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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爭名奪利幾時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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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儒生正捧讀那本《紫府丹霄訣》。

那書童突然回來,進門喚了一聲先生。

“你怎麼回來了?”老儒生昨日吩咐書童跟蹤柳樸直和師子玄,聽到那道人一字要賣一秤金,萬分吃驚,就吩咐書童今天一定要盯好,看看那道人是否真有道行。

誰知這剛過了正午不久,書童就回來了。

書童是一路小跑回來,渾身大汗淋漓,連喘了幾聲,才緩過氣,有些激動的說道:“奇事!真是奇事!”

“什麼奇事!”老儒生問道。

書童激動道:“先生,昨天來的那道人,真是有本事。今兒來了一人,真拿了一袋金,我見了,都是好金,滿滿一袋子。”

“什麼?真有人去一秤金測一個字?”老儒生瞪大眼睛,說道:“那人測的什麼字?道人又怎麼解的?”

書童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怕被那柳書生和道人發現,就躲在一旁,只能看他們說話,說些什麼卻聽不清楚。”

“廢物!”老儒生暗罵一聲,嘴上說道:“千金測字,只怕是這道人施的手段,找的托兒。當什麼奇事?”

書童道:“先生啊,這不算奇,後面的事才算奇哩。”

“怎麼說?”

“那道人,得了錢,自己沒留下,一路去了善濟齋。俗話說‘貪錢的道人假善的僧’,我就好奇,這道人難道還有不愛錢的?便去問了白家的許四哥,他告訴我,這道人還真是來送錢的,那白家方管事不敢收善款,這道人就說用金去折了等價的衣物糧食。”

書童頓了頓,又道:“我不信,就在那等著。先生你猜怎地?那道人和書生,竟真帶了衣物糧食送了去。我數了一數,好傢伙,足足裝了九輛車,車車都是滿滿的。”

老儒生真是驚住了,暗道:“還真有不愛錢的道人?”

匪夷所思下,老儒生仔細一想,不由尋思道:“這道人莫非真是清修道德士?是了,也只有這種人,才不會把金錢放在眼裡。”

一念至此,老儒生不由心生火熱,說道:“走。帶我去見那道人。”

這老儒,眼見機緣到了,也失了風度,拉著書童就要他帶路。

書童驚訝看著老儒生失態的樣子,說道:“先生,去不得了。”

老儒生急切道:“怎麼去不得?”

書童道:“那道人說,一天只測一字,有緣的來,沒緣的請走。可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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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儒生暗道:“你這黃毛小兒,怎知道高人行事?這是結緣法,不識真人,怎得機緣?”

被這書童一說,老儒生反倒是平靜下來,暗道:“高人行事,玄虛莫測。我若親自去那柳書生家中求教,反是落了下乘。”

定了定神,老儒生說道:“等明日吧,我隨你去見一見。”

書童好奇道:“先生,你也要測字麼?”

老儒生一瞪眼:“問那麼多做甚?”

第二天,老儒生起了個大早,書童帶他一路奔那市集去了。

誰知到了市集昨天擺攤測字的地方,竟沒有見到那道人和書生。

等了半天,那道人和書生才結伴而來,擺起攤,掛好招牌。

老儒生深深吸了口氣,就要上前去結個緣,誰知他剛邁步,不知從哪裡,呼啦湧來許多人。

只見這些人中,腰纏萬貫三兩人,口含金匙五六人,都是俗塵金錢客,只求千金換良言。

老儒生一下傻了眼,不由痛心疾首,心中嗚呼道:“這些俗人,怎知眼前高人!拿這些俗物汙真人眼便也罷了,何必壞我機緣!”

這老儒正在焦急,卻不曉得師子玄早知他就在一旁。

“願者上鉤,今日卻是等來了。”師子玄心中大定,暗道:“此時卻是他急我不急。”

一旁,柳書生見了這些求字的人,有些傻了眼,呆呆的問道:“你們都是來測字的?”

這些人,都是家中富足的豪客,平日未必看得起這書生。但看在師子玄這“高人”面上,都十分客氣,說道:“這書生,請了。我們今天都是來求字的。”

柳樸直奇道:“你們都是求字?道長測字,可是一字一秤金啊。”

聽了書生的話,有一個富商笑了,說道:“書生,豈不聞金口良言?有道人,金口一開,千金難求。茶樓的戲子,就是唱幹了嘴巴,也不過一個銅板的賞錢啊。”

這話引起了一陣輕笑,另一個富商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這位道長是有道人,真修行人。能得道長指點,一秤金算什麼?千金我也出得起。”

有個錦衣玉袍的年輕公子道:“傅老五,你一個跑船的江湖人,裝什麼豪客?你能拿出千金又怎地?”

這公子,對師子玄拱了拱手,說道:“道長,我是雲山郡人,來此地訪親。昨日聽聞道長千金解字,又將字金買了衣糧,盡數送去了善舍,大為佩服。道長若是願意,我願去雲山郡修一座道觀,供養道長。”

這公子,真是財大氣粗,解字算什麼?是要將師子玄整個人都打包了去。

柳樸直腦袋暈暈,真想不通這些人是瘋了,還是有錢沒地方花,真個不把錢當錢。

豈不知:金錢能使鬼推磨,莫能使磨反推鬼。若能錢財解萬難,何來求神拜佛仙。

這些豪客正不著聲色的恭維著師子玄,爭那一字機緣時。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冷喝:“讓開來!讓開!”,就見來了兩個差人,掛著腰牌,推挪著走進來,冷冷的問道:“這裡誰人測字?”

師子玄皺了皺眉,暗道:“怎麼節外生枝?”默默推算了一番,不由恍然大悟,暗自冷笑一聲:“我不找你們麻煩,反倒是來惹我了,真當我好欺不成?”

站起身,行個道禮,說道:“正是貧道,你們是何人?有何指教?”

領頭的差人上下打量師子玄,眯起了眼,冷冷說道:“你就是那個假道士?你騙人錢財,事主已經去衙門告發。你的事犯了,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吧!”

話音一落,就要拿人!

“住手!道長是真道德人,怎麼是騙子?你不要胡說,拿人可需要證據!”柳樸直急了,連忙阻攔。

這差人冷冷道:“書生,你敢攔阻,莫非也是同謀?”

柳樸直怒道:“同謀什麼?造反還是殺人?道長得了字金,分文未取,直接送去了善濟齋,做了善款。這是行善積德的大好事,我便是同謀,又怎樣?”

差人哈哈笑道:“你這迂腐書生,怎不知‘畫貓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你說,此人就是一個假道士,能有什麼道行,發什麼善心?你若不信,去公門查過,看看是否有這道人簶籍在冊!”

柳樸直聞言一下愣住,驀地想到當日入城時,師子玄的度牒的確沒有官府大印,因此還被人攔阻在外。

見這書生不作聲,差人還道他無言以對,一指師子玄,對眾人道:“你們都擦亮眼睛,莫要被人騙了,此人不是真道士,在此騙財。昨日所為都是江湖手段,正是欲擒故縱。你們莫要上當!”

這差人一說來,這些爭先恐後的豪客都面面相覷,一時都踟躕起來。

驀地,師子玄站起身,哂笑一聲,指著差人道:“你說我是假道人,實在可笑。這道士,在道中,就是道人,哪用一紙文書?這且不說,我就說你來意不純,怕是因為我一字賣了一秤金,有人眼紅,要在這上面做文章,我怎不知!”

“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麼!”差人冷笑一聲,心理卻暗暗吃驚:“這道人,知道不少。”

柳樸直聽了師子玄的話,也反應過來,勃然大怒道:“我明白了!哪是道長作假,分明是道長斷了某些人的財路,有人要報復!”

昨天聽那賣書老丈說起雲來觀中貓膩,這書生本就憤憤不平,今日又見人賊喊捉賊,書生意氣一發,哪裡還忍得了?

只見這書生,忽地扯過椅子,站了上去,大聲道:“諸位,且聽我一言。你們平日都去那雲來觀拜神,敬香種福田的錢,哪都用到修廟行善事了,大部分被那些道人自己揮霍了去。”

這書生,憤然之下,就將聽來的話盡數說了去,因為心中憤然,原話也填了些作料,讓人聽來,更覺匪夷所思,怒從心起。

“平日敬香,只道是施的錢多,培福越多。聽這書生一說,這都是謊話,是那觀主胡言亂語,那我施捨那麼多錢做什麼?這敬香的錢到底敬了誰?”

眾豪客頓時譁然,非但他們,連那些路過的尋常百姓都覺得自己是受了騙,紛紛議論起來。

師子玄神色變了變,低聲道:“柳書生,莫要說了。凡事點到即可!”

柳樸直正沉浸在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世界中,哪會理會,說道:“道長且安心,此事交給我。”

話音一落,又對上那兩位渾身不自在的差人,聲色俱厲道:“道長昨日在這裡測字,取了善金,今日你們就找了來。莫不是道長搶了那雲來觀道人的生意,就勾結官差,做個莫須有的罪名不成?”

非但這兩個差人被質問住,連師子玄也愣了,暗道:“這書生平日愚鈍不善言辭,今日怎麼像換了一個人?”

那差人惱羞成怒,喝道:“你胡說什麼!在這裡造謠生事,說什麼勾結?我看你是自己臆測!先拿了你去衙門,看你再如何狡辯。”

這差人,管你什麼牙尖嘴利,直接就要拿人。

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這些差人,手裡哪有乾淨的,會傻到跟你講理?

柳樸直正與差人撕扯,忽聽一人冷聲喝道:“住手!”

橫空伸出一隻大手,電光火石間,抓住那差人的胳膊。

差人一驚,反身就要抽腰間跨刀,就見一人欺身到了身後,冷冷道:“莫要衝動,不然別怪我讓你下不來臺。”

差人不敢掙扎,又聽此人道:“這道人不是假道士,是我家小姐請來的客人,只是還未去衙門蓋印,不是歹人。”

差人冷靜下來,問道:“你是什麼人,敢擔保嗎?”

就聽一個好聽的女聲傳來:“我可以擔保!”

師子玄尋聲看去,就見一個黃衫白裙的女子,綽綽立在人前,黛眉間凝著一縷愁絲不減,不是那白漱姑娘更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