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夫唱婦隨”的沉貞儀，在此刻的汪助理眼裡，儼然成了一個戀愛腦。
一想到“戀愛”二字，汪助理靈光乍現，視線直接落在了一側的沉貞儀身上。
哪怕從側臉看，依然能感受到一份驚心動魄的美麗——經過近兩年的入圈歷練，比起從前的清麗脫俗，現在的沉貞儀多了幾分成熟的氣質，顯得更加耀眼了。
這讓小助理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你說，是不是為了你？”
沉貞儀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怔住，明眸看過去，帶著半疑問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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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助理語速飛快地解釋道：“是不是為了你，王導才堅決留在娛樂圈，而不是去折騰看上去更遠大的事業？”
尤其是，在娛樂圈，哪怕王維已經取得了亮眼的成績，證明了自己，新片還是被一大堆人質疑乃至嘲諷；而在網際網路創業圈，他卻是受到了一邊倒的讚譽和崇拜。
所以，他大可跳出娛樂圈，不必受這個氣，在一片歌功頌德中走的更高更遠。
不過要是為了他家的“小青梅”，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汪助理越說越覺得真相就是這麼回事兒，最後半是羨慕半是驚歎道：“姐，你看你多妖精啊，你簡直留住了一個未來可能改變世界的巨頭！”
沉貞儀聽明白後，那對明澈如湖的眸子閃了閃，啼笑皆非道：“生活又不是拍偶像劇，哪來那麼多他為了我，我為了他的感天動地的劇情？”
她頓了頓，輕輕扯了扯小助理不服氣而鼓起的圓臉，搖頭笑道：“你們呀，對於王維的話，要麼是只當他在吹牛，要麼是喜歡過度解讀……其實，拋開他那氣人的語氣，他說的難道不能是真心話嗎？”
說罷，就看到助理臉上掛著明晃晃的“你還說你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表情。
沉貞儀轉過頭一笑，語氣不急不緩道：“你看，他說他不是天才……好吧，可能大家對天才的定義有所不同，但你們對天才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有天賦，不是說幹什麼都輕輕鬆鬆就能搞定的……”
王維不管是成名前還是成名後，沉貞儀就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他跑出去花天酒地之類的，他甚至連很多該有的應酬都是能推就推！
換出來的時間呢？
拿去泡妹了嗎？
沒有的！
以他那張臉，又是在美人遍地的娛樂圈，真要是想，夜夜當新郎都不是夢。
但他沒空。
他的時間都花在哪了？
寫劇本，畫分鏡頭指令碼，跟相關人員討論道具、佈景、取景等等；
拍攝電影，後期制作和剪輯，進行上映前的宣傳；
還有解決劇組和公司每天都可能出現的各類問題——
甭管是劇組還是公司，他不需要做螺絲，但他必須從頭到尾的設計好每一個螺絲和齒輪該處的位置，工作方式，甚至如果一切偏離預估，他還要拿出應急預桉。
所以，當大家都覺得王維是天資縱橫的天才，他的成功是毫無懸念的，故而他的“每天睜眼都害怕公司破產”，是在凡爾賽。
沉貞儀卻知道，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一切的背後，是付出了外人看不到的努力。
——即使有天賦，也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至於說他沒有選擇更廣闊的天地，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們眼裡的廣闊天地，在他眼裡，其實是觸手可及，所以他才會隨性而為？”
沉貞儀也不管這句話會給旁聽的人造成精神上的多少暴擊，磕絆都沒打的說了出來。
如果是在漫畫裡，小助理相信自己的頭頂會緩緩打出一個“？”和一個“！”符號。
——雖然我沒怎麼聽懂，但我知道你絕對是在凡爾賽！
沉貞儀看在眼中，嘴唇輕輕彎了一下。
這不是用一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了。
沉貞儀也不記得是從何時起了，但應該是挺早以前吧，王維開始天馬行空地暢想網際網路的未來，他斷言未來的世界是個計算機相網際網路，各種資訊高速交換流轉的數字時代，是一個有史以來技術變革最快的時代。
那時沉貞儀的年齡和見識有限，哪怕王維什麼想法都不瞞著她，她也只是以傾聽為主；不過隨著年紀增加見識漸廣，慢慢的兩人可以一起頭腦風暴了。
這離不開她對網際網路的研究觀察——就算是青梅竹馬，但一方總是原地踏步，漸無共同語言的話，再深厚的情感也有消磨光的時候。
而越是研究，她越是歎服於王維對未來恍若親身經歷的洞見。
網際網路時代，肯定會像地理大發現時代、工業革命時代一樣，是任何歷史課本都不可能繞過的變革年代——
每當她看到相比前一年，網際網路活躍度以二三十倍的幅度超高速提升；
每當她看到市值堪比一家大型成年企業的網際網路企業，duang的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打破此前巨頭以半個世紀這種時間刻度為標識的成長史；
每當她看到一個個類似於王維這樣，利用技術潮流影響時代，致力於改變全人類日常生活的英傑出現……
她看到的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新世界！
所以她更加能理解王維的路數。
想起王維在採訪中被吐槽得最多的一句話，沉貞儀眸子亮亮的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對錢不感興趣，其實是在說，他對錢背後所代表的那些物質享受、地位甚至權勢，不感興趣，而對於打造他眼中的世界更加感興趣。”
說出這句話的沉貞儀，眸子透出某種深邃，面容多了幾分鄭重，讓她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
小助理卻還是不明覺厲，然後，鼓了鼓臉頰，都囔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
“我說，其他的我沒咋聽明白，但你在撒狗糧，我聽明白了，而且差點被噎著了。”
沉貞儀啞然，然後莞爾一笑。
……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心情大不相同。
駱建洲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沉師妹正在撒狗糧，但他此刻的心情顯然也不是太美麗。
“我封閉拍個電影而已，怎麼感覺像是換了個世界？王維一個導演，怎麼就成了網際網路弄潮兒？他的微博科技真的那麼成功？”
駱建洲對著他的製片人三連問。
此前他也同樣泡在劇組拍片，接收外界的新聞有所滯後，直到有記者想採訪他對於王維的“暴論”的看法，他才得知此事。
同時傳到他耳中的，還有科技圈對王維的推崇。
實話實說，駱建洲對王維的不要臉已經很有逼數了，但這次還是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一位在新生代中戰績彪悍的新銳導演，自稱最不擅長拍電影，這是什麼地獄笑話？
這貨為了裝嗶已經越來越沒有下限了！
可他沒想到，科技圈居然還有人附和這貨的裝嗶！
難道他在網際網路創業上的成就，真的出色到能碾壓他當導演的成就？
製片人先生明顯補了不少網際網路的課：“誰知道呢，很多網際網路企業，初創時都是風風火火，雄姿英發，但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很多被科技圈稱之為天才的創意和構想，最後證明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夢想。”
駱建洲聽罷，表情難明，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情緒在胸中湧動。
因為他也註冊了企鵝通訊使用者，而且一直覺得挺好用的，最近這段時間爆火的“種菜偷菜”遊戲，他也是知道的。
當然，肩負著整個劇組的重擔，他肯定沒空“種菜偷菜”，但劇組裡迷上這個遊戲的不乏其人。
本來不影響工作，這也沒什麼，但一想到這些都和王維有聯絡，駱建洲總覺得有一股氣哽在心頭。
但他又不能強令大家不用企鵝通訊了——這樣會顯得他氣量太小了！
瞥見他的臉色沒變好，製片人先生繼續道：“其實吧，我認為這對於王維來說，不見得都是好事。”
駱建洲抬了抬眼皮，“你還懂網際網路？”
“我不懂網際網路，但我懂管理協調。就拿製片來說好了，如果我同時擔任兩個劇組的製片，不好辦，但尚且能應付；如果是三個劇組，我不敢想，大概是把我分成三塊都不夠。”
“王維此前又是拍電影，又是擔任製片，可好歹業務相關；現在加上一家網際網路企業的管理，關鍵是新業務和老業務毫不相關，你想想這其中的協調難度……”
“當然，我估計他會聘請專業經理人管理，因為他也說了會將更多精力放在拍電影上。”製片人先生聳聳肩道，“但除非真的‘對錢不感興趣’，否則他不可能完全鬆手的，分散精力是必然的。”
駱建洲也發出呵呵一聲冷笑。
怎麼可能有人不愛錢呢？
微博科技現在勢頭正盛，估價很高；敦煌拍的每一部電影，也都大賺特賺，換他們來，也肯定是一個都不放手的。
那問題來了，一個分散了精力的導演，還是那個僅用兩部電影就將一眾新生代導演壓在身下的超級天才導演嗎？
呃，這聽起來怎麼像是某種虎狼之詞？
駱建洲搖了搖頭，將奇奇怪怪的念頭甩了出去，也明白了製片人的言外之意。
——親，你的競爭對手分心了，你雪恥的機會來了。
雖然不認為正面剛，他會剛不過王維，但又不是他讓對方分心的。
駱建洲想及此處，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幫我拒絕所有記者的採訪，他愛怎麼裝嗶就怎麼裝嗶，反正還是那句話，咱靠作品說話！”
製片人也滿意地點頭，“就是這個理，那我先幫你把記者給打發了。”
駱建洲看著製片人離開的身影，很快就將這事拋在腦後，沉下心來繼續拍攝新片。
直到晚上，他回到住所，開啟電腦，下意識地登入了自己的企鵝號，才又想起這茬。
雖然“企鵝通訊是王維的”這個事實讓他有點膈應，但他的親朋好友什麼的，都在用這個軟體，他總不能一個人卸了吧。
何況，這軟體是真的好用。
駱建洲不得不承認，科技類媒體對王維的吹捧是有一定道理的。
愣神間，電腦響起了熟悉的“滴滴”聲。
駱建洲以為是朋友資訊，回過神來一看，居然只是一個彈窗！
也許只需要一兩年，網民最討厭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彈窗。但在當下這個時候，彈窗剛被企鵝通訊利用起來，還挺慎重的，一般都是非重大新聞不發，所以，對於這麼個東西，一般網民非但沒有什麼反感，反而很願意順著彈窗引導去看看新聞。
駱建洲同樣如此。
但這次，他在瞥過去的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彈窗裡的幾個關鍵字眼——“王維編劇”、“沉巖主演”、“爆笑喜劇”、“春節檔”。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開網頁，然後才反應過來。
尼瑪！企鵝通訊居然還能推薦電影！？？
網速很快，刷的一下，網頁就開啟了。
駱建洲定睛一看，沒錯了，真的是電影宣傳！
——當頭就是沉巖那張長在笑點上的大餅臉，還有電影名《夏洛特煩惱》。
往下拉，是沉巖和另一個喜劇演員的劇照，以及“抖包袱”式的臺詞——
“就你這成績還能受影響？你的成績還有下降空間嗎？”
“把老師的話當放屁你是怎麼做到的！”
“念，讓我們同學聽一聽，咱們班排名第二的大傻子是如何犯賤的！”
“……”
光是瞅著劇照裡沉巖被“老師”毒舌狂噴，就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了。
“好像還挺有意思的。”駱建洲也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
下一刻，他突兀地收起笑容，同時心中一沉——
有多少人會像我一樣不自覺就開啟了彈窗？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樣，覺得這部電影挺有意思的？最最重要是，會有多少人因此走進電影院去觀看這部電影？
企鵝通訊現在有多少使用者來著？2000萬？3000萬？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飛快地在他腦海裡閃過，幾乎將他大腦攪成了漿湖。
這時製片人白天的話冒了出來，他突然有點想笑：他說什麼來著？微博科技和敦煌會相互掣肘？這特麼叫掣肘？
駱建洲畢竟不是對新技術極不敏感的中老年人，相反，他算得上是最早一批網民，電光火石間，他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厲害之處！
網際網路——企鵝通訊——新媒介渠道！
王維——敦煌——內容生產商！
歷史證明，當頂尖的媒介渠道和頂尖的內容生產能力結合起來，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駱建洲像是被觸到了G點，忍不住打了一個顫抖！
因為答桉是——新的五大，或者說，六大！
原來，這才是王維眼中的世界嗎？
這一刻，他對王維的重視，也可以說忌憚，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刻！
——這傢伙完全有可能改變國內傳媒行業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