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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聞墨弦轉頭看去,就見紫蘇嘟囔著進了院子,身後跟著穿了一身黑衣的女子,略顯蒼白的臉上有些忍俊不禁,正是顧流惜。

聞墨弦看到她的臉色,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隨即溫聲道:“你來了。”

蘇彥被紫蘇噎的說不出話來,和顧流惜打了招呼,拉了下她的衣袖:“去準備早膳了。”

顧流惜看著兩人離開,這才笑道:“他們感情很好啊。”

“就愛鬥嘴。”

兩人靜靜坐在合歡樹下,沉默了片刻,隨後卻是同時出聲。

“你臉色不好……”

“你氣色不好……”

兩人都有些愣,隨後具都笑了起來,顧流惜復又開口道:“莫不是昨晚吃的晚了,又積食了?”語氣中不乏擔憂自責。

聞墨弦搖了搖頭:“倒不是這個,只是睡不著罷了。你呢?可是因著這日那事?”

顧流惜意識到墨影應該同她說了,只是沒提自己受傷之事,苦笑道:“我想的太天真了,害得他們白忙活一趟,還讓蘇州百姓白白高興一場。”

聞墨弦眼神眼神柔和:“非是你天真,只是對方勢力不弱。若他單純是個江湖淫賊,你這計劃定能讓他栽了。這原本與你並無關係,你費了許多心力,結果雖不盡人意,到是你做的很好了。”

顧流惜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著,心裡暖乎乎的,只是依舊難以釋懷。雖說計劃失敗讓她難受,可是昨夜傷她的那個蒙面男子更讓她難以接受。

她昨晚一宿沒睡,一直翻來覆去想著上一輩子的一些事,最後她絕望地發現,那人根本就是一直在騙她們。師姐的遭遇,施棣的死,師傅的困境,她原以為都是自己的過失,現在才發現,這人可能一直都參與其中!

聞墨弦看到顧流惜左手握的死緊,眼裡具是悲憤,臉色也有些不對勁,擰了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可是還有其他事?”

顧流惜這才從那思緒中掙脫出來,慌忙掩去眼裡的情緒,擺手道:“我……嘶”她一直小心掩飾著手上的傷,結果這一下全白費了。胳膊上的劇痛和觸感,分明告訴她,傷口裂了!

聞墨弦見她突然痛呼一聲,隨即鼻端聞到一股血腥味,頓時站起身子,過去捉了顧流惜的右手。鮮紅的血液說著胳膊,流到了顧流惜手上,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色,卻也能看到被血濡溼了。她眉頭緊皺,沉聲道:“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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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不高,墨影卻聽出其中的急怒,頓時連忙道:“屬下立刻去拿藥。”

“拿那個青花小瓶。”聞墨弦想到什麼,又補了一句。

顧流惜見聞墨弦臉色有些發白,頓時點穴止了血縮到身後,不讓她看。

“我沒事,就劃了一道口子,扯開了些,不打緊,你坐下。”

聞墨弦眉頭卻是不松:“給我看看。”

“不用,墨影不是拿藥去了麼,不用看。”顧流惜怕她看得不舒服,哪裡肯。

誰料聞墨弦晃了晃,抬手捂住了胸口,嚇得顧流惜魂飛魄散,連忙伸出左手攬住她。嘴裡急喊道:“紫曦!”

紫曦很快竄進了房內,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喂進聞墨弦嘴裡。

顧流惜一直在撫著她的背,眼睛都快急紅了,顫聲道:“你彆氣,你彆氣,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聞墨弦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你給我看看。”

顧流惜無奈,只能挽起袖子,將那些血跡擦乾淨些,才讓她看了眼,又連忙放下:“你看,就一個口子,沒什麼事。”

墨影拿了藥,還細心的端了水,早在一旁侯著,和紫曦兩人眼觀鼻鼻觀心,靜立在一邊。

“坐下,袖子挽起來。”聞墨弦似乎緩過來了,看著顧流惜淡聲道。

顧流惜囁嚅著想拒絕,卻見聞墨弦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有些求助地看著墨影他們,幾人都是低著頭,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般。

“別看了,他們不敢聽你的。”聞墨弦好整以暇地擰了帕子,示意她伸手。

顧流惜心裡發苦,心裡嘀咕,這人好的也太快了,卻不敢違逆她,臉上還有些紅暈,卷了袖子,露出染了血跡的藕白手臂。

聞墨弦將她手托住,小心將血跡擦淨,解開胡亂纏著的白布,看到那傷口處還在滲血。傷口確實不長,卻很深,皮肉都微微翻了起來,再深一點都能看到骨頭了。聞墨弦全程都在皺著眉,但卻是動作輕柔地將傷口清理了,淡聲道:“會很疼,你忍著。”

顧流惜當然曉得那藥的厲害,當下身子都繃了起來,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讓當木頭的墨影兩人心裡甚是同情。

聞墨弦拿起藥瓶抖了抖,藥粉都未落下,顧流惜已經白著臉抖了一下。聞墨弦抬頭涼涼道:“我還未倒出來呢。”

顧流惜這下臉是真得紅了,低著頭不曉得該說什麼。卻不知聞墨弦眼裡藏著一絲笑意,藥粉終是落了下來,顧流惜咬著牙想不再抖,卻仍是抖了一下,當然這卻是驚得。

藥粉落下去清涼的很,甚至緩解了之前跳痛的感覺,一點都不痛反而舒服得很。她驚訝地看著聞墨弦,奇道:“怎得一點頭不痛?”

聞墨弦頭也不抬,手裡替她裹著傷口:“怎得,你很遺憾?”

顧流惜被她噎著了,心裡嘀咕到,明明是你說會疼的,故意嚇人,還不許人家好奇。不過她也曉得聞墨弦是生氣了,也就乖乖任她說著,一聲不吭。

聞墨弦瞥了眼暗自憋笑的紫曦:“東西拿下去吧。”

紫曦連忙端過走染成紅色的髒水,一溜煙走了,墨影也是默默退到了暗處。

顧流惜將袖子放下來,輕聲道:“你胸口還難受麼?”

“你說呢?”

“你還在生氣?”

“你說呢?”

“我……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聞墨弦看了她一眼,將那青花瓷瓶遞給她:“這是若君新制的藥,效果比上次那個還要好些,而且不會刺激傷口,你收著,記得換藥。”

“哦,好的。”曉得聞墨弦放過她了,她總算松了口氣。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昨晚到底遇到了什麼麼?”聞墨弦偏著頭,盯著她若琉璃般的眸子。

顧流惜喉嚨有些發澀,勉強道:“我方才不是……”

“我不是想逼你,你方才的神色,定然不是單純因著沒抓住千面狐狸,而且事情合該很嚴重。所以,如果方便,你可以同我講,哪怕我幫不了你,也可以替你分擔一二。”聞墨弦截住她的話頭,滿臉認真地盯著她,眼裡的安撫和關切,讓顧流惜所有的偽裝分崩離析。

重生帶給她的壓力,惶恐,還有即將面對的事情仿若潮水,要將她淹沒,聞墨弦此時的體貼和關懷,就如那殘留的空氣,讓她拒絕不得。她忍著想要哭地衝動,低聲道:“昨晚……昨晚傷我的人,是我二師兄。”

聞墨弦眉頭一皺,二師兄?她有些驚疑,卻被顧流惜話語裡的無措和痛苦衝散,柔聲道:“怎會,你是不是認錯了?”

“我之前同你說過,我來蘇州就是為了尋他,我們的佩劍都是師傅送的,他的我一直記得清楚,又怎會認錯。”顧流惜聲音苦澀,有些無奈道。

“所以,你昨晚才被傷到了?”

顧流惜沉默不語,聞墨弦卻以然明白了,她雖然有些心疼她,不過對於她的坦誠,卻有些微妙的愉悅:“你先不要亂想,也許他有什麼苦衷,或者有誤會。如果你信得過我,我派人去幫你查查,好不好?”

顧流惜看著眼前這個溫柔非常的人,紅著眼睛點了點頭,眼裡霧氣都浮出來了,眼底深處卻是滿滿的信賴。

聞墨弦被她看得心裡一縮,這樣的眼神,同記憶中那個小姑娘莫名重合,她壓著心裡那一瞬間的震動,斂了神色,輕笑道:“這樣就要哭了?”

顧流惜慌亂地擦了擦眼睛,臉紅的分外可愛。這個模樣終是退了那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到是像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了。

因著心裡記掛著昨晚那事,顧流惜將孟離的小像給了聞墨弦,陪她吃過早飯後,就回了太湖小院。

院外一個身穿錦衣長袍的男子正在徘徊著,顧流惜看了一下,正是是林越。思及昨夜之事,顧流惜忍不住嘆息一聲,緩步朝迎來的林越走去。

林越同她說了許久的話,最後有些頹然地離開太湖小院。顧流惜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複雜莫名。

方才她問及千面狐狸之事,才曉得林越和薛之謙被撤職,知州下令封口,千面狐狸之案,完結。

她計劃失敗,讓千面狐狸真的逍遙法外,害得兩人不能繼續當捕頭,而且裡面甚至有她師兄參與,她心下原本就愧疚良多。

最讓她無奈地是,林越突然邀她乞巧節那日去他府上用飯,同他遊街,表情也很扭捏。饒是她如此遲鈍,也明白了林越的意思,思及過往更是覺得自己太傻。

她並不喜歡林越,也不願在感情上多有糾纏,於是藉口與人有約拒絕了他。林越得知自己約的人是蘇府之人,頓時一臉失魂落魄地告辭了。她明白他想差了,卻也明白這也許對他更好,也就任他離去,可心裡也是不舒服,她是真得將林越他們當成好友的,如今怕是不能了。

她站在院中,看著頭上那一片白雲,嘆了口氣,暗忖著這院子也該還給林越了,也就自己當初信以為真,現在想想,這院子分明就是林越家的。

不知怎得,想起了聞墨弦那日拐彎抹角地說著,不要被林越騙了的場景,顧流惜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心裡的煩悶都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