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到了，然後才萌生了一定要走的想法。
鍾芊芊：“可是捨不得你們，但是後來，我忍受不了了……我還是走了。霓霓，媽媽那時候才二十二歲，做得不好，對不起……”
霓霓的身體有些僵硬。
她是明事理的，父母的故事她聽過了，她也能判斷，這在沒有告別的分離裡，兩個家長都有過錯。
但她不是法官啊，做不到事事講法講理。她只知道爸爸這些年帶大她和弟弟不容易，而媽媽甩手就走了，就是鐵石心腸，所以她本能的偏向許行書。
霓霓：“你為什麼不來看看我和弟弟？”
鍾芊芊：“那時候抑鬱症嚴重，我前後治了快兩年，期間不敢回去。好了以後，心裡還是很掛念你們，是想回去看看你們，順便和你爸爸把關係做個了斷的，但是那次回到這裡，看到你爸和別人訂婚的報紙……”
霓霓：“胡說，爸爸這些年沒有交過女朋友，也沒有和誰訂婚。”
鍾芊芊無奈的笑道：“是啊，那篇報道也寫得模稜兩可，但我想，總不會空穴來風，我便沒出現，那次才徹底走了。”
霓霓：“別人是給他介紹過很多阿姨，但是他從來念著的，只有你。”
鍾芊芊：“他那樣優秀的人，對女孩子有吸引力是很正常的，我怕我和他離婚後，他再婚，後媽對你們不好，但那時候，我又沒有能力撫養你們，不能帶你們走，所以一直躲著他……”
霓霓：“那現在呢？你怎麼打算？”
鍾芊芊沒料到自己有一天能和女兒聊心事。
這種感覺，陌生又舒服。
鍾芊芊如實道：“我還沒有想過。”
霓霓翻了個身，面對著鍾芊芊，亮亮的眼睛在夜裡帶著光。
“你會和爸爸分手嗎？”
鍾芊芊艱難的開口：“我們已經……不愛對方了。”
霓霓：“愛不愛，我沒法替爸爸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和弟弟都希望，這個家裡有你。”
一個十二歲的丫頭，剛從小學生成為初中生，卻說出這樣老成的話，鍾芊芊心裡很不好受，她抱住霓霓：“大人的事，大人會解決，你和弟弟好好唸書。”
霓霓縮在她的懷裡：“嗯……”
鍾芊芊試探的問道：“你……來例假了嗎？”
十二歲的女孩子，差不多也到了來例假的年齡。但鍾芊芊第一次來的時候，媽媽已經過世了。
那時候鎮上的學校沒有生理課，大家對於這樣的女性話題，都是羞於談論的，更別說是教育了。
那天上晚自習的時候她就覺得肚子很痛，忍到放學跑回宿舍直接去了廁所。
那時候的廁所是半遮擋的，她蹲在那裡，看到下面的槽裡有血，肚子又痛得她額頭冒汗，這嚇得她瑟瑟發抖。
爸爸媽媽都是生病死的，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有遺傳病，自己也要死了。
八個人的女生宿舍，只有一個年齡最大的來過例假，但一直都是遮遮掩掩的，怕人笑話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所以那時候的鍾芊芊，真的對這方面的知識一無所知。
下自習後同學們都回了宿舍樓，廁所的人多起來，開始排隊，鍾芊芊不敢起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就那麼一直蹲著，腳都麻木了。
最後是她的宿舍舍長，年紀最大的那個女孩到廁所來找她，悄悄問她怎麼蹲了半個小時。
隔著半塊擋板，鍾芊芊聲音顫抖：“我流了好多血……”
舍長朝下面看了一眼，悄聲淡定的說：“你別怕，等我。”
她回來的時候，塞給鍾芊芊一張卷在手心的衛生巾：“別怕，來大姨媽了，你把上面的紙撕掉，貼在褲子上面就行了。”
她的這句話把鍾芊芊救了回來，她懸著的心緩緩的落了下去：原來自己不是要死了，只是來了例假而已。
她照著舍長的話墊好衛生巾才緩緩起來，手還放在腹部。
舍長比大家大一歲，平日就像姐姐一樣對別人關照要多一些，她扶著鍾芊芊：“沒事的，第一次我也害怕，我帶你去小賣部買衛生巾。”
鍾芊芊：“可是肚子好痛……”
舍長：“別害怕，痛經，是正常的，忍一忍。那個要墊好，別把褲子弄髒了，如果上體育課的時候來，就告訴老師，老師會給你批假的。”
那時候家裡只剩下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男人，鍾芊芊根本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但自己每個月多了一筆開支，只能從生活費裡省。
她覺得例假對女孩子來說，是人生的一個坎，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她記得那時候自己的害怕和慌張。
沒人告訴過她生理期的飲食禁忌，後來痛經一直伴隨著她，痛起來的時候，渾身骨頭都不能碰，只想躺。
和許行書在一起後，他發現她的異常，帶她去醫院看了醫生，又調養了快一年，痛經才徹底離開了她。
現在懷裡的霓霓沒有半分羞澀的搖了搖頭：“沒有，但是老師和姐姐都教過注意事項，我知道怎麼使用衛生巾。”
鍾芊芊笑著：“真好。”這麼多年就算沒有媽媽，也有別人做你的指引。
她摸了摸女兒的臉：“明早想吃什麼，我給你們做。”
霓霓：“我想吃媽媽煮的面，爸爸說過，媽媽煮的面好吃。”
鍾芊芊：“好，煮麵。睡吧。”
霓霓“嗯”了一聲，朝她的懷裡又拱了拱，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霖霖醒來的時候，看媽媽抱著霓霓，霓霓睡得極其香甜，他又氣又嫉妒，站起來直接用腳把霓霓薅開，然後躺在媽媽的懷裡！
霓霓差點掉下床去，一下就驚醒了，她頂著一頭亂髮坐起來看著罪魁禍首喝道：“許佳霖！！！”
霖霖朝她得意的吐了吐舌頭。
這一鬧，鍾芊芊也醒了，她坐起來，還有些恍惚。
“媽媽早安！”霖霖甜甜的問好。
“早，乖，你們去洗漱，媽媽做早餐了。”她翻身下床。
兩姐弟在刷牙。
霖霖：“你這個口是心非的人，怎麼跑媽媽懷裡去了！”
霓霓嘆了一口氣：“她要抱我，我有什麼辦法呀。”
霖霖瞪著她：“你真會裝！”
霓霓：“你真會撒嬌！”
三人吃完早餐下樓的時候，許行書的車卻停在下面，霖霖眼尖：“是爸爸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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