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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獸變(一)

第五十章:獸變

“炭兒!?”門廳裡面傳來了秦蘇驚慌的叫喊。

過道處腳步踏踏,此時正有一群人從屏風後面轉來,與胡炭走個迎面,其中高高矮矮,有老有少,胡炭無暇打量這群人的形貌,目光越過眾人頭頂直向聲音傳出的位置看過去,看見秦蘇站在廳柱後面的暗影地裡,面色蒼白,大睜著眼睛望向他,滿臉的震駭和不可置信。

“流年不利,這下糟糕了。”胡炭在心裡苦笑道。以前闖禍總能順利擺平,不會給姑姑帶來任何麻煩,可是今日之局,已不是小少年所能掌握的了,那群頭腦簡單的豪客們捉住他後,順藤摸瓜,必定會找出秦蘇來。慮及於此,胡炭不由得暗生後悔,早知道這樣,剛才還不如老老實實呆在廳裡,不去看什麼勞什子的熱鬧,那就不會鬧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小童這邊惶愧無著,恨不得自己生有迴天之術,但卻有人心情比他還要糟糕。看見小童狼狽的情狀,秦蘇大概也猜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一顆心霎時涼了半截,她的胸腔被慌亂填滿了,只不過短短數息時間,說去看熱鬧的胡炭竟又引出另一場更大的熱鬧,招來這麼多人尾隨追捕,這是秦蘇做夢都想不到的。她驚慌的看著胡炭,直感手足無所措處。

早在片刻之前,秦蘇在前廳中就已經聽聞到後院的騷亂,一群人喊打喊殺,呼喝叫罵,熱鬧非凡,玉女峰棄徒只道是羅門教的惡賊不甘束手被擒而負隅頑抗,心中還暗暗猜測呢,不知道是誰膽子如此之大,竟敢與成千賓客放對。她卻哪裡想到,這膽大包天的,正是胡炭這個殺千刀的闖禍小煞星。

“炭兒啊,唉!現在……可怎麼辦才好?”秦蘇心亂如麻,倉促之間還沒想出對策,那邊胡炭的形勢已經變得危殆。後庭人眾芸芸,眼目雜亂,豪客們都沒有看見宋必圖的出手,一眾人只瞧見胡炭動如鬼魅,瞬息已經逃到廳門處,鷗長老、胡濟安等十餘人大罵著尾隨跟來,其中眼尖的發現了轉出屏風的那群人,急忙大聲招呼:“攔住他!攔住他!別讓這小賊跑了!”

正行往後院的這群人中,倒頗有幾個好手,反應快極,一聽跟前這個小童正是眾人追捕之賊,便有數人身形急晃,一下據住通道入口,另有三人直撲上前,鐵掌如抓,分別擒拿胡炭的頸脖和兩隻手腕,而此時胡炭的氣機正被宋必圖遙遙鉗制,像被釘在牆壁上的壁虎,大氣不敢略喘一聲,又怎能防備得住!

“咔!”一個臂膀粗壯的大漢行動最快,如同一頭大虎般越空直落到胡炭身後,既勁且疾,曲肘挽過小賊的頜下,一下便夾住胡炭細小的頸脖,同時用寬厚的胸膛抵在胡炭背上,單膝別住胡炭的雙足,防止小賊掙動。倒黴的胡姓小賊只覺得咽喉處如被一副鐵勒套上了,眼睛翻白,呼吸登被阻斷,還沒來得及在心裡叫罵,兩隻手腕的命門處又同時一麻,身子登時軟了,另兩人也在這時拿住了他。

“炭兒小心!”秦蘇關心而亂,口中呼著,邁步便欲衝上前去解救小童,哪知她只邁得出一步,便聽見旁邊的叱喝連響,四個人向她撲了過來,“這裡還有同夥,拿下了!”四個勇壯漢子對付一個驚慌失措的弱質女流,結果不言自明,只兩個回合,功力未復又鬥志消沉的秦蘇便被拿住了。

胡炭聽見了秦蘇的驚叫,偏生此時被卡得眼目發昏,看不清狀況。“姑姑!”他的一句話衝到嗓子眼,便被喉間那只大手硬生生截在半道。“他奶奶的死捕快!”胡炭的滿腔惡氣無處可發,變成這句咒罵在肚子裡爆發開來。

這三個出手擒住他的,正是魯大人帶來的捕快。在他們撲身上來之際,胡炭就已經看見了他們的衣衫裝束,一身黑皮有如玄龜之殼,看起來要多可厭便有多可厭,肩膀處繡的暗紋雙虎如同病貓發春,賴怏怏的,他們還自覺得威風。

“等老子逃出這個破莊院,非給你們挨個下毒藥不可,藥死你們這群王八蛋。”胡炭半身麻痺,視物不清,只能在肚中痛罵,不過不管小童如何不滿,腹誹如何激烈,咒罵如何惡毒,卻不能對抵抗擒捕有任何助益,姑侄兩個同時落入掌握之中,而胡炭最為倒黴,這些捕快生來便是吃捉人飯的,訓練有素,擒賊捕人正是拿手好戲,六隻大手將小賊按得緊緊的,想要扭動絲毫都覺困難萬分。

“召令……”胡炭手指捏決,剛欲用招掙脫按壓,聽到後面一群人又追了過來。

“拿住了!別讓小賊頭再逃走!”眾客看見胡炭被三人捉住,均自大喜,呼叫著提步趕來,卻不料想,才不過瞬息,情勢又頓然改變,庭中千眾才剛發完喝彩,便又都同時聽到了三個捕快的痛哼。

“喝!”三條人影驟合而乍分,才剛落足拿人不過一霎,立即又躍離了胡炭的身軀,中間幾乎沒有片刻停頓。站在胡炭身後扼住他脖子的那個胖大捕快飛得最遠,怒吼連連,捧著手肘向後騰空急退。半空中只見他的前胸衣襟大敞,碎片如蝶,騰騰青煙從他身前冒起。因是背對著群豪後掠,所以後院水榭的凌飛諸人沒有看見他胸口的狀況,但剛從門廳處轉出來的那撥人卻都瞧見了,老少十餘人齊聲發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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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捕快的胸口,才貼住胡炭後背一息,此時衣衫已然燒燬,膻中位置赫然炙穿出一個海碗大的破洞,露出黑毿毿的胸毛。焦煙嫋嫋,彷彿剛從火堆裡搶出來的一般。是什麼法力如此迅猛霸道,一觸之下便能毀人衣裳?!本來微閉著眼睛的魯大人猛然把瞳孔張大,把目光從屬下胸口轉落在胡炭臉上,神光炯炯,眨也不眨的看著小童。

“小心!這小賊會用蟲臨術!”這時追兵中才有人恍然驚醒,大聲出言提醒道。只不過這後知後覺的警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分拿住胡炭手腕的兩個捕快重蹈了甌長老的覆轍,手掌被震裂,呲牙咧嘴的退到一旁,鮮血直流。

“這小子當真難纏,怪招如此之多。”眾客眼見此景,都在心中尋思道,雖然憎厭氣惱,但對胡炭的逃脫手段卻也暗生佩服。當此天羅地網,被數名高手圍追堵截竟還能安然至今,這戰績已算傲人之極了,何況此賊還不過是個黃毛小童,以骨肉未均之體應付困境,實屬難能之極。

借得三名捕快的肉盾阻礙,胡炭成功擺脫了宋必圖器術的鉗制,如同一尾脫離漁網的小魚一般,拼命向前廳撲去。他瞧見了秦蘇被幾人鉗著,滿心焦急,也不顧前方高高矮矮站著幾人如牆般阻住了通路,身化蝶蛾投火,鼓勁急衝而去。在胡炭看來,眼前這些人雖然底細未明,比起後院的宋必圖,凌飛,邢人萬幾個可怖高手,他們再厲害終也有限。況且秦蘇此時有難,視之為母的胡炭更無暇顧及自身安危。

寒風吹處,燈籠搖晃,滿地的碎衣旋舞。胡炭一彈射直撲入廳裡,背後的狀況便亮在了燈火之下。他的後背上,此刻也和那胖大捕快一般衣衫碎毀,破洞處一個黑色的咒字顯現出來,如同一個巨大的甲蟲在鼓腹呼吸,一張一縮,直若活物。這符字也如他先前手臂上所顯的一般,誰都不識得,曲曲彎彎狀如古篆,黑漆漆的像是印在皮肉裡。

“不對!”站在人群裡的章節道人在看見胡炭背後的咒字後,當時便忍不住鎖緊了眉頭。凌飛聽見他長長的吁氣,把目光轉向他,便卻見這個以嗜斂錢財,錙銖微利必較而傳名江湖的摳門道人微微的搖頭,片刻後,說出斬釘截鐵的話來:“這不是蟲臨術。”

凌飛微微一愕,“道兄何有此見?是看出什麼來了?”

“方才我就有懷疑,現在更確信了,”章節道,“這小鬼所用之術絕不是蟲臨。我所見過的蟲臨術,是真正的大邪大惡之術,每出必有殞命。蟲爆範圍之廣,烈度之大都比這個要強上許多。兩年前青州混元門被妖人圍攻,我與瀘、甘兩地的同道趕去馳援,便親見過蟲臨術的爆發,施術者是蟲鳴堂外堂的一個香主,當時爆死了二十七人,若非其時我正在追拿一個翻牆逃走的妖人,只怕也活不到今日。那次蟲爆範圍直有七八丈方圓,甘州老英雄莫楨,飛馬莊的白鶴齡都來不及逃脫,把性命捐在了那裡。”

“嗯,我聽說過這事。”凌飛點頭道,“那香主名叫郭瀧,只是蟲鳴堂下三堂的低階執事。”

“蟲臨術傷人傷己,那個香主當時也受了反噬,難以突圍,便自己了斷。而對照以往有關蟲臨術的傳聞,也如我之所見,蟲爆一開,施術與受術者皆受其害,都沒有安然無事的,只是隨著法力的高下之分,各人受到傷損的程度不同罷了。可是你看那小鬼,現在像是受半點傷的樣子麼?”

“這是其一。其二,蟲臨術的策動符書畫有一定之規,砂、血、骨膠,要求甚嚴,也不是想寫在哪裡便寫在哪裡的,”章節道,“因為要與蟲子心意連通,必須在氣息最盛處就近取用,所以這符字不是寫在胸口心宮,便是寫在下腹丹田,沒有留書後背的道理。我跟宏願大師曾細究過此術的來歷,覺得其起源可能是大理的腹蜃法,腹蜃法便有以氣海藏蟲的講究。”

“這麼說的確有些可疑。”凌飛說道,“那會不會是這個小孩功力不足所致?又或者,是羅門教又想出了新的咒術?”

章節沒有直接回答他,只問:“旁的不說,單以羅門教徒的秉性,你覺得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還會這般拼命逃脫麼?這鬼教的洗腦之術,咱們都曾見識過的。”

回想起這幾年來打交道過的羅門教徒,凌飛不禁默然。自從沅州之爭把正邪雙方的矛盾提到明面上來,羅門教受到了南北各界愈來愈堅決地回擊,死傷越來越眾,在這種情況下,羅門教更加重了對教眾的洗腦控制。數年以來,中原各路豪客所遇到了羅門教妖人,無一不是敢死敢拼的死士,做事全不留退路,只求功竟,不圖保全。這些令人畏懼的瘋狂讓羅門教短時間內挽回頹勢。僅從今夜之事便可略見一斑了,趙家莊匯聚著蜀山數百名精英和各派好手,羅門教竟然還敢派員來深入投毒,若非抱著必死之念,又何敢如此?

凌飛微微有些愣神,他喃喃的道:“難道這小鬼真的不是羅門教的?”他把目光移向了胡炭越去的方向,眼神中多了些疑惑。身邊的宋必圖聽出師傅話中的猶疑,便也沒有繼續向胡炭出手。

“那我可無法判斷。”章節接過話說道,“他能使用這麼多毒蟲,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門派的弟子,招數詭譎有餘,正大不足,我實在看不出他的來歷,不過僅說這蟲臨術……我看也不是法術,倒象是什麼簡易的陣法。他把陣法移用到了身上,當作護身咒來使。”

“哦,用的是陣法麼?這倒有點意思。”

章節道人的名號,據其自稱:“謀事當詳,立事當早,是為章,凡用以省儉裁度,是為節,章節兩備,則財利無不積聚之理。”用‘章節’二字為道名,顯見其愛財之志。然而此牛鼻子為人正直,所求錢利皆從正道上來,遇人艱危,也仗義疏財。所以雖然平時慳吝,名聲倒不惡。而且章節見識之高明,預事之精準,江湖上實難尋與比肩者,凌飛等人都是向所服膺的。聽見他的論斷,蜀山掌門也不存有什麼懷疑。

“我也只是推斷。陣法雖然可巨可微,然而其中所需之陰陽變化,五行方位,卻半點都疏略不得,施用在人身上的陣法,這還是我頭一次遇見。”

兩個道人在這裡推論,那邊胡炭已經與一群人交上了手。便在章節皺眉提出疑義之時,胡炭正衝入通道中,折身切入拐角以阻礙宋必圖的視線,隨著身形逼近,通道中一眾人的面目也映入眼來,當中四老四少,少年全不認識,稍右側被六名捕快圍護在中央的,臉色陰沉的高瘦老者,是先前在庭中發怒的奇案司巡察使魯大人,胡炭在人群裡見過他。還有站在最左邊上,牽著一個小女孩手臂的中年漢子,卻在幾個時辰前剛有過一面之緣,便是在後院叫胡炭“手下留情”的漢子,胡炭不知道此人的名號,但旁觀諸客卻都識得,這人正是趙東昇的乘龍快婿,清澈湖居的莊主,人稱“湖居隱士”的俠客水鑑,他牽著的是女兒水碧箐。

暗夜擾人視線,雖然有燈火照映,但胡炭的面目正好被屋簷的暗影遮蓋,曾與之交手數合的水碧箐一時還沒有認出他來。小姑娘躲在父親身後,好奇的探頭張望,看見一團黑影猛然撞近,心中咚咚直跳。

“水大俠攔……”追兵中有人振聲急喊道。

水鑑不等他把話說完,已經放開女兒,斜踏進了三尺,“站住!”他伸掌格住了胡炭的去路。從剛才聽見有人說出“蟲臨術”,水鑑已經猜知了胡炭的來歷。茶水被羅門教徒投下蠱蟲,群客皆有被染之危,這事在前院中已經傳揚開了,領著女兒在各屋拜會同道的水鑑也已聽說。即便不論此地是岳丈宅院,自己算是半個地主的關係,清澈湖居本就是江湖清流隱門,以鋤邪扶正為任,對這等奸邪之徒自然不會容忍姑息。

“咔!”水鑑修習的是水冰之術,胡炭展開身法迎上前來,驀然觸到了水鑑掌中滿蓄的玄冰寒氣,血液幾乎凍僵,而前方空處竟隱然豎有一重看不見的冰障,面部稍一靠近,凜凜然便如被刀鋒所刮,不由得吃了一驚,急切間突矮身形,想仗著身法精奇從他臂下穿過去。哪知水鑑的反應卻非先前幾人可比,見機也快極,一看胡炭向下低掠,忙提足橫閂,同時布開五指,喝咒道:“結!”(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