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死亡的恐懼,充斥著林舒的內心。
原以為躲進棺材,等人將自己挖出去,就能重見天日。
絕望的是……
唯一的救星,卻跟他一起被埋在棺材裡,早就沒了生息。
無盡的黑暗,萬籟俱寂的密閉空間。
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保持理智。
林舒雙目通紅,不顧一切的砸在上方的木板,即使塵土透過板縫落在臉上,依舊無動於衷。
只是一次次,如用機器般肘擊著,反覆用腳往上頂。
看到這一幕!
監視器前的柯文和陳斯成終於反應過來。
柯文拿起放在一旁的傳呼機,剛準備用力按下去,卻被陳斯成伸手拉住。
“不急,這一段可以保留當宣傳!”
陳斯成的意思,柯文當然明白,眼神交匯後,他把傳呼機重新放回桌子上。
而此時!
在兩人身後的陳忡,已經完全被林舒的演技震撼到說不出話。
今天沒有她的戲份,但她還是來到了劇組。
一方面是想瞭解一下其他演員,另外就是衝著林舒來的。
她很想知道,能在記者面前說出那樣一番話的年輕演員,演技到底如何。
此前她其實沒有看過林舒的完整表演,大多都是透過網上的剪輯看到。
至於昨天在記者面前誇林舒,只是單純的客套一下。
這也不是信口雌黃,至少在她看來,林舒的武戲確實沒的說。
只是不知道這部純粹是文戲的電影,到底會有怎樣的表現。
可躺在棺材裡的林舒,給了她一個極大的驚喜。
林舒奮力擊打著頭上的木板。
每撞擊一次,他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絕望。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陳忡無比窒息。
可林舒,似乎並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
多次撞擊無果後,他漸漸平息下來,終於記起自己身上還帶了一個鐵勺。
他大喊一聲,勐然將鐵勺扎進木板,奮力撬動著。
只可惜……
似乎是上方的泥土太過沉重,他的努力完全沒有效果。
多次嘗試後,他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
棺材裡的空氣,完全不足以支撐他如此劇烈的運動。
他拿著火柴嘗試性劃了一下,卻發現根本點不著。
那一刻……
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他看不到生存下去的可能。
可求生的本能,還讓他堅持重複這毫無意義的事。
但和之前比起來,他的動作、力度、幅度很明顯的要比之前小了許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林舒的動作也越來越笨重,拿著鐵勺的手,也越來越緩慢。
往往間隔好幾秒,才會輕輕的戳一下頭頂的木板。
不知過去了多久!
林舒張大嘴巴,雙腿左右張開,還在蹭著周圍的棺材板。
嘗試性抬起手,只是才抬起一點點,又脫力般的落了下來。
幾秒過後!
林舒保持著這種姿勢,再也沒有了動靜!
一種濃重的窒息感、絕望感,始終縈繞在柯文三人的心頭。
稍微停頓幾秒,柯文瞬間驚醒,他勐的拍了一下桌子,朝著傳呼機用力吼道:
“你們是不是傻逼啊!誰讓你們埋那麼深的。”
“快把林舒從地下拉出來。”
柯文的聲音,也讓陳斯文驚醒過來。
“我說的你們都沒聽是吧!安全安全,你們知道什麼是安全嗎?”
“林舒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準備吃官司吧!”
話音落下,傳呼機裡很快就響起一道聲音。
“柯導,我們沒埋多深,林舒可以自己推開!”
不一會兒,監視器其中一個鏡頭裡,多了一位帶著工作牌子的工作人員。
只見他走到一處空地,輕輕在地上拍了拍。
緊接著,主鏡頭裡的林舒睜開眼睛,很輕鬆就掀開了棺材。
看到這一幕,柯文這才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只是在椅子上躺下來,他才發現自己額頭上,冒了一圈冷汗。
坐著的陳斯成,也跟著洩下心神。
不怪兩人如此緊張。
主要是林舒剛才的表演,完全不像是演戲。
那種沒有空氣的窒息感、深深的無力感,將兩人的情緒徹底帶了進去,以至於一下慌了神。
推開棺材後,林舒朝著幾人打完招呼,默默走向沒人的角落。
望著林舒漸行漸遠的背影,柯文張了張嘴:“這是?”
“剛才的戲份對他的影響很深,讓他稍微緩一緩!”陳斯成擺了擺手。
“那晚點再拍!”
十多分鍾過後,林舒再次回到片場。
只不過再次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從那種死亡氣息裡走了出來。
雖然明知道棺材一把就能推開,但徹底沉浸進角色後,他的反應卻不能支撐他做到這些。
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彷彿像是身臨其境一般。
不過這也讓林舒,發現了系統演技的一個小秘密。
當一場戲份需要的所有演技,都提高至五點,他有很大機率能達到入戲的狀態。
這的確是個意外之喜。
絕大多數表演,都是透過演員主觀控制呈現出來。
一旦入戲,卻是下意識的反應。
因為從入戲的那一刻開始,演員就相當於那個角色。
見林舒走進監控室,柯文感慨道:“你這段表演,簡直完美的無可挑剔,太精彩了!”
“不止精彩,更讓人絕望,我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陳斯成搖著頭,無比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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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的表演,給他的感覺就很壓抑、絕望。
進棺材時的希冀,看到黃毛的絕望,發現鐵勺時的驚喜……以及最後的無能為力。
如此反覆折磨,自會讓人感覺到壓抑。
對兩人的評價,林舒輕輕搖了搖頭:“還好吧!我覺得如果是陳忡老師,應該能比我演的更好。”
剛才的表演林舒雖然也很滿意,但並沒有過分驕傲。
至少在一些地方,他覺得自己做的還是不夠好。
比如說在拿鐵勺那個部分,他的反應稍微慢了一點。
不過前面他展現出來的渲染力很足,對整體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可別這麼說,就算讓我來,我也不一定有你演的好。”陳忡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林舒表演,算的上是臨場發揮。
原本的劇情裡,根本沒有後面那段死在棺材裡的表演。
在這種情況。
林舒幾乎是憑藉著自己對角色的理解,將劇情完整的呈現了出來。
這可不是一般演員能做到的。
閒聊兩句後,柯文看了眼時間:“我看時間已經有點晚,監獄部分的戲份也拍完了,剩下的明天再繼續開始吧!
你們怎麼看?”
注意到柯文的目光,陳斯成想了想:“沒問題,後面佈置新片場也要時間。”
“我都行!”林舒也跟著應和道。
留下一些工作人員掃尾,劇組回到租下的酒店裡。
第二天!
在劇組租借來的民房裡,已經架無數臺專業裝置。
導演柯文,正對著鏡頭檢查片場佈局。
另一邊,林舒認真的看著張曦然。
“曦然,待會有你的哭戲,你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一定能演好安安的!”小姑娘滿臉認真道。
“好,哥哥相信你!”
待會要拍攝的戲份,是李維傑在家裡,跟家人一起提前演練供詞。
因為只有咬定時間線,才能讓保下他的家人。
幾分鐘過後!
林舒和他在電影裡的家人,齊齊坐在鏡頭前。
“四月二號下午和晚上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大女兒平平的飾演者許雯杉,下意識開口道:“羅統!”
“錯!怎麼可能張口就說出來呢!”林舒呵斥道。
“再問一遍,在哪裡!”
許雯杉咽了咽口水,和林舒對視一眼後,她神情略顯緊張:“那天是週六,應該在羅統!”
“對,記住你是學生,相對於幾號,你對周幾的印象會更清楚一些。”
見她點頭,林舒繼續冷著聲音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第二天!”
“什麼時間!”
“晚上!”
聽到令自己滿意的回答,林舒努了努嘴,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但他還是繼續板著一張臉,將燈光轉向自己的小女兒。
“去羅統那天晚上都幹什麼了?”
適應燈光後,小姑娘睜開眼睛,軟軟糯糯道:“吃了奶油蛋糕,還看了電影!”
“還有呢!”
林舒的語氣,並沒有因為戲外對小姑娘有好感,而有所變化,反而更加嚴肅。
小姑娘看了眼林舒,低下頭似乎正在思考。
“我們……”
許雯杉剛想出聲提示,卻見林舒重重拍了拍桌子。
小姑娘嚇的一激靈,連忙開口道:“還看了拳賽!”
“你確定嗎?”
“問你呢!”
小姑娘下意識看向坐在一旁的潭竹,卻因為林舒的呵斥,再次把頭轉了回來。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林舒,眼睛裡已經隱隱有淚珠湧現。
而看到她這眼神的林舒,此刻很是不忍。
林舒往前一靠,雙手放在桌子上。
“沒關係啊!不要怕,沒關係的啊!”林舒頭擺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你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你是小朋友,不知道沒人會怪你的!”
緊接著,他將目光鎖定在許雯杉身上。
“他們現在沒有證據,記住。”
“所以拿我們沒辦法!”
“但是他們會想發設法的從我們口裡面逼出證據。”
“可能比爸爸還兇啊!”
“他們可能還會打爸爸!”
“那他們會打疼你嗎?”小姑娘帶著哭腔道。
不知在腦海裡想到了什麼畫面,小姑娘直接哭了起來。
但……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一發不可收拾。
看到這一幕,監視器前的柯文,很是無奈的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傳呼機。
“卡!”
前面的拍攝都沒有問題,但他一直擔心小姑娘到這裡會收不住。
小朋友就是這樣,一旦哭起來哪有那麼容易停下來。
但沒想到,他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拍攝片場,在“壁”聲響起的剎那,林舒連忙來到張曦然身邊。
“哥哥對不起,我沒有演好。”小姑娘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沒關係的,咱們再來一遍就好了。”林舒安慰道。
“可是“爸爸”對我很好,想道他要被人打,我的眼淚就停不下來。”
小姑娘的話,讓站在片場外的婦人,臉上揚起一絲笑容,但眉宇間又隱隱有些擔憂。
高興的是,有一個深愛著她們母女倆的丈夫。
擔憂的是,她怕自己的女兒,重新拍攝時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等小姑娘停止哭泣,劇組又一次開始拍攝。
好不容易將整體情緒渲染到位,張曦然小姑娘卻只是紅著眼睛,完全沒了動靜。
片場裡!
“哥哥,我哭不出來!”
剛說完這句話,她眼淚又一次決堤!
監視器前,柯文頗為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
“要不然,這場戲還是後面再拍吧!”
“我看也只有這樣了!”陳斯成也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