯大，到老了之後本來該享福，卻因為某種原因不能享受天倫之樂，這在沈川看來簡直是一種罪孽。
“不瞞你說，我一共有三個兒子，本來那張天師在這裡呆著的時候，我的三個兒子加入了五斗米，成為了教徒過的日子呢，雖然不是太好，但我的三個兒子透過努力也能讓這家中吃飽飯。”
老者擦了擦眼淚，看了一眼沈川。
“後來曹公進入漢中，我本來擔心那曹公會像屠殺徐州百姓一樣，將我們這些五斗米教的教徒也一同殺光，但是曹公卻沒有這麼做，我們是十分感激的。”
“後來南郡之地，流傳出來一種名為土豆的東西，聽說乃是當代農神沈川發明的，有了這土豆之後，我們也算過上了吃飽飯的日子，家中也將不少土地改種土豆，而後經過一年的努力蓋起了新房。”
聽到這裡沈川都覺得十分正常，老者講述的基本上是一個普通百姓的發家史。
“那您這可比涼州好多了，涼州雖然有土豆，可是土豆卻掌握在官府手中，普通百姓不讓種植，那按道理來說，您這裡過得應該比我們涼州百姓要好上許多，為何這城鎮變得如此殘敗不堪？”
沈川一臉疑惑地看著老者問道。
“不是那天殺的曹操。”
老者聽到沈川這個問題，當即將自己的柺杖猛然間砸了一下地面，而後用一種嘶吼說道，而此時在沈川身邊的王越和鄧艾在聽到這話之後，手中掰土豆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二人的目光便瞄向了老者。
沈川看到這二人的目光之後皺了皺眉頭，然後對二人遞了個眼神，二人當即明白了沈川的意思，便低下頭去繼續掰土豆往口中送。
“老人家何出此言，您
剛才不是還挺感激曹公的嗎？”
沈川看著老者問道。
“小夥兒，我看你也是識過幾個字的人，張口曹公閉口劉使君。”
“不瞞老人家，晚輩在年少之時確實跟著族中的叔父認過幾個字。”
“那就錯不了，我說你們怎麼不喜歡吃這土豆，像你們這種會讀書識字的，日後定然會被那些世家之人收到麾下，吃喝定然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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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看著沈川嘆息，一聲說道。
“老人家我們先不說這個，您剛才說曹公不好，到底是為何呢？”
沈川急忙將話題引到正題上來，老者聽到沈川這麼說，皺起了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人家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沈川看著老者的表情，皺了皺眉頭問道。
“難言之隱說不上，只是老朽好奇，你們作為難民問這些事情做什麼？”
沈川一聽，當即明白了眼前老者的意思，老者原來是擔心他們這些難民是假扮的，是曹操派人過來探聽這漢中百姓口中對他的意見的。
“我們這不是要前往南郡嗎？那南郡不是曹操所置嗎？如果曹操真的如老人家說得那般不好，那麼我等便在這漢中中轉，轉投那劉使君。”
聽到沈川這麼一說，老者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放了下來。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建議你們儘快投靠劉使君吧，萬萬不可投靠那曹操。”
“為何？這土豆不就是魏……曹操那裡流出來的嗎？難道說曹操對百姓不好嗎？”
鄧艾聽到老者這麼說，終於忍不住了當即問道，可是他卻發現他說錯了話，險些將魏王兩個字說出來，於是急忙改口。
“土豆是好東西，可是你卻不知道那曹操為了應對這漢中之戰，大肆抓取漢中壯丁填充軍隊，我那三個兒子有兩個都被那曹操的大將軍抓到戰場之上然後戰死了，唯一剩下的
小兒子在前些日子，我讓他跟隨一批人渡江投靠劉使君去了。”
老者說到這裡眼淚突然間就忍不住了，嘩嘩地往下淌，沈川見狀急忙上前安撫老者。
“老人家您說的這不對吧，我們這一路走來並沒有看到曹操抓壯丁呀，不過那徵兵的告示倒是看到不少，聽說還給不少大錢呢。”
“再說您的兩個兒子戰死，難道這漢中的官員就沒有給您發任何撫卹嗎？”
鄧艾看著哭泣的老者說道，老者聽到鄧艾這麼說抽泣的聲音，突然間就變小了，而後他的眼淚猛然間流了起來，此時的老者身體依舊不斷地顫抖著，只不過他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憤怒。
“錢？錢有什麼用？這是大亂之年，那錢是多少？還不是那曹操說了算，撫卹我兩個兒子戰死，那些漢中官員只給了兩筐土豆，難道兩條人命只值這兩筐爛土豆嗎？”
老者說話的聲音越說越激動，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之前那一副不經風的樣子，沈川知道這種狀態是因為鄧艾剛才所說之言激怒的老者。
“老人家，我這個朋友比較年輕，說話沒有分寸，請您不要動怒，到底怎麼回事跟我們詳細說一說，讓我們有個準備。”
聽到沈川這麼說，鄧艾急忙起身將土豆放在桌上，而後對著老者鞠了個躬表示歉意。
“剛才是老朽衝動了，老朽每每想起此事，便忍不住心中憤慨。”
“至於這位小哥說的撫卹錢根本就別想，當年那張魯佔據漢中推行五斗米教的時候，便鑄造過一批錢，名為張魯錢，那以前可頂一千五銖錢。”
“剛開始還好，但是隨著曹操大軍逼近，那張魯便開始大肆鑄造這筆錢，導致錢不值錢，甚至於一萬錢才能買一擔糧食，後來曹操進入漢中，我等本以為好日子要來了，可是曹操卻直接廢止了這筆錢，從而導致整個漢中百姓只能以物易物。”
“如果不是這土豆進入漢中，恐怕漢中早就沒人了。”
老者說完這話，眼中皆是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