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平時還算穩固的空間，此時已經被徹底撕裂成了兩半。
他談秋與秦月佳，就在那斷層的最中央處激盪。黑潮洶湧，秦月佳藉助破碎的空間之力，使那大絕滅劍的威能，提升到了極致。
而談秋就站在重重的黑色劍影之內，是半步不退。銀色的劍光，不時閃爍。把所有的黑色劍潮，都牢牢抵擋在十丈方圓之外。
帝羽不禁是微微失神，他是識貨之人。只是稍稍觀摩，就知這一戰，明顯與十曰前，雪初與秦月佳一戰時不同。
前者當時劍速極快，全憑超人數等的本能直感。後者也只能是更多的，以自身的反應能力來應對。
固然是兇險精彩，可在劍道層次，卻水準極低。
此時卻是不同，兩人的每一次出劍，都是有著目的，自具深意。
每一步，都至少算到了十步之後。有時候看似毫無用處的一劍，往往三五劍之後，才會顯出效果。不斷的逼使誘導著對方，露出破綻。
劍路也是玄奧無比，兩種武道意念徹底絞擊在一處，不斷合著整個天地之勢，交鋒激撞。即便只是餘波，也令人是心驚肉跳……
“——百年以來，劍道巔峰一戰麼？”
一聲呢喃，帝羽心內，卻是湧起了一陣狂潮。
這談秋之強，實在是令他心悸。所有的不服，所有的傲慢，這一刻都被這兩人，徹底擊得粉碎！
——這位三代真傳，果然是他們這一代，最強之人！首席之位，當之無愧！
帝羽胸中糾結，只覺心情無比的複雜。卻偏偏他雙眼，是不願稍離半刻。
不止是他，此刻所有走出蒼生穹境的弟子，都是神情怔忡的，定定望著。
“都說談首席劍道強絕，為這二十年蒼生宮之首。原來真不是吹的——”
“我蒼生道內，居然還有這強者。”
“今曰之後，我看穹境之內，誰敢不服？”
“一年積累，厚積薄發。一朝突破，居然是如斯之強，我看你們，真是瞎了眼睛！”
那邊蘇辰身旁，一個二旬左右的男子，也毫無預兆的，忽然撕裂了虛空，出現在了二人身旁、長身挺立，有如孤松，五官情形，神情冷峻。
蘇辰見狀，頓時是微微一怔。
“來的好快！難道你就在附近？”
萬劍穹境與蒼生穹境之間，相距可是至少也有三萬裡。
“用了十二張小挪移符——”
輕描淡寫的說著，這靈劍若濤，先是掃了那雷動一眼。目光一眯，就全不在意。又接著把視線，投往了那正激戰之處。
“阿辰，這一戰，希望不會讓我失望，對得起這些挪移符。真不信，這個世上有十六歲，就能與秦月佳平分秋色的劍者——”
當那遠處的兩個身影，剛一入目。若濤的瞳孔，就是一陣急縮。片刻之後，口中失神呢喃。
“說的不錯，今曰我若不來，必定後悔終生！”
而旁邊的雷動，則是一聲冷哼，也不去理會，繼續看著。
恰逢此時，虛空處又是‘叮’的一聲銳響。
秦月佳那黑色闊劍，在距離秦天十丈遠處時，再次被擊回。
整個身形，也暴退近百丈。不過這一次，卻再未出劍。而是面色蒼白的，站在了原地。
方才對劍一百四十九次，二人都是拼盡了全力。都沒有半分，回氣養息的時間。
即便是修為高達八階，內息雄渾如秦月佳，此時也感覺再支撐不下去。
體內的真氣，耗得是七七八八。
而秦天那邊，則更是不堪。整個身影，在不斷的扭曲。這是他的魂力，已經維持不住，自身的法身真形不過他的恢復，卻明顯比秦月佳，還更要快一些。只寥寥幾個呼吸，魂海之中，整整十八條靈脈，還有那黑白二洞，就已經抽取淨化出海量的精純靈能，補充著消耗。
秦月佳雖融有幾條天脈之身，可他元魂內的黑白二洞粗坯。吸聚靈能之速，卻比別人五六條天脈，還要更強數分！
秦月佳那邊，也只不過須臾間，就已經是氣息完足。
卻並不急著攻，而是陷入了深思。
“你這門劍術，既然是名為大無相，多半也可模擬出其他劍術可對？至於元一，應該是取萬物源一之意，你方才，只守不攻，是在分心學我的大絕滅劍？”
秦天挑了挑眉，接著就‘嗯’了一聲，毫不諱言。
“確是如此！”
隨手一揮，火陰劍上，帶起了一波黑潮，赫然正是大絕滅劍的特徵。
十天之前，他已經見過了這套劍訣。可若不親自交手，近距離的體會，實在無法推測出，對方的真氣迴圈路徑，與具體的心訣要詣。
這時空間隙的兩旁，萬餘人卻都是為之一寂。被秦月佳提醒才知，秦天方才，居然一直都未曾全神投入。
竟然還在分心，學那大絕滅劍！
“不意我秦月佳，還有被人如此小視之時！”
秦月佳卻是一聲失笑，目裡面卻微微生惱。
眼前這傢伙，還真是令人有些惱火。他在傾力投入之時，對方卻還在分心，推演自己的劍術本源——卻仍未動手，只把手中的闊劍，微微抬起，以一種極其玄異的劍勢，遙指身前。
“你我劍術應該是相當，談首席就不懼落敗？”
秦天雙目微睜，而是輕輕一甩袖，唇角微挑，長劍倒提。
劍意凝而不散，聚於十丈方圓，卻把百萬丈空間，都盡數籠罩。不斷的昇華，往更巔峰衝擊！
他的元一劍，並不完善。最喜而樂見的，就是與秦月佳這樣，勢均力敵的強者交手。藉助對方之力。來補不足。
秦月佳大笑，也再不廢話。那手中的闊劍，也再次化作了黑芒魔息。
卻與先前，分外的不同。無盡的破滅之力，須臾間將一路過處，所有的黑色裂隙，都聚合於黑色的劍芒之內。
一劍斬下，那附近幾萬丈，整個空間，都再次產生無數黑色蜘蛛網般的線痕，分崩離析。
也將秦天，與整片天地的交融感應，徹底分離。
——大絕滅之無生！
一劍擊出，劍下有死無生！兩年來他始終無法突破的劍式。此時卻徹底爆發。
分神偷學劍術？那就打的你再無法分心！即便這元一陰劍，真的是固若金湯，他也要將之粉碎！
秦天也眼神肅冷，神情稍顯謹慎。依然是一道清冷劍光，直透而去。十丈之外，在那浩大的黑色劍芒的鋒刃一點。
劍勁只是一旋一震。那無數黑色裂隙，就徹底脫出了秦月佳的控制，爆發開來。
而黑色劍潮，也再次劍勢一窒，被逼得倒退而回。
就在數千丈之外，若濤也‘咦’的一聲，把身軀挺得筆直，目透銳芒。
蘇辰一陣錯愕，正滿心疑惑之時。若濤就已經開口道：“這蒼生談秋，確然是不凡！修為或者還不如秦月佳，可劍術之強，只怕還凌駕秦月佳之上！這大絕滅劍，已經被他堪破了七成奧妙。這一劍，是直攻要點，欺的就是秦月佳。無法對自己的劍式，徹底掌控自如——”
“七成？”
蘇辰訝然的，看了看那魂影一眼。“這豈非是說，秦月佳已經輸定？”
“那卻未必！”
若濤一笑：“這談秋固然是在學，可你沒見這秦月佳，劍術也在突飛猛進，每一刻，都有提升，在變化。”
那邊雷動，卻是甕聲甕氣道：“是呢！這兩人是不相上下。也虧了你若濤，與這秦月佳齊名。卻不知如今，自問能接這二人幾劍？”
“二百劍上下！”
若濤毫不生惱，極具風度的一笑，反唇相譏：“不知雷公子，你又能接上多少劍？明明劍道天資，便連諸宗之首，都稱讚有加。卻偏偏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糾結，要去學刀。不止是你家伯父祖父，便連真如小姐，也為你傷透了心。”
那雷動頓時被噎的不輕，最後是冷哼一聲，不去理會。
遙望天際，秦天又是一劍，把秦月佳逼得退出前丈。而後劍光一斂，收於胸前。眸光清冷，看著遠方，透著無窮自信。
整個三千裡空域，都是風暴不絕。卻惟獨秦天身周，這十丈之地，漸漸平靜。
無風肆掠，無電雷閃耀，與尋常之地無什麼兩樣。
一劍刺出，秦天整個人變得虛幻起來，劍勢不定，人影不定，如同天上流雲，不被常態束縛。
卡擦！
青紫色光刃穿過秦天的虛影，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而秦天的劍已經刺向了程俊的胸口。
“劍域！”
磅礴的劍壓，從秦天體內迸發出來，瞬間作用在秦月佳的身體上，令她身形猛然一滯，手掌再也揮不出去。
一點寒星亮起，秦天出劍了。
很快！
快到秦月佳差點被擊殺。
噗！
一縷鮮血飄灑，秦月佳不見了身影。
關鍵時刻，秦月佳強行動用了空間瞬移，自劍域中，瞬移出去，但是由於秦天出劍太快，依舊被刺中了肩膀，留下一道劍痕。
“這劍壓！”
遠遠的，秦月佳看了過來。
秦天對付不死魔少的劍壓，秦月佳不可能不知道，現在，她終於親身體驗了一把，很強，十分強，沒有空間瞬移，她早就敗了，沒有一絲懸念。
“果然難纏，不過到底有破綻。”
微微一笑，秦天向秦月佳走了過去。
秦月佳面露疑sè，不知道秦天這是要幹什麼。
當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二十米時，秦月佳忍不住了，身形扭曲，瞬移出去。
“就是這個時候。”
秦天在秦月佳還沒有消失時，已然出劍，朝著右上方刺去，這一劍，刺穿了空間，露出一個漆黑的劍孔。
噗嗤！
秦月佳的身影浮現出來，胸口心臟位置中了一劍，由於這一劍連空間都刺穿了，她的心臟，也被空間之力粉碎。
秦月佳很想問，秦天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她沒時間問。
“到底破綻在哪裡？”
小密室裡，秦月佳喃喃自語。
“空間瞬移，瞬，也是時間，代表有移動軌跡，有時間軸，只要沿著空間波動軌跡，就能提前攔截。”
秦天能做到，不代表別人能做到，秦天的靈魂力，是常人的五倍強度，同時也jīng通空間奧義，在空間奧義上的造詣，還要在秦月佳之上，破掉空間瞬移身法，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當然，並不是說，除了秦天，沒有人是秦月佳對手。
沒打過，誰也不知道對方有什麼手段。
秦天的強大不用多說，秦月佳的空間瞬移身法，令不少人面露沉思之sè，當他們面對秦月佳，應該如何應付，很顯然，他們不可能和秦天一樣，看穿破綻，提前出擊。
隨著一聲‘鏗’的劍鳴，一口隱蘊藍光的靈劍，從秦天的肉軀袖內，驀地吐出，飛入到了他的手中。這只是最普通的七階靈劍，被秦天用來當做火陰劍損毀之後的替代品。
此時卻是漸漸的閃現黑光，彷彿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潭淵。
“這一劍，當名為元一黑劍！”
當劍光閃耀，一整片界河，都化作了黑暗。此處所有的光，都全數消失。所有的靈，都被吞噬。
宗原幾人，都只覺是眼前一暗。再無法視物。
便連隔著幾道時空溝壑，以雲光幻鏡觀看的他，也是為之一驚。
而一霎那，眼前的畫面，就徹底的消失，一片黑暗。
又四十分之一息之後，又是一片耀眼白光。即便修為強橫是韓方，也不願直視，眼微微一闔，整個學宮正殿內，隨後是一片死寂。
當秦天馭使著那口靈劍，一劍從秦月佳的上空斬下時。先是只覺自己右手微微一窒，而後便在千分之一個霎那間，就把這徹底吞沒。
而後便是再無阻礙，猛地斬在秦月佳，正傾力閃避的身軀之上。
黑暗瀰漫，幾乎是無聲無息間，就把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從秦月佳的身體之上被秦天的長劍吞噬入內，化作精純了精元，充斥於劍上。
直到再吸收不下時，秦天的劍決，就又再次轉換。
對映於劍身自上的法相，也是一變。由暗轉光，把所有吸收來精元，全數釋放了出去。猛地再一劍斬下！
“元一白劍！”
無數的白光，無數的靈能，猛地釋放。把這片近乎塌陷的空間，徹底填補！
而這一次，那劍身與血肉交擊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轟！”
一聲震響，猛地充斥著整個界河。當白光消退，此地眾人的視線，再次恢復，之後就是徹底怔在了原地。
兩劍過後，秦天手中的劍，也在崩解。承受不了那血肉元力的衝擊，化作了片片金屬碎沙。
不過，當秦天再度抬頭的時候，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微笑，那秦月佳在他遠遠的對面站立，一動不動，已然毫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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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不僅僅是帝羽和帝真兩個有些目瞪口呆，所有觀察的人都感覺到不可思議，這秦天不過是區區金丹境初期就已經擁有了這麼強大的修為和境界，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而，秦天的結果顯然是就這樣赤裸裸的擺在了他們的面前，面對明虛境的秦月佳，號稱鎮壓南蠻三年載的秦月佳，竟然也死在了秦天的手中！
那麼，這已經意味著，秦天擁有的是明虛境的戰力，而且是堪比秦月佳的戰力，畢竟秦天是徹底擊敗了秦月佳的，而這種實力，對於每一位明虛境都是一種威脅，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秦天擊殺，落到和秦月佳一樣的下場！
這種問題想一想就讓他們有些難以理解的驚恐，作為高高在上，被修者們視為神祗一般的人物，竟然如今已經面對著必須抉擇生死的難題！
雖然沒有一個人想要去面對，沒有一個人想要去回答這樣的問題，如今必須開始面對了。而這種恐懼心態已經讓他們彼此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聯動，似乎呼吸和變化都有些粗重起來，在眼神的變化之中這些人的目標已經指向了秦天，這才是威脅他們的最大危險來源，只要毀滅了秦天那就能夠給他們帶來最大的安全感。
殺氣開始凝聚起來，彷彿是一柄柄的鋼槍直指秦天的身上，森然的寒氣在空氣之中瀰漫，震撼的氣息讓一切都被冰封，而這一切的來源都直指秦天，想要把秦天徹底毀滅在這一個環境之中。
而更讓這些人眼前一亮的是，秦天已經受傷了！
嘴角的鮮血和臉上有些蒼白的臉色讓秦天變得微微憔悴起來，而這數不清的強者的殺機凝聚成的氣息彷彿是一堵堵的重牆堵在了秦天的胸口，讓秦天有一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毛骨悚然的彷彿是被野獸盯住了一樣。
“嘿嘿，就你們這群懦夫竟然也趕過來衝我齜牙？都是土狗一般的玩意，你們誰敢上？小爺的確受傷了，但小爺自信拉你們一兩個下場還是很輕鬆的……”
一邊說，秦天的氣息沖天而起，威勢漸漸凝重，甚至隱隱的已經能夠抗拒住這層層疊疊的煞氣！
“誰敢動手？如果是我呢？”
一個高亢的聲音出現，頓時帶起了一片驚呼。
“怎麼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