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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陽世陰宄追命來

清河縣,這一天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的落下地來,清洗世間塵埃。.org

衙門口,一個帶著斗笠的道人,靜靜等在外面。

沒過一會,對面走來兩個打著油傘的差人,行跡匆匆,向這道人走來。

“張爺,情況怎麼樣?”

道人連忙走上前問道。

張姓差人臉色陰沉如水,搖搖頭,說道:“進去說。”

進了衙門,張姓差人讓同伴守在了外面,引著道人進了內室。

放下傘,臉色陰沉道:“我去過了那柳書生家,家裡沒有回來過人。偏巧,今天又下了一場雨,即使有人回來,這場雨也把足跡都給衝沒了。”

頓了頓,盯著道人,問道:“段道人,你老實告訴我,那柳書生當日到底是不是真死了?”

段道人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道:“若無意外,應該是死了。”

張姓差人皺眉道:“未必。我去問過,據說那柳書生在半道上被那道人給接走,就一直失了音訊,誰知道這道人會不會什麼術法手段,讓這書生活過來。”

段道人皺眉道:“不過是一個遊方道士,能有什麼能耐。”

“莫要小看那道人。”張姓差人盯著他說道:“這道人,測一個字,能賣一秤金而不取,還能得白家小姐信任,必不是常人。”

段道人說道:“左右不過一個道人,在這裡又沒有什麼根基,能翻出什麼浪來?”

張姓差人哼了一聲,說道:“我張肅在公門這麼久了,會怕一個道人?我擔心的不是道人,而是上面。”

此人指了一指天。

段道人試探道:“你說的是安大人?”

張肅點點頭,說道:“我們這位新來的縣太爺,據說是清流一黨,因為在朝裡得罪了人,被發配到凌陽府。韓侯對此人並無好感,也無惡感,也不願在府城安置他,便將他打發到了清河縣。”

段道人說道:“這位安大人性情如何?”

張肅嘲笑道:“一個清水官,做的是青天大老爺的夢。巴不得手裡面遇見的都是冤案,錯案,不然怎能證明他的一世清名?”

段道人神色變了變,低聲道:“張爺,隔牆有耳,還是小心些。”

張肅嘿了一聲,說道:“他一個外來戶,在這清河縣裡,就是一團黑,別看他站個主位,這縣裡真正的‘大老爺’可不是他!”

無聲的說了一個“劉”字。

段道人心有領會,點了點頭,說道:“張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張肅說道:“別無他法,主要是一個‘快’字。快刀斬亂麻,儘快找到這書生,把此事做成死案,鐵案,蓋棺定論。日後就算是有人訴冤,安大人也無案可翻!”

段道人說道:“只是如何才能做成鐵案?當時在場的人可不少。”

“我說你這道人,愚民蠢婦的話,怎麼能信?”張肅陰笑一聲,說道:“我都不消去收買這些人,只要指使三五人,上了公堂,隨意說些供詞,你說一樣,他說一樣,攪亂這趟渾水,我保證安大人絕對不會採信任何一人的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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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道人怔怔的看著這差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聽這人說道:“那替罪羊更是好找,也不用去找旁人,就說那書生當時只不過是暈倒,被那喬家郎與道人背走,行那圖謀害命之事。只消找到人,佈置一些‘線索’,再找來幾個‘人證’,他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段道人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頭到腳涼個通透,暗道:“都說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這衙役也不是省油的燈,想弄死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段道人暗道:“好在平日沒有少了這些人的孝敬錢,不然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道人的心思一閃而過,臉上也沒露出異樣。

只聽張肅沉思道:“只是為今之計,需要儘快找到那兩人和那書生的屍體。”

段道人長嘆道:“這是我那師兄的疏忽。早知道,就應該派人一路跟著那喬家郎,不然也不會像如今這般被動。”

張肅看著窗外,幽幽的說道:“這來的好一場雨啊……”

外面大雨傾盆,不時驚雷炸落,驚起多少陰宄蛇蠍。

張肅和段道人對坐默語,一時失了說談的興致。

不多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瘦高的衙役進來,低聲說道:“老大,那書生和道人有下落了。”

“哦?是那喬七回家,被你們堵著了?”張肅猛的站起身,沉聲問道。

這張肅,早就使人在喬七和柳書生的家外蹲守,只要有人回來,立刻就會知道訊息。

瘦高衙役說道:“不是。抓住的不是他們,而是南街的劉二,是在喬七家蹲住的。”

“嗯?是那個潑皮?”張肅驚訝道:“這潑皮平日不做好事,整日遊手好閒,怎麼今兒跑到喬家去了?”

瘦高衙役笑道:“說來也巧了。這潑皮,本是去那柳書生的家。卻誤進了喬家。我們見他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進了去,覺得不對勁,就盯著那,後來那潑皮,卻是大搖大擺從喬家走出來的,身上還卷了一罈子銅錢。我們就衝上去就拿了他。這潑貨,耍著賴,就說知道柳書生和喬七家裡有寶貝,要來借去花花。”

張肅滿臉古怪的說道:“這潑皮,莫不是壞了喬家小娘子的身子?不然怎地這般招搖。”

瘦高衙役嘿然笑道:“當時我也這麼想,抓了這潑皮問了才知道,那喬家小娘子昨天回了孃家,內中沒人,這潑皮才去行了偷雞摸狗之事,忙活了一陣,覺得困了,就在裡面睡了一夜。”

張肅眼睛驀地一亮,說道:“是了。這喬家娘子早不早,晚不晚,怎就這時回了孃家?定是昨天傍晚,那喬七回過家,知道有事發生,先讓那喬家娘子暫離家中。”

瘦高衙役點點頭,說道:“正是。這潑皮顯然是知道那喬七的行蹤,見過那喬七回家,如此一來,他必然知道那喬七去了何處。”

段道人說道:“那還等什麼,問出下落,速速把人拿回。”

瘦高衙役瞥了一眼這個道人,慢聲說道:“道長。辦事情,不是你急就有用,這潑皮,就是個滾刀肉,你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想要他開口,還得這個。”

這人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段道人心領神會,說道:“我明白。只要事成就行,其他一切好說。”

這道人,心裡雖然不捨得錢財,卻也知破財消災的道理。

不著聲色的遞過去一個錢囊,笑道:“只能麻煩孫爺了。”

孫姓衙役掂了掂錢袋,笑眯眯道:“好說,好說。”

說完,就出了門。不一會,壓著一個人進來,不是那劉二更是何人。

一進門,那劉二原本還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樣子,但一見到張肅,神色立刻就變了,像老鼠碰到貓一樣,往後縮了兩下。

張肅看著劉二,陰聲道:“劉二,我問你,那喬家郎和道人,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在哪?”

劉二眼珠子一轉,說道:“沒見過。哪裡見過?我和那喬家郎可不熟哩。”

張肅上前兩步,嚇得這潑皮直往後退。

身體前躬,只聽此人陰聲說道:“劉二,你在別人面前耍皮賣乖,也就罷了,在我面前還想來這一套?你不說來,沒問題,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對孫姓衙役點點頭,就聽那人嘿然道:“最近死囚牢裡還缺一個賣屁股的。我看這小子長的肥頭大耳,白白胖胖,不如送進去,也當咱們做了善事,讓那些死囚路上也不做個‘惡鬼’。”

這潑皮劉二,你要是給他上刑,他還真未必就範。左右一個苦字,耍賴咬牙,挺一挺就過去了。

但這“賣屁股”實在是太過噁心,饒是這作惡多端的劉二,在腦袋裡腦補了一些畫面,就禁不住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

“張爺,孫爺!你們兩個都是我的爺,我是您兩位的孫子,你們就當我是個屁,給放了吧。”

劉二收了嬉皮笑臉,連連舉手告饒。

張肅哼了一聲,說道:“說吧,那兩人現在在哪?”

劉二還是忍不住那點心思,說道:“我是知道人在哪。不過俗話說見者有一份。我說了地方,兩位爺能不能給點帶路錢?”

張孫兩人還沒開口,那段道人是坐不住了,哪還有心思跟他扯皮,取了兩錠銀餅,甩在劉二手裡,滿臉陰沉道:“少說廢話。只要你帶好路,少不了你的賞錢。”

“道爺你才是真善人,咱就是你孫子,別說帶路,背你上山都行。”劉二一見亮晃晃的銀子,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張肅心中一動,問道:“那喬七和道人,如今在山上?是哪座山?”

劉二狡猾道:“這四周那麼多山,又是晚上,黑燈瞎火,哪看的清楚?我只有到了地方,才能找到路哩。”

三人看這潑皮,真恨得牙癢癢,又是無可奈何。

劉二心裡暗暗冷笑:“看你們神神秘秘的,一定不是去做好事。不參合一腳,跟你們去看個究竟,來日還怎麼來勒索銀子?”

“好。那你就帶路!別耍花樣。不然結果你是知道的。”孫衙役警告了他一聲。

劉二一聽,渾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點頭哈腰,說道:“哪的話。咱哪是那種人?三位爺,咱這就走起?”

張肅和孫衙役回身拿了些鐵索,牛皮筋,又挎上短刀,帶著劉二,直朝郡城外去了。

此時,幽冥府中,那莊嚴菩薩高聲喝斥。師子玄卻出人意料,縱身躍起,提著紫竹杖向那菩薩打去。

這紫竹杖,本是通幽竹海中一根靈竹,又被祖師**力煉化,自有不可思之能。

師子玄這一揮來,輕描淡寫,也無人間煙火,卻自有無邊威儀。

只見那菩薩,被這紫竹杖打來,本未在意,用手指一點,誰知法力施出,卻如泥牛入了急流,眨眼就消失無蹤。

這菩薩,大吃了一驚,滿臉莊嚴不見,驚慌失措,勉強躲閃,直從玄壇上滾落了下去。

師子玄不依不饒,反身又是一杖打了下去。

就聽這落地的菩薩猛的叫道:“輕打,輕打,是俺老黑錯哩。”

師子玄停下打,笑道:“扮個假菩薩,戲弄訪客,你好大的膽子。”

“哼。你這道人,不過是憑著一件寶。不然就你這小身板,哪夠俺老黑看的?”

這“菩薩”,有些惱羞成怒,見師子玄收了紫竹杖,也不再惡作劇,搖身一變,卻是現出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