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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久別重逢(四)

常笑冷不防在旁調侃她,“敏姐,砸了就砸了,你以為說什麼風險,人家就會真的體諒你嗎?你殺人的時候,怎麼不跟屍體說風險?一天到晚就風險保險,你當自己還是個保險經紀嗎?”

“常笑先生,我懇請你哪兒涼快哪兒去!”林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跟年沐盈說,“別見怪,職業病。”年沐盈點頭報以一笑,“我沒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是鬼鴉了嗎?”林敏收了起笑容,“鬼鴉,就是那種眼睛會發光,你看了那光就會被他控制的怪物。”年沐盈連忙截住她話頭,“那不是叫傀儡嗎?”

“傀儡……”林敏沉吟片刻,“是誰告訴你的?”

年沐盈說:“就是救了我們的那個胖子。”

“如果用來形容被控制後的人,‘傀儡’一詞其實也蠻到位的。”林敏左右看了看身旁的人,見別人都認同她的看法,才接著說,“但如果用來形容那種怪物,就不太恰當了。對了,恩齡,把你的掃描簿借我一下。”她一面說,一面招呼站在她身後的陶恩齡。

後者默默無言地將掃描簿遞給林敏,林敏又轉交給年沐盈。接過本子,年沐盈隨即翻開第一頁,聶紀朗從旁舉起火把借光。只見畫冊上畫著一男一女,他們的腦袋相互倚向對方,面帶微笑,神情無比幸福甜蜜,畫功甚是精細。年沐盈正要誇兩句,但見右下角落款寫著——“陶恩齡繪·爸媽的結婚照”,便誇不出口了。

“不是這一頁。”這時,陶恩齡很是尷尬地低聲說道,“你往後翻。”年沐盈也不遲疑,旋即逐頁逐頁往後翻。她留意到,畫冊中不僅有人物掃描,還配以風景寫生作背景,如在廣場中喂鴿的老夫妻、從鄰近陽臺的樹上抱回貓兒的少女,其構圖新穎脫俗,場景細節豐富,人物神韻具備,畫面幸福溫馨,使人神情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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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沐盈看著,不禁為之著迷。她暗暗感覺到,這些畫作仿如一幅幅遺照,是女孩以寄緬懷之情的作品。

真是一個情感豐富細膩的人。

不知不覺,年沐盈已翻了十數頁。正當她沉浸在美好畫面的時候,忽然,一幅怪異的掃描映入眼簾。她被這光怪陸離畫作給徹底弄蒙了,原本很美好的畫面,只一頁間,便叫人毛骨悚然。那種落差感,就像坐在高檔餐廳裡,想象著鋥亮的餐具中盛著什麼珍饈百味,不料一揭盅,全是叫人噁心的活蟲。

她看不出上面畫著什麼,只知道那東西頭部長得像一隻鳥,一雙眼骨碌碌的凸了出來,頦下張滿了毛——如果女孩的畫功沒差,那毛的質地就像是馬脖子上的鬃毛。然而,那東西卻長著人一般的軀幹,有完整的四肢,體形修長,甚至長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就是他們。”陶恩齡輕輕吐出四字,便走到常笑身旁坐下,常笑也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年沐盈瞪著畫冊,良久說不出話,猛一抬頭,恰巧碰上林敏的目光。“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鬼鴉?”

林敏沒有說話,但年沐盈已從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開玩笑。”她說,“這世上哪來這種怪物?”林敏伸出手,輕輕把畫冊再翻一頁。年沐盈低頭看去,畫中畫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海上懸掛著一輪明月,而之前看到的怪物,正一個個甩著尾巴,從海里走向岸邊。“這是恩齡與她家人在廈門的海邊度假時親眼目睹的一幕。”林敏徐徐說道,“她本來還拍了照,只是相機在後來逃難時丟了,她就憑記憶畫下這幅畫。”

年沐盈思緒頓時亂作一團,目光渙散在畫冊上再無聚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掙扎什麼,只知道眼前擺著一件讓她無法置信,卻似乎不得不信的事。“看來,她並不聰明啊。”打岔的正是霍競凱。年沐盈被他沒由來的一句話說得雲裡霧裡,直到與他有眼神接觸,才知道他在說自己。

他不耐煩地衝年沐盈彈了兩下響舌,“嗒嗒。聽著大姐,事情其實沒你想象的複雜。”他走到年沐盈跟前,劈開腿就是一個斯拉夫蹲,手指戳著畫冊上的怪物,“你就把他們看成是一幫中了輻射變異的王八,恃著自己會那種‘赳赳赳’就能把人控制的能力,有預謀有計劃地進攻人類社會。然後,我們的世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明白了嗎?”他一面說,一面舉起兩根指頭,在自己和年沐盈的眼前劃來劃去,還模仿著科幻片裡鐳射發射時的特效音。

年沐盈指著常笑,“那他剛才說的圈養人口,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更簡單。”霍競凱替她把畫冊翻了幾頁,指著一幅畫說,“就是把人養著,留待以後用於控制。”年沐盈低頭看去,見畫中畫著一個大鐵籠,籠裡全是赤身露體的男男女女,而那些怪物則圍著籠子打量著,像是在市場挑選禽畜一樣。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眼下這世界,人類對他們來說已經算不上敵人,而更像是一種不可再生的資源。”霍競凱索性坐在地上,“鬼鴉不敢白天出門,陽光對他們是致命的,就像吸血鬼一樣。依我推測,他們可能是因為住在海底太長時間,導致他們對陽光敏感,所以他們得控制人類在日間行事,就像傳說中吸血鬼奴役狼人為他們看家護園一樣。”

“你說他們住在海底?”年沐盈問。

“不然呢?”霍競凱聳肩反問道,“這麼多年了,我們認識過的人無不一致肯定他們是從海里來的。”他又把畫冊往回翻,“我看小陶的畫描繪得挺到位的,你仔細看,他們的手指間長著蹼。還有畫不出來的地方,比方說他們的被毛擋住的脖子和下喙接壤處,長著兩個老大的鰓。這分明就是海產。”

聽他描述得聲情並茂,年沐盈感到很好奇,“你研究過?”

霍競凱哂然一笑,“我倒沒親眼見過。但這麼多年了,人們總能碰上一個半個這種東西的屍體。關於這東西的資訊,早在事變開始的頭一年,就已經不脛而走。”

林敏補充道:“我們還推測,鬼鴉不能離開水太長時間,就跟魚一樣。如果他們想要進攻內陸地區,也必須得靠人。所以我們時常計劃要往地勢較高,氣候較乾旱的地方去,那對我們有利。只可惜,整個上海都讓他們圍得水洩不通。”

“如果他們真的會留著人類,”年沐盈緩緩望向聶紀朗,“湘英興許還活著,我們就更應該去救他了。”

“誒誒誒!”霍競凱忙打斷她的話,“大姐,你好像多說了一個‘們’字。這裡六個人,除了你,沒有人會去淌這趟渾水。別說那個什麼湘什麼的跟我們素未平生,就算他是我親爹,我也只能說句愛莫能助。”

年沐盈急了,忙抓住聶紀朗的手,“紀朗,朋友一場,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聶紀朗為難地看著她,“不是我們見死不救,而是真的無能為力。湘英就算還活著,估計現在也不再是他了。”

年沐盈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愣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麼。“沐盈,”聶紀朗勸慰她,“你就跟我們一起吧。”沒等年沐盈答應,常笑忽然躍起,“我反對。”他看著聶紀朗,指著年沐盈,“聶哥,雖然她是你老相好,但有些醜話我想還是得說的。如果她是有才能的人,我不會有任何意見。但她看上去連槍都拿不穩,能幫得了我們什麼?我常笑這輩子不喜歡欠人,但同樣也不喜歡人家欠我。像她這樣的累贅,就算我不反對,霍競凱也會反對的。”

“哈哈。”霍競凱突然笑了起來,“常笑,我太他媽佩服你了。當初我反對接納小陶那小妮子的時候,你就拍著胸脯說會全權負責。現在看見人家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姐,心腸就突然硬起來了。”常笑聞言,臉色頓時鐵青。霍競凱繼續說:“我是不會反對的。但還是老規矩吧,誰支援接納,誰負責到底。反正他們之中誰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肯定是一馬當先,第一個腳底抹油的。——大姐,”他轉臉看著年沐盈,“我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真小人,大混蛋。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可別指望我會行俠仗義。”

他們的話,年沐盈半句也沒有聽進去。她失望透頂了,心中灰暗得彷彿連血液也褪色。她根本拿不出半點理由去說服人家幫自己搜救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嚴格地說,自己同樣是這群人的陌生人。

除了聶紀朗。

然而,就連他也不願施予援手——或許他確實愛莫能助——試問還能指望旁人嗎?

想到這裡,她突然站了起來。“我想我應該告辭了。”她一面說一面跨過跟前的火堆,臭著臉擠開眾人的目光,來到聶紀朗身旁的樹下。“我能取一個嗎?”她指著擱在樹旁的新造的火把。聶紀朗正要開口勸她留下,卻被她一句“謝謝”截住了話頭。她拾了其中一柄火把,掂量了幾下,覺得輕重稱手,便將其點著。

“各位,我們有緣再見吧。”她丟下一句賭氣的話,隨即舉起火把,尋路而去。“沐盈……”聶紀朗想叫住她,但她卻頭也不回,沿路走了,聶紀朗只能無奈地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中。他瞭解她的脾性,她決定了的事,任誰也勸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