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地府總是陰氣沉沉，不見晨曦。
如今更是連一個鬼影都看不著，倒是冷清。
飛舟上面的數萬鬼差經過一夜休整，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現在個個虎虎生威，準備好與對方決一死戰。
顧楠在望鄉臺上坐了一夜，心中盤算時間差不多，瞬移回到飛舟上。
黑白無常早已經換好衣服，一黑一白，頭頂官帽，一個上寫“一生見財”，另外一個寫著“天下太平”。
顧楠見他們兩個已無大礙，輕微頷首，“出發。”
十艘飛舟秩序井然地緩緩從深淵當中飛出，前往酆都城。
惡狗嶺、金雞山、野鬼村……
顧楠站在飛舟上，從上往下看，目光所過之地，和當日她離開時沒有任何變化。
唯一的不同就是路上的鬼不在了。
白菜趴在她肩頭，憂心忡忡，“大大，我們待會怎麼打這場仗？”
據它昨夜瞭解到，對方最少有十萬鬼兵，而他們只有一萬多鬼差，實力懸殊過大。
這一戰想要贏，很難。
顧楠仰頭看向前方近在咫尺的酆都城，眸中幽光閃爍。
不等她回覆，酆都城內傳出一道渾濁沙啞的聲音。
“既然來了，為何不敢進來？”
黑白無常臉色緊張，上前半步將顧楠護在身後。
她拍拍謝必安的肩膀，“走，我們進去。”
“會不會有詐？”他皺下眉頭擔心地說。
顧楠搖搖頭，眸中沉穩，“對方要想用下三濫的手段，昨天晚上就用了。”
黑白無常兩人不理解她話中含義，顧楠解釋道。
“昨天晚上，他就已經發現我的存在。”
在他窺視的同時，顧楠也察覺到。
但是昨天夜晚，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動手，只等今朝。
“這……”兩人愣了愣。
與此同時，“吱嘎”一聲，酆都城的大門敞開，兩排鬼兵出城迎接他們的到來。
顧楠率領一眾鬼差沒有走城門，而是駕馭飛舟從空中而落。
她低頭朝著下方一看，城中密密麻麻的鬼兵，個個死氣沉沉，就好像被人控制一般。
但奇怪的是，他們身上氣勢強悍，比她身邊的鬼差還要強上不少。
這一戰，看來更加難打了。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把普通小鬼操練成這副模樣，他用了什麼手段？”
顧楠剛輕聲狐疑一聲，目光掃過某個鬼魂的時候，眸中一閃。
對方身上那熟悉的氣息……
飛舟停在城中央，對面高臺之上，模糊的黑影靜靜坐在木凳上，面前擺著圓木桌，桌子上面茶水沸騰，儼然是在等顧楠。
她對身後的黑白無常說：“你們兩個在這等我。”
謝必安本想跟隨她一起過去，但是想了想最終作罷，出聲囑咐道：“一切小心。”
顧楠點點頭，孤身一人來到黑影跟前。
“你還真有膽子來。”黑影聲音當中有一絲欣賞。
“地府是我的地盤，我為什麼不敢來？”顧楠語氣冷淡地回答，眼神緊緊盯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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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看不透黑氣之下，此人的面容。
“呵。”
他冷笑聲，抬起右手。
位於下方的鬼兵押解閻羅王從人群中走出。
閻羅王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身上瞧著倒是沒有外傷。
顧楠瞳孔一縮，她沉聲問：“你想要什麼？”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不用浪費時間。”
他目光直視顧楠，“只要你願意歸順我，為我所用，我就可以放了閻羅王。”
本來昨天夜裡他準備今天殺了顧楠，但是現在他突然改主意了。
手中多一員大將，比殺了她帶來的價值更大。
“我歸順你然後呢？”顧楠繼續向下詢問，沒有給出回覆。
她在套話。
而他也知道。
黑影毫不隱瞞地告訴她說：“成為鬼兵的統帥，隨我殺上人間，成為天下主宰！”
“四、五千年前沒有統一人界，吾要在此刻完成！”他語氣興奮。
顧楠拿茶盞的手一停，內心仔細思索他話中意思。
四五千年前統一人族失敗，那不就是……
她慢慢放下握茶杯的手，一雙鳳眸直視眼前人，想到一個人。
她突然沉聲說道：“你是蚩尤。”
“桀桀桀，沒想到過去幾千年，竟然還有人記得吾。”
他低頭怪笑，全身跟著微微顫抖，被顧楠認出身份，不再遮掩，原先身上黑氣慢慢消退，露出本來面目。
面前出現一個牛首人身，後背生翅的高大男子。
他眼眸深邃銳利，不怒自威。
身邊還有一團黑影，白菜在識海裡面告訴她說：“大大，那是個系統。”
現在都流行身邊帶系統？
她心中好奇蚩尤帶系統的原因，故意開口譏諷。
“堂堂九黎之君，兵主蚩尤，什麼時候身邊也喜歡帶著系統了？”
她語氣愈發不屑，“讓我追隨你，跟系統為伍，嘖嘖……”
對面的系統聽見心中不爽，“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出言不敬。”
“當年追隨蚩尤大人的有戰神刑天、水神共工等，你現在能有幸追隨大人，是千年修來的福分！”
顧楠一句一句聽著，還時不時點點頭。
“讓我想想，以前追隨蚩尤的是刑天共工，怎麼到如今就變成系統和我了呢？”
她狹長的鳳眸中帶著冷意，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未免降級降得太快了。”
此話一出，系統啞口無言，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顧楠卻像是抓住什麼線索，內心抽絲剝繭，進行分析。
蚩尤既然都能夠復活，出現在她面前，那麼刑天和共工應該也可以。
他復活後，第一件事不是復活手下部落大將，而是來到地府抓走十萬魂魄操練鬼兵，現在又想讓她臣服……
顧楠心思縝密，把事情前後多加聯想，心中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
她說：“蚩尤，你現在的實力，大不如前了吧。”
對面的蚩尤臉色未變，端起茶盞小抿兩口。
顧楠繼續向下說：“以至於需要操控地府，藉助鬼兵統一人族，身邊跟著的也是這種不入流的系統，而非刑天等人。”
“又或許……”
她聲音故意停頓下，兩眼直直地盯著他，“你不是真的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