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緩緩地行走在山路上，宋檀正穩穩的開著車，喬喬胸前則挎著個布袋，裡頭裝了4根洗乾淨的黃瓜，還有兩大瓶水。
而胸前除了安全帶，還有一根老式牛皮筋，從肩膀到腰側，斜斜打了個死結，後背他的那什麼賽羅奧特曼，一米長的身高沒法子叫他揹著，只好挪到前頭來抱著。
那架勢，彷彿英雄抱著他的寶劍，格外的牛氣烘烘。
車子突然一個顛簸。
喬喬立刻緊張的回頭去看：“姐姐，我們的西瓜會不會顛破？”
“沒事，”宋檀安慰他：“你不是給底下鋪了厚厚的稻草嗎？穩著呢。”
稻草垛還是年初去大舅家裡拉回來的，如今豬圈也用，雞窩也用，狗窩也用，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今天為了拉這車西瓜，又摟了大半兒走，回頭豬圈再換兩茬，稻草都要沒了。
不過宋檀也不慌，因為田裡的稻子也快熟了，到時候又能接上趟兒，相當完美了。
“可是上頭的沒有稻草，萬一破了怎麼辦呢？”
喬喬還是擔心。
“沒關係，”眼瞅著又要有大筆錢入賬，宋檀如今格外有耐心：
“就算破了，我們也可以拉到菜市場去，叫大夥嚐嚐這瓜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可是……”
喬喬把奧特曼摟在懷中，此刻緊張起來：“可那樣的話，會不會賠錢啊？蓋房子要很多很多錢是不是？”
哎喲，小家夥會操心了啊！
宋檀也輕聲細語：“不會的。”
“你想想看，平常咱們在菜市場賣菜，那些阿姨和婆婆們是不是特別喜歡你？萬一西瓜破了，就當是喬喬請大家吃一口——你會不願意嗎？”
這麼一說，好像也很有道理。
喬喬果然又安靜了下來。
殊不知，宋檀小心的避過一個凹坑，此刻卻是一陣嘆息——
小祝支書還天天想著發展農村，可發展之前，能不能先想辦法搞點錢把路修一修？
拉垮成這個樣子，送個西瓜都心驚膽戰的，怎麼發展嘛！
不過她也就是嘆口氣，心裡清楚：沒有可靠的專案，撥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難怪她就催著自己做大做強呢！
好在這段路並不漫長，不到半個小時上了大路，宋檀這才找到絲滑流暢的感覺。
小皮卡轟轟地開著，向著市區進發。
而在河邊大市場，大熱天的，賣菜的才剛出攤，按理說該人氣寥落的。但路邊仍然漸漸開始紮起了人堆。
菜販子老趙也跟著混在人群裡，左熘達右熘達，然後就被被還堅守在保鮮櫃等著賣滷貨的老闆叫住：
“老趙，你不是下午東西都賣完了嗎？怎麼這會兒還在市場轉悠？怎麼，想再換個門面？”
“我可不換。”
老趙說話時格外得意：就他那小門臉兒，別看不起眼，可後門處能停車，前面也有一片空地停電動車，就適合他這種只上半天班的！
客戶來了，東西一提就走，多簡單！既不用討價還價，也不用跟人磨嘴皮子，一天大半個時間都在閒逛……
這日子可真太墮落了。
“那你在這瞎逛什麼，不熱啊？”
滷貨老闆好奇。
熱當然是熱的。老趙一笑：“之前賣菜那姑娘，今兒下午要來賣西瓜了，我給訂了10個。這不，小推車都拉來了，晚上給家裡老頭老太太，還有我媳婦家裡都送兩個過去。”
好傢伙！
滷貨老闆倒抽一口冷氣：“你可闊氣了！小姑娘賣的東西可沒便宜的，這西瓜多少錢一斤？我樓下精品店的麒麟瓜知道幾塊錢嗎？8塊8一斤！”
他氣哼哼的：“我吃個鬼嘞！再過幾天，路邊攤上兩塊一斤的多的是！”
老趙：……
你要這麼聊，這話題就沒法繼續下去了。
他只能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20。”
滷貨老闆一愣：“20一個？這倒也不貴……”
他也開始心動起來，畢竟人家生意做那麼好，他也想嚐嚐到底是有多好吃……
但。
瞅著老趙那遊移的眼神，他腦子裡噼啪一聲，突然蹦出一個驚悚的念頭——
“不會是20塊錢一斤吧？”
老趙幹幹一笑：“新品回饋價，其實挺優惠的……”
他也好心痛，可只要想一想這些日子家裡頓頓蔬菜的滋味——
就是說，掙錢幹什麼？那就得享受！
……
他是放平心態了，滷貨老闆卻沒有。
他在這兒賣滷貨一二十年了，什麼時候吃過20塊錢一斤的西瓜？
大冬天的也不過是9塊9罷了！
等等，他為什麼要用“不過……罷了”？9塊9也超級貴好不好！
滷貨老闆深吸一口氣，決定退出這個戰場。
但他臨走時往後一瞧，發現扎堆的已經不光是那些大媽們，連小年輕們也都慢慢匯聚起來——
可惡！
自己的滷貨明明那麼香，濃郁的味道在四周飄飄蕩蕩，可這群人硬是嗅覺失靈一樣，沒有一個人多瞅一眼！
——為什麼別人種的菜就這麼受歡迎？！
這麼一想，他本來涼了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此刻不由踮了踮腳，也往前方看去。
而就在這時，突然只聽人群中一聲呼喊：“車來了！”
好傢伙，跟趕火車似的，大夥迅速的就往那邊圍過去。
等到宋檀將皮卡停好下車來，眼前的人已經熟練的排成了一熘長隊了。
宋檀無奈，只好抬高嗓門：“提前下單的往這邊排！”
指一指喬喬的方向。
“之前付的錢是按5斤算的，多退少補，不好意思啊。”
她笑的很憨厚很老實也很樸素：“畢竟是頭一回賣，怕摘多了賣不出去，所以才顯得麻煩一些。”
其實純粹是在家裡偷懶，不想提前過秤。
排在第一個的年輕小姑娘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這樣不行！”
宋檀：？？？什麼不行？
“你得有自信！種地靠的是什麼？”
宋檀：……
靈氣？
那姑娘卻是斬釘截鐵一開口：“靠的就是那一股子自信！”
“你家的東西這麼好，怎麼可能賣不完！”
這麼一說，人卻麻熘的站到喬喬面前，而後伸出手指來：“可以挑兩個最大的嗎？我補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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