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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猜疑(二)

他這一舉動把在場不明情況的人給嚇壞了。“你要幹嘛?”年沐盈高聲喝道,“把槍放下!”她聲音雖大,卻不敢去奪呂湘英的槍,只能在一旁幹焦急。呂湘英看著梅若虎,緩緩說道:“老梅,”他一向稱梅若虎作梅先生,此刻卻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改稱老梅,“趕快把名籤了吧。”

“你先把槍放下,”年沐盈說,“有話好好說。你嚇到大夥兒了!”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伸手就去接呂湘英的槍。誰料呂湘英槍頭急轉,直指年沐盈的眉心,嚇得她一連退了好幾步。面對她驚恐的目光,呂湘英沒有任何回應,只默默調回槍頭,又指向梅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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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虎聲音都抖了:“您別衝動,我這就籤。”說罷,就要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可是那手抖得厲害,不聽使喚。呂湘英見他寫了好幾趟也寫不好,眉心越鎖越緊,左手食指已輕輕扣住扳機。梅若虎越寫越急,越急越寫不好,咬牙罵了句“狗日的”,才勉強簽下名字。呂湘英將簽名交予嚴黃核對,槍口卻片刻未離梅若虎的腦袋。

梅若虎閉上雙眼,全身發抖。他知道自己這名字如果有絲毫不妥,那呂湘英就連遺言也不會給他機會說。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核對字跡的嚴黃,又見他朝呂湘英搖頭,口中細細說著什麼,以為自己簽名有異,頓時嚇得連吞口沫。

“俺慌得手抖,寫得不好。”他說話的時候,連看也不敢看呂湘英一眼,只垂著頭盯著自己一雙顫抖不已的手,“您再給俺一次機會,求您再給俺一次機會吧!”說到這兒,他哭了,“俺死不足惜,可俺婆娘跟兒子還沒找著,死得不甘心咧!”驀地雙膝一跪,連連叩起頭來,叩得地板“咯咯”作響。

眾人實在萬萬沒有料到,梅若虎堂堂七尺昂藏,竟頃刻間哭成淚人,甚至屈膝下跪叩頭。雖說不知他是求生心切,抑或真捨不得未見妻兒就先撒手,但一個平時看著壯實的漢子如今哭得如孩童般委屈,誰又能不為之動容?遂紛紛將目光投向呂湘英,看他是否真的下得了手。

呂湘英見他竟叩起頭來,也大吃一驚,連忙將他扶起,替其抹去額上的塵泥。

“老梅!”他笑著說,“你這是在幹嘛?誰要你叩頭?你什麼毛病都沒有,好得很啊!”梅若虎頓時收了哭聲,一臉恍然,抖著牙臼,指著嚴黃:“那……那他剛……剛才在搖頭。”

嚴黃微微一怔,笑道:“我搖頭是想說不是你,你是乾淨的。”梅若虎愣了片刻,似在琢磨著什麼,忽覺自己死裡逃生,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把抱住呂湘英,涕淚並流,再也說不出話。

呂湘英輕輕拍了拍他後背,以示安撫,並讓他站到一旁。他不禁猜測,如果傀儡就在其餘某個人身上,他恐怕已學會了像梅若虎那樣聲哭俱下。正思忖間,竟與潘德念的目光碰個正著,臉上的笑容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潘,”他一面說,一面將紙筆遞給潘德念,左手亦隨即舉槍對準他的額頭,“咱們在‘逐日’號上同過生死,共過患難。如果真的是你……”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老哥陪你一塊走就是了。”年沐盈知道他頗重情義,擔心他真會做出什麼傻事,正要出聲制止,潘德念卻突然笑了起來。“英哥你放心。”隨即大筆一揮,在紙上簽下名字。嚴黃接過核對,片刻間便得出結論:“乾淨。”

年沐盈暗暗松了口氣,卻見呂湘英眉頭鎖得更緊。他本應該覺得高興,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個傀儡的嫌疑,正以他不願看到的方向轉移。他目光緩緩移到吳翠鶯臉上,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這‘逐日’號成員之中有一個必定是傀儡的話——

他更希望,這個傀儡就是吳翠鶯。

吳翠鶯被他盯得心裡起毛,實在不敢與他有任何目光交接。呂湘英正要遞給她紙筆,忽然手中一空,紙筆已然不知去向。他連忙回頭一看,見湯蘭已拿著紙筆在簽名,簽完也不交給嚴黃,而是直接交到陳華聲手上。陳華聲只剩下左手,寫起字來自然歪歪扭扭。幸好他落筆之法與之前無異,嚴黃在核對他的字跡時,就如核對湯蘭的字跡一樣——均不見有任何異常。

那就是說,傀儡不是吳翠鶯,就是年沐盈。

呂湘英眼睛漸漸紅了,張起老大的鼻孔喘著粗氣,倏然舉槍指著吳翠鶯。“你!”他大喝一聲,嚇得吳翠鶯“哇”的哭了出來,抱頭蹲在地上,動也不敢動。梅若虎見形勢不對,忙奔到呂湘英跟前。“船長,船長!您好歹給她一個簽名的機會哩!”說真的,呂湘英真有衝動連名都不讓她籤,就直接轟了她。可這樣一來,不但年沐盈的嫌疑無法洗脫,自己的偏袒之心反而欲蓋彌彰。

“我……我本就想讓她簽名。”呂湘英將紙筆交給梅若虎,“你拿給她籤。”他方才還是殺氣騰騰,誰都看得出他對吳翠鶯已動了殺心。但只片刻間,他已把氣沉住,說出這番口是心非的話。嚴黃看在眼裡聽在耳中,眉毛微微揚起,又旋即沉下,心念似乎在剎那間已輾轉數遍,卻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為了降低自己偏袒年沐盈的嫌疑,呂湘英甚至放下了槍,挪開幾乎能將人逼上絕路的目光,舉手在眉間擦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梅若虎將紙遞到吳翠鶯跟前,柔聲安慰了兩句。吳翠鶯淚眼婆娑,顫著手在紙上簽下名字。嚴黃接過她的簽名,眼角偷偷瞟了呂湘英一眼,見他雖然背對自己,但誰都知道,他一雙耳朵卻無時無刻留意著自己的動靜。

嚴黃捧著簽名核對半晌,淡淡說道:“乾淨。”呂湘英心頭猛然一震,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緩緩轉過身來舉槍指著年沐盈。“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年沐盈看著黑通通的槍口,呼吸也越發急促:“難道不是她,就一定是我嗎?”

“我們之中肯定有一個是傀儡。”呂湘英咬著牙說,“但現在我們所有人的嫌疑都排除了,就只剩下你。”

年沐盈眼角已泛起淚光:“那如果我也是乾淨的呢?”呂湘英頓時無言以對,只回頭看了一眼嚴黃。

嚴黃自然明白他質疑簽名檢查法是否有效,便說:“我只能告訴你,這簽名辨別身份的方法是我們在上海地下苟活五年,用血肉生命總結出來的,絕對有效。”

年沐盈截口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你也是乾淨的話,那就只能說明——”嚴黃沉吟半晌,似乎在考慮恰當的措辭,“那就只能說明,你真是乾淨的。”

“好!”年沐盈大步走到嚴黃跟前,從他手上奪過紙筆,“刷刷刷”簽下名字,又擲回給嚴黃。“你儘管看有沒有問題!”呂湘英的心一下子懸到半空,舉槍的手都在發抖。年沐盈扶著他的槍,將槍口貼著自己額頭,還用姆指搭在呂湘英扣扳機的食指上。

“只要他說出半個‘不’字,”她說,“不勞你動手,我自己了斷。”這一下實在大出眾人所料,個個都目瞪口呆看著呂年二人。呂湘英腦海更是一片空白,早已沒了打算。

這時,嚴黃正要核對年沐盈的簽名。呂湘英聽見身後紙張沙沙,驀然叫道:“你別看!”然後舉起右手,張開那僅餘的三根指頭,“讓我看。”

嚴黃遂將簽名與備案遞上。呂湘英卻只接過簽名的白紙。“我不要備案,我知道她的字跡。”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在年沐盈聽來宛如被人狠狠捏住心臟,淚水更如決堤般傾洩。

呂湘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真的害怕,害怕白紙之上是一個陌生人的字跡。但有些事情就算他不願面對,也終須要面對。他以很快的速度將白紙掠到自己面前。快——是因為他不容自己有半點思考的時間,是因為他不願自己有片刻的猶豫,他擔心自己發現字跡並非年沐盈所有的時候會不忍下手。所以他只能快,亦只有快才能讓他在沒有任何決定的情況下,去做一件他必須決定的事。

可是,他的眼睛早已被汗水所朦朧。他恨透了這落入眼眶中的水分,因為這讓他有了思考的時間。但他別無選擇,只得舉袖拭汗。當他的目光再觸及白紙的時候,霎時竟有一種甜苦混雜的感覺。那是一種既熟悉,又親切,同時也是錐心切骨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心頭勾起一連串的畫面,他彷彿又回到當年,與年沐盈在民政局共執婚姻註冊書的甜蜜時光,須臾間又像墜落那所早已忘記名字的律師樓,二人各執離婚協議書的苦痛時刻。

這簽名……暖得窩心,又冷得徹骨。

他凝視白紙良久,終於長長籲了一口氣,手中的槍也緩緩放下,將白紙交給嚴黃。“我怕我看錯了,你也來核對一下。”

嚴黃接過年沐盈的簽名與備案稍一核對,臉色霎時如脫血般慘白,喉嚨咕噥出兩個極不情願說出口的字。“乾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