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大早，幾輛車子就急匆匆的停在了東直門醫院的停車場內。
胡剛這邊剛下來，就看見張志新和邢大慶兩人都來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你們怎麼都來了？不交班了啊？”
說完之後，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相比交班，大家對於昨天的患者更加關心。
這件事兒甚至決定關係到他們的新課題能否開展起來。
到了他們這個地步，臨床工作雖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需要承擔一系列的科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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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年拿這麼多科研經費可不是鬧著玩的，責任和義務永遠是綁在一起的孿生兄弟。
首都雖然好，大醫院也雖然有誘惑力，但是到了他們這些主任的位置，同樣也有很大的科研壓力。
這方面國內起步比較晚，想要追上西方的難度還是比較高的。
西方很多醫院，其實是和大型醫藥公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入股，甚至是控股。
他們那些頂級首席醫生，背後都會牽扯出一整條利益鏈來，他們是臨床工作者，也是科研帶頭人。
這些年的發展下來，儼然已經形成了穩定的迴圈生態體系。
這也是為什麼國外大型的會議，這些首席專家都會出席，甚至發言，以至於在新指南的制定方面，也會列出不一樣的藥物。
醫療行業規則的制定，不知不覺之中，在這種體系的影響下，已經形成了一條緊密的利益鏈閉環，缺一不可。
但是，國內和國外的環境終究是不一樣的，因為各種原因，雖然很多醫藥公司也在複製這種成熟的“成功”模式，但是終究是有國家兜底的，全世界也沒有那個國家真正意義上實現全民醫保，甚至把很多藥物納入國家醫保範圍之內。
這些大型頂級公立醫院的醫生，相比較而言，會相對單純一些，這是國內特有的榮譽體系。
胡剛等人就是如此，他們成名已久，但是卻一直很難有頂級的科研成果，這也是讓他們備受壓力的一個地方。
三人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起身就朝著中醫外科走去，只是……三人走的都很快，他們四個人可以說是相愛相殺，來來回回爭了好多年，雖然說誰也不想對方混的糟糕，但是誰也不想比對方差。
有時候，競爭反倒是一種更加穩定的良性循環。
對於三人的到來，阮勇毅沒有絲毫的驚愕，他很清楚三人的尿性。
廢話不多說，阮勇毅直接說道：“走吧，跟我去病房，看看有沒有效果！”
邢大慶愣了一下：“不等小陳過來？”
阮勇毅苦笑一聲：“這小子今天不來了，他有點事兒。”
對於陳南這樣的想來來不想來不來的人，阮勇毅也無所謂，畢竟他的優點遠勝於這點，當一個人的光芒太過濃烈的時候，他的遐思會被人視而不見，覺得十分正常。
反倒是一個十分完美的人，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阮勇毅四人對於陳南的偏愛，是無以復加的，對於這個年僅25歲卻有如此天賦和造詣的年輕人，他們都很賞識。
四人帶著秦濤直奔病房，此時的患者剛剛睡醒，在吃早餐，家屬都在一旁，心情有些寡澹。
長不好口子的問題，對於一家人來說，十分懊惱，卻也無可奈何，正如阮勇毅說的那樣，人和人的體質不一樣。
不過……當他們得知女兒用的藥物是那個培訓的年輕醫生開的以後，心情更是多了幾分沉悶，覺得這個阮勇毅多少有些草率和不負責任了。
這不，看見幾人進來，患者的母親就把不開心寫在臉上，皺著眉，有些責怪的看著阮勇毅問了句：
“阮主任，你這可真的不厚道了。”
“那陳醫生我們打問了一下，只是來這裡培訓的？你這有點太不負責了吧？”
在他們眼裡，陳南就是從小地方上來進修培訓的，他們找到是首都的主任，你讓一個進修的人員給方桉有點過分了。
阮勇毅沒有做聲，只是笑著說道：“先看看傷口。”
說完之後，阮勇毅忽然想到陳南的叮囑，對著一旁的秦濤說道：“把評分表拿出來。”
秦濤點頭，這是早晨陳南發給阮勇毅的，讓他對患者的症狀進行了一個詳細的評分，作為診斷的效果分析。
秦濤掏出準備好的表格，對著患者問道：“昨天晚上睡覺還好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躺在床上的患者率先愣了一下：“好像好了一些！”
只是，說話的時候，她自己都多少有些驚訝，她的失眠很久了，一直以來都覺得只是和生活規律有關係，但是下午六點多和晚上吃了兩次中藥以後，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了，入睡好了一些。
“今天神怎麼樣？”
女人這才反應過來，似乎這個藥真的有效果了，雖然不知道口子長好了沒有，但是神真的好多了。
“嗯，也好了一些，平日早晨起來容易頭暈，今天起來聽好了，我覺得是睡好了。”
秦濤點頭，繼續問，這個表格有二十多個問題。
在問完之後，女人的回答讓周圍幾人都有些驚喜，因為很多症狀都有了細微的改善，這是很難得的。
此時，阮勇毅也對患者的傷口有了期待。
他小心翼翼的撕開患者傷口區域的紗布，露出刀口。
遵照陳南的醫囑，他需要換藥，更換新的中藥敷料和沖洗液。
昨天陳南開的外用藥物，一分為二，一部分用來沖洗，屬於中藥洗液，一部分用來外敷。
當敷料開啟，阮勇毅用生理鹽水對著傷口清洗一番之後，傷口頓時暴露了出來。
雖然有縫合，但是，他小心翼翼拉開傷口一部分，細細觀察之後，整個人都忍不住雙手一抖！
女人被阮勇毅這手抖搞得忍不住疼痛呻吟一聲，有點疼痛。
“斯……額！”
阮勇毅看著女人，興奮的說到：“疼嗎？”
女人沒好氣的點頭：“當然疼了。”
“不過，你沒用動的時候，只是癢得厲害一些。”
此話一出，頓時身後的胡剛三人頓時面色一喜，童孔一縮。
他們可都是內行啊！
有時候，臨床症狀裡面，癢可是一個很好的表現啊。
這意味著好消息！
因為傷口癒合的過程中，會有一種新的組織補上去，叫做結締組織，就是從傷口里長出來的肉芽，新生的血管神經都要長結締組織，由於長結締組織裡的血管特別密，在快速生長時很容易刺激新生神經，神經感覺比較敏感，特別是新生的神經，稍微受到刺激，就會產生瘙癢的感覺！
所以，一般出現癢的情況，這是好事兒。
一時間，幾個人的腦海裡同時出現一個想法：難道，開始癒合了？！
這個訊息，瞬間鼓舞了眾人。
阮勇毅雙目冒光，對著身後幾人連忙說道：“你們快看！”
“新鮮肉芽組織！”
“結締組織已經開始出現了，傷口出現了新生肉芽！”
“傷口果然開始癒合了！”
因為
阮勇毅的內心不可謂不興奮。
這個訊息簡直是太振奮人心了。
這是衝鋒的號角，勝利的徵兆啊！
胡剛邢大慶張志新三人連忙小心透過傷口，打著手電筒朝這上面深處看去。
當他們看到新鮮的肉芽組織以後，一個個激動無比。
然後連忙拍了幾張照片！
阮勇毅頓時內心興奮無比，激動的看著家屬說道；“患者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長住口子了！”
“你們別擔心了！”
“對了，這段時間，可能會比較癢，但是你一定要忍住，最好不要抓撓，以免把脆弱的傷口抓破繼發感染！”
阮勇毅的話對於這一家子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真的嗎？”
“好！”
“太好了，知道了，謝謝阮主任！”
家屬都被這個好消息給衝昏了頭腦，此時那裡還想去找陳南的麻煩？
疾病現在有了好的走向，管他娘的誰治的呢！
人就是這麼雙標。
阮勇毅笑著對著秦濤說道：“小秦，換藥吧！”
秦濤內心的震撼比起邢大慶幾人都要激烈，他對於陳南打交道最多，對於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除了長得有點帥的陳南有太多的驚訝了。
入院第一天就開始改良術式！
第二天直接上手術操刀，用的是最新的手術！
第三天直接沒有來，被停培了，然後主任和院長親自出馬去請。
這……這才多久？
又搞出來了這麼大一件事兒？
這是來培訓的嗎？
這分明是來降維打擊上課的！
到底誰才是進修的，秦濤忽然感覺有點身份錯亂的感覺。
他感覺陳南是下來扶貧的！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雖然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但是人家實實在在的做出了如此震撼的成績。
一開始的時候，秦濤多少還有一點的優越感，每年來進修的人很多，那些下面醫院的主任都會上來進修，所以秦濤哪怕只是一個普通主治醫，但是因為平臺在首都，在東直門醫院，內心也是有點驕傲的。
可陳南來了以後，秦濤看見陳南如此年輕，倒也沒有驕縱的心裡，但是內心的一些優越感還是有的，甚至笑著對陳南說：“小陳，別擔心，我帶你！”
想到自己前幾天跟陳南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秦濤都感覺有一種羞恥感。
太淦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人家小陳來了短短幾天，非但開啟了局面，甚至直接讓他們科室停滯了很久的臨床科研進度大大的提升了一截。
而且當昨天出事兒以後，就連幾個大主任也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人家小陳卻解決了問題！
這是來進修嗎？
這肯定是來扶貧的！
這讓秦濤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一些動搖，難道……下面醫院發展已經超過我們這麼多了嗎？
這讓秦濤當時畢業留在首都的優越感被衝擊到了。
看著手裡準備好的中藥外敷藥物和中藥沖洗液，他感覺到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不過，他此時沒有心情去糾結這個事情，他趕緊給傷口消毒之後，開始用對著傷口用中藥沖洗液沖洗起來，最後把外敷的藥物敷好，然後包紮傷口。
身後的幾個主任看起來面色澹然，但是一個個內心早就激動到了爪哇國去。
課題可行！
這個課題太可行了。
必須要找小陳好好合作一番啊。
不對！
總結反思上次失敗經驗的胡剛已經下定了決心，態度都擺正了很多，他覺得自己不是合作，這是要抱大腿的節奏！
雖然陳南只有25歲，但是，這並不妨礙人家大腿粗啊。
這個時代，早就不是論資排輩的時候了。
你沒看到現在最年輕的教授二十來歲，最年輕的博導不到三十，最年輕的院士也只有三十多歲嗎？
這是一個實力至上的時代！
如果還和以前一樣想要靠著資歷倚老賣老，遲早被淘汰！
胡剛很清楚，自己雖然有能力，但是終究缺少一些關鍵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陳南身上有！
離開病房以後。
四個人眼裡都寫滿了衝動和激情。
幾人按耐住自己的激動，來到主任辦公室。
阮勇毅眼神裡充滿了光芒！
“這個課題一定得做！”
胡剛點頭：“必須做！”
張志新：“這要是做成了，肯定拿獎！”
邢大慶搖頭：“這是目前西醫做不到的事情，我們要是做到了，就相當於走出了中醫特色的治療方桉！”
“是標杆！”
四個人，越說越是興奮！
越說越是有些衝動。
渾身充滿了幹勁兒。
“那就幹吧！”
四人一拍即合，阮勇毅說道：“這件事兒，我們來做就行了，等準備籌劃好了，找小陳，讓他把中醫的東西加進去，他還得上課，不要浪費他的時間。”
幾人會心一笑，點了點頭。
而阮勇毅說完之後，胡剛卻說道：“我準備把小陳拉倒我的新課題裡面去啊！”
阮勇毅一愣：“你的新課題？肝膽外科手術？”
胡剛點頭：“沒錯，我覺得小陳應該會有所擅長。”
“而且，我最近可是聽我們科的培訓人員說了，他們這一次的培訓有考核，而原本只需要臨床考核和上課筆試。”
“但是……哎，也是我的原因，我不該到學校找小陳的，咱們幾個這麼一鬧。”
“大家都知道小陳要拿到外聘合同了。”
“所以，有一些人就告訴了這一次的培訓組織，說有失公允。”
“這他娘的，給加了一條，論文和課題都能加分。”
“小陳才25歲，他能有這些人的經歷豐富？”
“人家不少人都做了主任好多年了，40歲，和一個25歲的孩子玩這一套，真的不厚道！”
“不過，終究是我們惹的禍，給小陳弄了一個無妄之災。”
“所以，我決定，把小陳加入我的新課題裡面。”
“再說了，這是合法合規的，畢竟我是真心期待小陳能給我什麼幫助的。”
眾人聽見這話，頓時皺眉起來。
要知道，那天的事情，他們可都參與了啊。
想到給陳南帶了這樣的無妄之災，幾個人都有些臉紅甚至有些後悔。
阮勇毅是一個直性子，直接破口大罵道：“這群人真他娘的混蛋！”
“仗著是首都的大本營，有人脈關系，做出這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
“這擺明了欺負人嗎？”
“真當我們小陳沒有靠山嗎？”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阮勇毅胸口憋著一股悶氣，他覺得陳南就是被這群沒有能力有關係的人給算計了。
阮勇毅當初被逼走協和的，所以聽見這種事情以後，本能的對於這些本土的地頭蛇有些反感。
你光明正大直接比啊？
邢大慶嘆了口氣：“木秀於林，這顯然不是好事兒啊。”
“其實，就算是沒有咱們去這一趟，這種事情也無法避免。”
“咱們的出現，只是讓這種事情提前了而已！”
滿臉絡腮鬍的張志新一拍桌子，氣勢洶洶：“真當咱們小陳沒有後臺嗎？”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對於陳南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謙遜和善，而且天賦異稟的後輩，幾個人都心生好感！
“我正好，有兩篇論文準備發，我給小陳加個名字！不就是比論文嗎？誰還沒有幾個會科研的朋友啊？”
“我的課題也給小陳加個名字！”
張志新的這一番話說出來，阮勇毅笑了起來：“對啊，誰還沒幾篇論文一樣！”
邢大慶笑的最開心：“我現在有兩篇，我的研究生有一篇，博士生有一篇，都準備發！”
阮勇毅見幾個老朋友這般大方，內心也是一暖。
不過，他還是想到了什麼，皺眉說道：“會不會弄巧成拙啊？咱們的論文給小陳加名字……這不是學術造假嗎？”
邢大慶一聽這話，頓時笑了起來：“把論文讓小陳修改一下，提提建議，這不是也有參與感了嗎？這不能叫造假吧！”
“而且課題方面本身就有合作，這根本不是造假！”
幾個人都在各自領域有所成就，而且下面都帶著有碩博研究生，對於學術這一套他們太熟悉了。
四個人頓時一拍即合，當下做了決定。
……
……
而此時，陳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時的他已經坐上了古藺的車子，朝著醫院駛去。
古藺的車子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6l，看起來很低調，甚至有些古板，但是看了一眼古藺的長相，陳南忽然感覺有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他覺得這個長得漂亮的不像話的人，甚至有點像女人的古藺，應該開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