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來到了下午六點，下班時間到了。
但公司裡卻沒有人動，好像所有人的屁股都長在椅子上一樣。
這種現象，並非姜白所在公司獨有，別的行業不說，單說網際網路行業，幾乎所有公司都是這樣的。
說是六點下班，但沒幾個人會真的六點下班。
好像業內已經形成了某種默契，或者說潛規則，下班時間至少要往後推遲半小時，更有不少公司以“996”為常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準點下班變成了特立獨行，哪怕沒有事情幹，幹坐在工位上無聊的重新整理電腦桌面，也不好意思下班回家。
姜白也是一樣的。
他通常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躲廁所裡看幾章小說，然後再接杯水，磨蹭磨蹭，差不多六點半打卡下班。
不過今天姜白有事，到點後便把電腦關機，拎著自己的斜挎包，準備下班！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天都無影無蹤的主管趙大寶突然出現了。
薛定諤的主管。
平時找不到人，不知道在哪兒逍遙。
一到下班時間就出現，給這個安排任務，喚那個開會。
“小白，這是要下班啊？”趙大寶瞥了眼姜白手中的斜挎包。
“嗯啊。”姜白點頭。
趙大寶又問：“策劃桉都寫完了嗎？”
“寫完了，五點半就已經把需求提交給美術組和開發組了。”姜白說道。
“那你也別急著下班嘛，你那個專案剛剛上線不到一個月，正是關鍵時刻。你把後臺使用者反饋整理一下，給我出一份報告，我們需要根據使用者反饋確定下一步的最佳化方向。”趙大寶敲了敲姜白的桌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下達了任務，轉身便要走。
“抱歉主管，我今天有事，不能留下加班了。”
“嗯？”
趙大寶回頭，笑呵呵的說道：“年輕人要有幹勁，要有衝勁，你不要把大好光陰都浪費在吃喝玩樂上，有這個時間，提升提升專業水平，最佳化最佳化專案不好嗎？專案做好了，你也能拿到獎金嘛。”
獎金？
我就呵呵了。
姜白內心冷笑。
他雖然來公司不到一年，但也從其他老員工口中聽說過一些事情。
公司承諾的獎金，從來沒有落實。
要麼是制定根本不可能完成的KPI指標，要麼就明擺著在資料上作假，有一次乾脆直接裝傻，就當沒有獎金這回事兒……
簡單來說，幾乎沒有人拿到過獎金。
除了幾個領導層，比如趙大寶。
“主管，我不喜歡吃餅，真的。”姜白攤了攤手，“而且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小白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個人利益重要，還是集體利益重要？你看別人都在加班，你一個人好意思下班嗎？”趙大寶眼珠一轉，說道。
“好意思啊，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姜白眨了眨眼，“我又沒有早退，而且我的策劃桉已經提前了兩個版本，工作任務超額完成了，為什麼不能下班？”
趙大寶臉色一沉，提高聲音道：“別人都在加班，就你要下班，要是因為你個人的原因，拖累了整個團隊，拖延了專案進度，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哦！原來公司沒了我都運轉不下去了？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這麼重要，不勝榮幸。”姜白表情誇張的說了一句，而後抓起斜挎包，準備走人。
“小白，你幹什麼？你的問題我還沒有說完！”趙大寶眉頭一皺。
“不好意思了主管，現在是下班時間，我要下班了。有什麼問題，咱明天上班再說。”
說完，姜白繞過趙大寶，直奔門口指紋打卡器。
“叮冬！打卡成功！”
風一般的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在趙大寶反應過來之前，打卡下班，飄然離去。
趙大寶眨著三角眼，卻只看到某位靚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公司門口。
頓時氣得臉都歪了。
“主管，你消消氣，中午的時候我聽到小白打電話了，他下午是真的有事兒。”姜白工位旁邊，一個僅僅三十五六歲，卻已經有不少白頭發的老策劃笑呵呵的說道。
他看著姜白的工位，目光複雜。
我要是能像你這麼勇敢就好了……
可惜這也只能是想想，他已經三十好幾了，上有老下有小，揹著房貸揹著車貸，生活的壓力太重了，根本不敢辭職。
每天都戰戰兢兢，就怕工作上出現什麼紕漏，讓老闆不滿，從而丟了飯碗。
這就是人到中年的無奈。
哪怕他們工作各種不開心，哪怕他們每天要面對垃圾領導，哪怕他們每天有做不完的任務加不完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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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只能咬牙忍著。
甚至，還得對著讓自己討厭的人，說著讓自己噁心的話。
網上有個段子說得很有意思。
80後在職場點頭哈腰，熬夜加班，90後在職場擺爛湖弄，摸魚裝死，而00後已經開始重拳出擊，整頓職場了。
某位00後的傑出代表，工作一年，仲裁4家公司，告倒閉兩家……
真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還是年輕人勇啊，他們有這個心氣兒，也有本錢。
年輕真好。
老策劃感慨了一番，揉揉發脹的眼睛，繼續噼裡啪啦敲鍵盤。
旁邊，趙大寶臉色陰沉到了極致：“這個小白，工作態度實在是太差了！這樣的員工，留在公司裡簡直就是個攪屎棍！”
他說話聲音不算高，但辦公區域就這麼大，不少人都聽到了。
抬頭看了過來，無知的小眼神閃爍著迷茫。
姜白是攪屎棍……
那……他們是什麼？
s……？？？
……
半小時後。
姜白來到濱江分局，見到了陳江河夫婦以及張偉律師。
“你就是那個姜白？看你年紀輕輕，人模狗樣的，怎麼心腸這麼歹毒？”
“我兒子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居然要陷害他！”
“老天有眼，你這種惡人會遭報應的，你早晚會遭報應！！！”
姜白剛走進調解室，還沒坐下，對面的大媽就唾沫星子四濺的吼了起來。
“你們要是這種態度的話，那沒什麼好說的，我們法庭見。”
姜白轉身便走。
真就奇了怪了，是你們求著我來和解的，但這是求人的態度？
慣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