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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小丫頭,你這是在勾引我

連君宸的那雙烏眸恰似珍珠般明亮,在此刻卻顯得有些冷酷絕情。

但簡思手指頭上的那枚戒指,他原是可以不給簡思戴上的,可還是讓張媽戴在了簡思的手上。更知道簡思生前愛美,特意讓張媽幫忙化了妝,讓簡思即便死了也依舊明豔動人。

由此可見,他對簡思還是有一絲情在的。

或者說,連君宸不過是個外冷心熱的人,淡漠和無情只是他外在的偽裝。他是是個商人,大概是不願在人前流露太多的感情和弱點。

可人畢竟是人,是不能一直隱藏住內心的情感,總有一天會暴露在眾人面前的。

張媽說:“還沒通知,大概是時間太早了。簡家人還沒起來,所以沒接電話,暫時還不知道夫……呃……簡思的死訊。”

她大概是叫順嘴了,差點又喊成夫人,一看連君宸可怕的眼神,立刻又改口了。

“繼續打,簡家人來了,讓他們自己把屍首帶走,連家不負責喪事。”連君宸語氣淡淡的,就好像在說別人家的喪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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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露出任何憤怒的表情,緩緩的坐在床邊,給自己點了根菸,漫不經心道:“弟弟也來了?”

平時兩個人就喜歡主動抬槓,哀事當前,凌翊一直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更不可能主動挑事。

這時候也只是肅然的安慰了連君宸一句,“大哥,請節哀。”

連君宸眼中沒有波瀾,語氣平淡的說:“一個賤人,不值得我哀傷。聽說昨晚是弟弟發現簡思的屍體,讓南宮池墨來通知我的。南宮池墨剛說完事情,人就暈過去了,我想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嫂子的鬼魂,變成厲鬼了。”凌翊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似乎是在試探連君宸。並沒有提我們被困在鬼域的事情,語氣陰沉的回答了簡思變成厲鬼的事實。

這句話雖然是實話,卻有混淆視聽的作用。

一般人聽來,就會覺得是厲鬼索命。把南宮池墨打傷,而不會想到我們被簡思的鬼魂帶進了鬼域。

連君宸皺眉,頎長的身子站起來,和凌翊對視,“昨天晚上怎麼沒有發出動靜?”

他大概是在質疑,簡思變成了厲鬼,南宮池墨還和它打鬥起來。怎麼會在房子裡沒發出動靜。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就是因為我們進了鬼域才會如此,鬼域裡是重疊的空間,裡面的任何情況外界是感觸不到的。

這時候,太白大人的身子剛好落在了凌翊的肩頭。

它的鳥嘴向來都是喋喋不休的,只有今天看著安靜些,紅色的鳥眼沉著的看著連君宸臉上的反應。

看來太白大人也起了疑心。

凌翊卻是揚了揚眉,根本就不去理會太白大人的出現,邪異的目光在連君宸臉上掃了掃,“昨天上大哥夢見的是蘇格蘭牧羊犬吧?”

“弟弟關心的事挺多的,你特意下樓來看的?”連君宸也是把臉色冷下來了。

凌翊聳了聳肩,“今天起得早,想和蘇芒去花園散散步,沒想到在門口給撞見了。大哥在夢裡殺狗取命,哪裡還能注意到我們的死活?”

“空聞跟我說……說,夢境中就是現實中,莊生曉夢迷蝴蝶……我夢裡的東西,出現在現實中,不算稀奇。”連君宸斜眼淡掃了一眼我,唇邊突然顫抖了一下,“照顧好蘇芒,別讓她走簡思的老路,狗煞喜歡附身在胎兒身上。她肚子裡的是連家正宗的血脈,不容有失。”

聲音抑揚頓挫,似乎隱忍和些許情愫在其中,字字句句都擲地有聲。

我被連君宸眼中突然出現的一道炙熱的光芒給嚇到了,連忙抓緊了凌翊的手,因為連君宸向來在人前都是叫我弟妹。

查德喊我蘇芒,的確有些耳生和不適應。

而且……

他以前可從來沒對我表現出半分關心,眼下這種態度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凌翊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陰沉,將我的手指緊緊捏住,“多謝大哥關心,我會的。大哥,蘇芒昨天受了驚嚇,我帶她回房休息,就不打擾你和嫂子作別了。”

言罷,便將我直接打橫抱起帶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簡思,她就那麼安靜的躺著,和在鬼域裡面猙獰恐怖的樣子完全不同。看著她如此恬靜的表情,我的心才沒有那樣的難受。

太白大人這時候身子一躍,直接朝南宮池墨的房間飛去,大概是想看看南宮池墨的傷到底如何。

我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腦子裡另外一個想法冒出來了,“凌翊,太白大人去找南宮池墨了,南宮……不會把鬼域的事情說出去吧?”

“這件事,隱瞞不了太白多久,如果南宮池墨說出去了,就是天命如此。難道我們還要過去阻止不成?太白早些知道也好,這樣我反倒能探一探它是否就是曾經在鬼域權傾一時的存在。”凌翊慢慢的說著,好似對整件事都有了運籌帷幄的把握。

我想想也是,這事不好阻止,越阻止越是欲蓋彌彰。

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個屋子除了傭人以外,幾乎人人都覺得狗煞這件事和鬼域有關。太白大人又不是傻鳥,它早晚會弄清楚的。

回去臥房裡,傭人已經把早餐送進來。

今天簡思的死打亂了連家平日日常的一些規矩,往日在連家一日三餐是都要坐在一起吃的。現在,簡思死了,連君宸沒有下來吃早飯,早飯就自動送進房間裡了。

關上房門的那一瞬,凌翊身子突然變得有些沉,將我用力的摟在懷中。我有些措手不及,連忙摟住他的脊背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受到房間裡的佛法影響……傷到了身體?”

“我無妨!幸好門口的那具狗屍和你無關,我真怕你被狗煞盯上!小丫頭,我怕失去你。”凌翊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胸膛貼住了我的前胸,彷彿要將我整個揉進他的*裡。

他的胸口冰冷而又空洞,我似乎能夠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原來他從剛才就一直在隱忍內心的情緒,實在是懼怕我和狗煞牽扯到關係的。

尤其是我,晚上做了和狗煞有關的夢。

凌翊在這一點上是和連君宸很相似,在不相干的人或者敵人面前,無論如何也會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到了沒人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來。

我自己都嚇得半死,就怕自己也和連君宸一樣,會在現實中遇到和夢境中一樣的事情。按照我以前的膽子,肯定是嚇破膽了。

可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我醒來第一件事,根本沒心情和凌翊解釋。

而是,任性的要第一時間求證,這已經證明我為這件事同樣也失去理智了。

感受著凌翊輕微的喘息聲,我的身高只夠吻到他的脖子,但還是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淺吻著,“我這不是沒事嗎?我做的那個噩夢的確很真實,但是門口沒有出現我夢裡的狗的屍體,證明一切都是我自己遭遇了太多瞎夢的。”

吻如同小雨一樣落在他細膩的脖頸上,我笨拙的動作自己都覺得傻。

吻了片刻,便聽不見凌翊說話了。

我低聲問:“凌翊,怎麼不說話。”

“小丫頭,你……這是在勾引我。”凌翊突然摁住了我的後腦勺,語氣有些堅硬的說著,滄冷的瞳眸中似乎是在刻意隱忍著什麼。

我抬眼就看到他眼中炙熱的火焰,受驚之下,連忙鬆開他,“今天家裡有哀事,不要……不要了好不好……”

“你……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覺得我會在這時候要了你!”凌翊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我。

他腳尖輕輕一躍,身子就躺在了床上,我的身體曖昧的趴在了他的胸口上。我臉有些潮紅,禁不住埋進了他的胸膛,他的指縫在我的髮絲間遊走。

指尖似是在顫抖,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脆弱,“小丫頭,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絕不能失去你……”

我低聲說:“你這麼強大,你會保護我,又怎麼會失去我呢?”

“小丫頭,鬼域的東西,是沒有任何道理和是非觀念可言的。它們殺人奪魂,不會受天譴,乃是六界之外的存在。”他的聲帶隱隱有些顫抖,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凌翊這樣不羈的人害怕過什麼。

而我,居然成為了他的弱點。

我的心在顫抖,有些替他擔心。如果將來他因為我受制於人,那我跟在他身邊豈不是害了他?

我沉默了一會兒,儘量將聲線柔和下來,“就算被纏住了,也不一定會有事。連君宸不就一直沒事嗎?況且,我還沒被纏住,你就這麼擔心我。”

“如果你真的被狗煞纏住了,就算和鬼域的傢伙撕破臉了,我也在所不惜。誰……也不能妄想帶走你!”凌翊的語氣一下就冷了下來,感覺就像是來自深淵裡的惡魔。

鬼域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我並不知道裡面的“傢伙”長什麼樣。感覺到凌翊身上凜冽的殺氣,那種威嚴的冷怒,就好像天神一般給人無形之間帶來一種可怕的壓迫感。

我側過身,將他冰冷的手指放在我的小腹上。

很神奇的是,當他觸控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的時候,身上的氣息自然而然的平和下來了,指腹輕盈的在我的小腹打著轉。

到了下午的時候,樓下似乎是簡家的人來了,爆發出女人的哭聲。

還有吵架鬧事的聲音,尤其是簡爸爸,他就像是一頭瘋了的雄獅一樣,在連家的樓下大聲的怒吼:“你們把我的女兒害成什麼樣了?你……你這個衣冠禽獸,別人當你是江城首富,可你也不能這樣為富不仁,害死自己的結髮妻子。你這個畜生……”

“簡先生,請你節哀,注意自己的言辭。”旁邊的傭人或者保鏢似乎插了一句嘴。

結果簡爸爸還是罵個不停,簡媽媽的哭聲越來越慘,越來越大聲,似乎悲痛到了極致。

“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把她帶回去,我不想看見她,還有我和她已經離婚了,她不再是我的妻子。”連君宸淡漠的聲音很輕易就刺破了喧鬧的哭聲和叫罵聲。

就聽司馬倩用比他還冷的聲音說道:“那婚後財產呢?婚後財產該如何劃分,是不是要給簡家一些撫卹費。”

我覺得司馬倩簡直就是故意來給簡家招黑的,她語氣淡淡,卻無形之間提醒連君宸財產的事情。

樓下停頓了十多秒,才聽到連君宸淡漠的說道:“簡家拿走連家的,就算是一分錢也要吐出來。接下來關於財產收回,我的律師會跟進。”

有些人可能會覺的連君宸說的話不符合法律,可這個世界,有錢人的話語權往往要凌駕於許多事情之上。

我聽著心寒,閉上眼睛,打算要堵住耳朵。

突然間,房門被人直接撞開了,發出“碰”的一聲巨響,門口站著司馬倩。我去啊,司馬倩剛才還在樓下吵架,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

她一下動作這麼大,就不怕在簡家人面前暴露身份。

只見她清冷的容顏上帶著一絲著急,似乎是顧不得那麼許多了,“老闆,我……我感覺到不對勁,夫人……好像有些不對勁……情況緊急,所以才闖進來的。”

我第一反應就是彈起來,結果被凌翊慵懶的摁住,愣是繼續躺在他的身上。

司馬倩進來,看到這一幕臉上立刻起了紅暈,眉頭也緊緊蹙起來了。

“有什麼不對勁?”凌翊問道。

司馬倩大步走過來,在凌翊耳邊說道:“老闆,夫人身上揹著罪業,只要有倒黴事都會跟著她去的。她……逃不掉的,您這副身子一直無心,要撐不住了,您……您的感知力大不如前了。”

我說我怎麼一直這麼倒黴,感情我身上背了許多人命債。

現在倒黴,都是為了還這些債。

凌翊這才將我抱到一旁坐著,他從床上下來,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皺,站在司馬倩的面前,渾身上下冰冷的氣息比剛才還恐怖。

司馬倩咬了咬唇,輕輕的開啟了旁邊的衣櫃,一股腥臭這才在屋子裡蔓延開來。那衣櫃裡的是一隻被麻繩勒死的死狗,全身都硬了,眼睛也跟金魚一樣凸出來。

而連君宸正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一隻死狗被放在臥室的衣櫃裡,我和凌翊兩個人在房間這麼久。居然還沒司馬倩在樓下感知的清楚,怎麼也不會想到野狗的屍體會出現在衣櫃裡。

有了連君宸的先例,讓我慣性思維的以為,在夢裡被勒死的的野狗只會出現在門口。以為在門口沒有看到野狗的屍體,就想著自己可能就逃過一劫了。

連君宸突然在這時候開口問道:“怎麼回事?司馬倩,你上來找我二弟做什麼?難道你們認識?”

“司馬老師是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我們當然認識,她就是上來和我打聲招呼。”我現在內心充滿了恐懼,好不容易扯出一絲笑意打算瞞天過海,可是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司馬倩臉上冰冷如常,說話就好像在開全校師生大會一樣,“蘇芒期末沒來考試,要參加開學初的補考。我上來通知她一聲,連先生,不會連學校這點事你都想管吧?”

這個理由實在牽強,簡思死後,連君宸冷酷的斬斷了和簡家之間的關係。簡媽媽在樓底下哭的撕心裂肺,簡爸爸憤怒的咆哮,還有簡家各路我不認識的親戚也都來鬧事,在樓下叫罵。

司馬倩說自己還有心思,通知學生補考,真的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連君宸沒有感情的瞳孔中閃過了一絲鄙夷,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的,“司馬老師真是敬業奉獻,沒別的事就下去吧。不要在樓上打擾我弟弟弟媳休息,順便也勸勸簡家人收斂些,別再挑戰我的底線。”

連君宸站在門口的角度,似乎是沒看到衣櫃裡的死狗,只是單純的跟著司馬倩上來。更沒有聽到司馬倩對凌翊的耳語,頂多也只是看到司馬倩和凌翊悄聲說話的曖昧姿勢。

他轉身朝樓梯走去,司馬倩快步跟上,“連先生,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對簡家如此決絕。難道真的是人走茶涼,人死如燈滅嗎?”

連君宸的腳步頓了一下,淡淡的說:“有個訊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去美國公幹的這段日子,簡思懷孕了。”

他倒是比想象中更要面子,怎麼樣都不肯直白的說簡思紅杏出牆的事。

要不是司馬倩本來的性格就是比較冷靜睿智,換了簡家其他人聽到,肯定是以為連君宸忘恩負義,妻子懷孕了也不好好善待,弄得一屍兩命。

司馬倩好像是聽懂了,語氣依舊冰冷,“我會把內情告訴我公公婆婆,這件事讓連先生費心了。簡思的屍體,我們會立刻帶走。”

司馬倩和連君宸下去了以後,樓底下的吵鬧聲,已經是慢慢消停了。她也算有些手腕,不多時,簡家的人都一一離開了。

也沒有吵著鬧著,要連君宸分財產,給撫卹費。

“你夢裡的是這只狗嗎?”凌翊過去將臥室的門掩上,由於司馬倩踹的太狠了,這門的鎖被徹底踹的壞了。

再關也關不嚴實,不過我和凌翊都沒有功夫在意這些。

我恍惚的坐在床邊,抬頭看凌翊,堅定了內心一字一頓的咬字,“是,我絕對不會認錯。原來……原來夢裡的東西,真的會出現在現實中。”

有時候,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會有一種切身的體會。

昨天晚上夢裡發生的事情,就跟真實的事情一樣,歷歷在目。

那只野狗是我親手用麻繩勒死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只野狗的死狀是什麼樣的。旁人更是沒有辦法,去偽造野狗的屍體代替,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衣櫃裡狗的屍體就是我在夢中搏鬥,並且為了自保而殺死的那只狗。

我只是想不通,這個屍體是怎麼從夢中進入衣櫃的。

進入衣櫃總有一個過程,以凌翊的警覺程度,有人把狗的屍體放進衣櫃裡,凌翊不可能不知道的。

難道是我和凌翊下樓的時候,有人偷偷潛入我們的臥室?

要知道這整棟別墅裡都運轉著驅趕邪祟的風水,不乾淨的東西是進不來的,唯一有可能放下狗屍體的就是這棟別墅中的人。

好在我以前就是血解剖的,對於人的屍體,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蹲下身子,觸控了一下狗的屍體,屍體已經徹底僵硬冰冷。身上的狗毛掉在衣櫃裡的不少,但是衣櫃外面一根都沒有。

掰開它的嘴,一股腥臭的味道就撲鼻而來。

嘴裡還有半截沒啃乾淨的腸子碎片,卡在交錯的犬牙之間。

我不知道我在夢裡的力氣有多大,但是這只狗的脖子個樓下的蘇格蘭牧羊犬一樣,脖子都快被活生生的勒斷了。這非要有幾百斤的力氣不可,可我的力氣,連喝醉酒的小屁孩南宮池墨都拼不過。

觸控它冰冷的身體的時候,可以感覺這種野狗的毛,又硬又雜。

一摸之下,便能感覺到它的身上寄生了不少跳蚤之類的微生物,根據體型和它牙口裡吃的東西基本能判斷它是屬於老林子裡那種能夠食腐的野狗。

而江城發展到現在,周邊已經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犬類。

房間裡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在默默看著我探查狗的屍身。

我緩緩的起身,看了看身後的凌翊,他那張英俊的臉孔已經黑成鍋底了。斟酌了一下措辭,我才低聲說道:“死亡至少……至少有十二個小時以上,剛好……和我做夢的時間吻合,應該不是巧合。”

“空聞說的對,莊生曉夢迷蝴蝶,你……應該是從夢裡進入鬼域了。”凌翊渾身都是冰冷的氣息,不過已經沒有一開始的時候那樣透著煞神一般的殺意。

他輕輕的捉住我的手腕,唇在我側臉上吻了一下:“小丫頭,乖,先去洗手吧,下次接觸這種東西記得戴手套。”

我被凌翊推得往浴室裡去了,洗手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還在想著鬼域的事情。我應該是和連君宸一樣,都激怒了鬼域裡的存在,才會被纏上的。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是不是要找出這個幕後操縱的傢伙,才能讓我和連君宸的生活恢復平靜。總不能讓我們一輩子,都被這種東西糾纏著吧?

我視線有些呆滯的看著龍頭裡冒出的水,是凌翊幫我打了洗手液,細心的搓洗著。他動作很輕,連指縫處都顧及到,被他洗手的感覺癢癢的很舒服。

突然,從水龍頭裡冒出了血水,還有圓滾滾的東西從裡頭滑出來。

“啊!”嚇得我一聲驚叫,就把手給縮回去了,可是已經晚了。我的手上被血水浸透,連手指甲縫裡,都滴著紅色的液體。

我在害怕之下,立刻抱住凌翊的側身,“怎麼回事?”

“有東西要出來了。”凌翊的目光冰冷的看著水池的龍頭口,就見到一隻透明的肉質如同拔了毛的雞翅膀一樣的東西伸出來。

細細一看,居然是胚胎的小手。

那只小手還沒有發育完全,透明的可以看到裡面的血管和骨骼這些組織。小手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從龍頭一點點伸出來,很快整條胳膊就都伸出來了。

龍頭裡的血水,衝的它動作遲緩。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聲音,在悲哀的喊著:“媽媽,媽媽……媽媽……”

這水管裡,還產這種東西?

我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個一個的全都起來了,的確有鬼嬰一樣的東西在喊著媽媽。這種情況,我在幽都見過更恐怖的,現在這個情況也只是讓人頭皮發麻而已。

“你們殺了媽媽,我要給媽媽報仇……媽媽……嗚嗚嗚……”

哭聲雖然微弱,卻悲慘淒厲。

凌翊臉色本來就不好,此刻更是像被觸怒了的手雷一樣,臉色比鍋底還黑了。他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陰沉的聲音當中帶著殺戮的冰寒,“滾!”

那只從水龍頭裡伸出來的小手,突然顫抖了一下,瞬間就受驚收回水龍頭當中不見了。水龍頭裡流出來的血水慢慢轉淡,沖刷著水池裡的眼球,流進了下水道裡。

“連宅……連宅裡怎麼會有……不乾淨的東西?”我抓著凌翊的衣袖,皺起了眉頭。在我的內心,有千萬種的想法閃過。

但都不是我想要的。

凌翊抿著唇,他的眼中帶著複雜,似乎不願意提起這個。

他把我的手放進清流而下的水中清洗著上面的血液,我看著他細心的動作,腦子裡又開始盤算起來,突然間就想到了一個念頭,“是……是……簡思肚子裡那個枉死……胎兒嗎?它有了靈魂?”

簡思的靈魂在鬼域已經被三昧真火燒沒了,可它肚子裡的孩子如果變成了厲鬼,應該也可以在這間房子裡暢通無阻。

凌翊用毛巾擦乾我手上的水,將我摟進懷中,語氣滄冷如月,“不過是個小兒科的把戲,小丫頭,你別在意,一會兒我們下去吃晚飯。”

此時此刻的凌翊,渾身都是邪異的氣息,好像有股陰冷的氣息將他全身都包裹了。但說話雲淡風輕的,好像這件事沒有想象中嚴重,只是芝麻大小的事情。

到了點,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吃完晚飯,凌翊就一直用手機,處理公司在歐洲那邊的事務。我也沒什麼事情做,拿著手機下載點手機遊戲隨便玩玩。

狗的屍體,讓連家的傭人清理掉了。

張媽他們這些膽子小,又怕死的傭人早就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連家的傭人剩下的不過三五個,這些傭人大多都是看在連君宸給的四五倍工資的份上留下的。不過,做起事來也都是戰戰兢兢的。

只有那個叫劉大能的保鏢,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就拿著工具箱給我和凌翊修門,臉上也沒什麼多餘的害怕的表情。一邊修理著門鎖,一邊還感謝我們,“要不是二夫人和二公子,我的屁股可就沒有了,還要多謝兩位救命啊。”

“喊我蘇芒吧,什麼二夫人聽著彆扭。”我一直不喜歡別人喊我二夫人,不過,在連家就得守規矩,我平時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對於劉大能這樣古道熱腸,又是沒心沒肺的傢伙,想多些正常的交流。

我順嘴又多問了他一句,“你屁股上的傷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好什麼好……就是晚上還是老做夢,有野狗來咬我的屁股。”劉大能咕噥了一聲,鬱悶的說道,“每次早晨起來傷口都更嚴重了。”

劉大能說完,還下意識的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看樣子對自己夢裡遇到的東西還是心有些餘悸的樣子。

我一聽劉大能說也做夢夢到了狗,還被狗咬了屁股,導致醒來以後傷口惡化。心頭立刻一驚,心想著劉大能的夢,會不會和我一樣,也是被狗煞給纏住了。

如果是這樣,在這個宅子裡,在夢中進入鬼域的人很可能就不止我一個人了。很可能也有別人也跟我一樣,被鬼域裡的惡夢所侵染。

我看劉大能捂著屁股,痛的齜牙咧嘴的,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還要低下頭用螺絲刀修理門鎖,就問他:“你既然傷還沒好,怎麼就過來給我們修門了?家裡就沒有其他人,可以過來幫忙的嗎?”

我其實很想看看劉大能身上的傷口,看看傷口上到底有沒有重複被惡犬咬傷的痕跡。如果他傷口惡化是因為在夢裡又被其他惡犬所咬,那就證明他十之*也和我一樣,被狗煞給糾纏到了夢裡了。

不過,我一個女人,看他大老爺們屁股上的傷口實在不合適,只能作罷了這個念頭。

劉大能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才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蘇芒,你是不知道。為了保護連先生的安全,大部分人都跟著連先生去公司。這件事鬧得挺大的,連先生都好幾天沒回公司了,今天有重要的董事會,連先生不得不回公司一趟。”

“那天晚上和你一起死裡逃生的兄弟呢?我看你們倆關係很好,他的傷怎麼樣了?”我繼續旁敲側擊其他被狗煞咬傷的保鏢。

劉大能如果是因為被狗煞咬了,屍毒進入體內,才會做那樣的惡夢。那另外的兩個被咬的保鏢,也許也會做這樣的噩夢。

而我雖然沒被咬過,可我曾經用嘴吸出凌翊傷口中的毒血,讓屍毒進入了體內。

倘若其他幾個體內有屍毒的人都有同樣的遭遇,那就證明狗煞並非主動針對我,而是針對所有中了狗煞身上屍毒的人。

“我那個兄弟……讓高僧給包紮完傷口,被連先生叫去問話。第二天人就不見了,我打他手機也不接。大概是怕了,回老家了吧。”劉大能回答的時候,已經不如以前樂觀,語氣有些沮喪。

這個保鏢劉大能,當著保鏢的工作,修起門上的鎖來倒也不含糊。

三下五除二的就完成了,他把門來回關上嘗試了幾次,確定門已經修好了才蹲下來收拾工具箱。

的確,連家剩下來的傭人都已經不多了,大部分都跟張媽一樣辭職不幹了。還剩下幾個在乎錢不要命的,才不至於讓連家這麼大的房子沒人打掃收拾。

相比傭人,保鏢一下死了那麼多,那天晚上出去的只活下來三個人。

不過,保鏢是輪班制度的,那天晚上沒有調到班的,大概都逃過一劫了。保鏢本身就是賣命來的,辭職的人數非常的少。連君宸這會子應該是帶著保鏢去公司上班了,畢竟偌大的一個連氏集團還需要一個領頭人去處理。

我有些不死心,“那……那天除了你和你兄弟之外,還有個活下來的哥們,他的傷如何了?”

“你說的是那天晚上最後爬上牆的林齊吧?”劉大能思索了一陣,才有些不確定的問我。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把他們三個的情況都關心一遍。

我點頭,“對,是他。”

“林齊一開始和我一樣老做噩夢,後來就跑來跟我說,他和老闆一樣中邪了。說是……說是做夢的時候娶了狗媳婦,還在一個古代人才會用到的喜堂裡拜堂成親了,入洞房了之後還和狗那啥了。”劉大能煞有介事的說著,說道娶狗媳婦的時候,臉上居然一紅,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要是在平時,我早就劉大能這個樣子給逗樂了。

可現在情況不同,居然還有一個被狗煞咬的保鏢,也產生了異夢。夢見的還是和狗媳婦成親行房,這要是變成真的,這得有多噁心啊。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劉大能摸了摸鼻子,“他怕的要瘋了,整個人精神狀態就很頹廢,估計是那天晚上給嚇的。所以才會豔福無邊的夢見和……和母狗那啥了。林齊那小子才和我說完他夢裡發生的事情,就跟連先生去辭職了。”

“你也在夢裡夢見惡犬了,而且那天晚上的事也經歷過了,林齊都覺得害怕了,難道你就不怕了?”我挑眉問他。

那天晚上血腥的場面無比的慘烈,可嚇得尿褲子的,就只有劉大能一個人。他那個兄弟大概是保鏢當中最動作最靈活,頭腦最清楚的一個,在關鍵時刻爬上了別墅的外牆。

動作麻利的像只老猿,全然沒有驚慌失措的表現。

劉大能如同微微有些凹陷的眼睛用力一瞪,瞪的比牛眼還大,“怕,怎麼不怕,可……我媽從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退伍之後,就沒地兒去,要不是……連先生不嫌棄我是個慫蛋,我早就餓死了在街頭了。”

慫蛋?

劉大能在我心目中可不是慫蛋,這個傢伙可謂是大智若愚。看著膽小如鼠,可是當他的同事和朋友都離開連家的時候,他還在連家工作。

這樣的膽魄,沒人可以說他的是慫蛋。

他整理完工具之後,提起工具箱說道:“門已經修好了,二夫……蘇芒,你要不要過來檢驗一下。”

我過去看了看,他修的比專業的修門的還要好,一點都沒有換過的痕跡。用新鑰匙嘗試了幾下,鎖也很靈活。

我說:“沒問題了,你身上還有傷,早點回去休息吧。”

“蘇芒,我……我聽傭人說,在房間的衣櫃裡發現了死狗,難道你和二公子不打算出去避一避嗎?”劉大能說的時候有些猶豫,不停地偷瞄我身後的凌翊。

我自從住進連家,我一心想的都是回覆記憶,找到自己生身父母的下落。所以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想過要離開。

可是如果只是出去避一避,應該沒什麼影響,大不了等狗煞解決了在住進來。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恩,你的建議很好,我和……我和君耀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我們就先出去自己的房子住一陣。謝謝關心。”

“蘇芒,咱都是朋友,哪有什麼謝不謝。那天,你還救了我呢,救命大恩呢。”劉大能憨厚的笑了,提了工具下直接出去。

“等等。”凌翊突然唇瓣一啟,說話了。

劉大能人明明已經出去了,還是飛快的折回來,臉上的表情還有幾分諂媚,“二公子有什麼吩咐。”

“你跟喊我妻蘇芒一樣,喊我連君耀吧,二公子聽著不舒服。”凌翊顰眉的時候,有點像是威嚴的帝王。

他褪去了平日的不羈,冷眸坐在沙發上,頎長的雙腿交疊著,“你有林齊的電話嗎?”

“有……”劉大能一頭霧水的看著我們。

我也不明白凌翊的意思,也不好插嘴,給凌翊倒了一杯茶,坐到了凌翊身邊的位置上。凌翊將手微微一伸,那個意思好像是讓我進他懷中。

我當著劉大能的面真的不好意思這樣,可一瞧凌翊冷麵的樣子,也不忍拒絕。內心掙扎了一下,就老實的進了他的懷。

凌翊這時候,才淡淡的說了一聲:“打。”

劉大能的智商大概是和我差不多,對於凌翊的指令稍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凌翊是要他給這個叫做林齊的辭職回家的保鏢打電話。

他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箱,給林齊打了電話。

不過等待的時間有些久,似乎是撥了幾次都沒打通,他才無奈的聳了聳肩,“林齊沒接,估計是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吧。”

凌翊並沒有說話,整個人冰冷的像一座雕像,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這下劉大能處境有些尷尬了,他拿著手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連手也不知道該放在那裡。他像個傻子一樣呆立在原地一會兒,才提起地上的工具箱問道:“君耀……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您要找林齊,我可以把電話給你……”

突然間,劉大能的手機鈴聲響起,是那種搞笑的鈴聲。

鈴聲裡面的女人,用東北話說著俏皮話,“又喝酒了?咋這晚給我打電話?哎,我不能接電話,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已 經喝多了……”

劉大能尷尬了一下,才又放下工具箱,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螢幕,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是……是林齊打來的。”

“開公放。”凌翊一字一頓說的很慢,眼中深藏著複雜,讓人實在有些看不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劉大能剛點下公放鍵,電話那頭就傳來狗叫聲,其中還夾雜著幾聲小狗的嗚咽聲。

狗吠的聲音把我和劉大能都嚇了一跳,我看不到自己的臉色,卻能看到劉大能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可我知道以我的膽量,臉色一定比劉大能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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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劉大能打出去的,我並不能說話。

就見到劉大能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他硬著頭皮問道:“林齊啊,我是大能,剛才……給你打電話,怎麼沒接呢……”

“嗚嗚嗚,大能,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我……我剛才被母狗給摁住了!接不了電話!你……你快來我家救我,求求你的大能……嗚嗚嗚……救救我……啊,不要……”

林齊那樣的退伍特種兵,面對狗煞的時候,都能面不改色的攀上牆,好像是在一切困難面前都顯得英勇無畏。

可現在竟是那樣的懦弱!

那可是個一米八五的壯漢……

現在在電話那頭痛哭流涕,讓人實在有些沒法接受。

劉大能面部表情都能用一個窘子來形容了,大體是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表情怪異的安慰電話那頭的林齊,“林齊你一大老爺們……先別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狗……有母狗賴在我家不走,它……它還在我家生了好多小崽子。”林齊的聲音在電話裡驚恐萬狀,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嗚嗚嗚……我把它們都趕走,那只母狗就出現在我夢裡,說人話了……”

母狗在現實中說人話,肯定要嚇死人的。在一個人的夢中說起人話,倒沒什麼不妥的。劉大能大概是聽不出有什麼不妥,緊繃僵硬的面部表情輕鬆多了,“嘿,哥們。母狗都和你說什麼了?是不是流浪狗無家可歸,才要賴在你家,你別緊張啊。你以前掙的工資也不少了,能養活這些小狗狗的。”

“劉大能!它們根本就不是流浪狗!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我真的倒大黴了。”林齊的哭腔有些低沉,想一把大提琴一樣,“你知道嗎?那只母狗在夢裡把我壓在床上,說……說那些都是我的孩子……它說完,還把我給……嗚嗚嗚……”

真是晴天一記悶雷,把我劈的外焦裡嫩。

我嘴角哆嗦了一下,沒想到林齊夢裡的這母狗居然是真的來到了現實生活中,把林齊搶親了!而林齊這樣的大猛男,在母狗面前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現在,他……

他在家大概成了狗奶爸了。

凌翊將懷中的我緊了緊,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說:“讓林齊回來,現在只有連家的別墅最安全。他不想再生一窩小狗崽子,就立刻出發,別猶豫。”

親耳聽到林齊的遭遇,我突然就明白過來,如果被狗煞纏住了。不管跑到哪裡都沒有用,而且連家的別墅至少是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不會遭遇到狗煞所帶來的實質性的傷害。

劉大能將凌翊的話直接轉述給林齊,電話那頭的林齊變得沉默了。

他周圍是一聲聲小狗崽子嗚咽的聲音,我無法判斷那些狗崽子到底是不是林齊和母狗的混血,更沒法想象狗崽子會是什麼樣子。

“大能,剛才說話的人聲音有些耳熟,是連二少在說話吧。”林齊的聲音有些嘶啞。

劉大能立刻說:“是啊,我在連二少爺這裡。”

“我辭職離開,連先生還會收留我嗎?我怕我回不去了。連二少……能幫我給說說嗎?”林齊在電話後面哆哆嗦嗦的說著,聲音充滿了哭腔和驚懼。

看來這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算是毀在了夢中的狗煞手裡。

我覺得就是換了任何一個人,有了林齊這麼悲慘的遭遇,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劉大能偷瞄了一眼凌翊冰冷邪異的臉孔,然後才裝腔作勢的罵道:“讓你來就來,哪兒那麼多磨嘰,要是……要是回不來了,倒黴的可是你自己,我掛了。”

劉大能大概是怕林齊做不了決定,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結束通話電話以後,劉大能還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我和凌翊,欲言又止的樣子很靦腆。他猶豫了一下,才小聲的問道:“連家會收留林齊吧?”

凌翊沒說話,只是淡然的看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笑之後,緩緩的點頭。

劉大能就好像被貓耍的團團轉的耗子,這才松了口氣,可片刻神情又嚴肅了,“我……覺得我做的夢,和林齊有點像,君耀,你說我……我是不是也讓狗妖怪給纏上了。那我的那個兄弟……他現在離開連家,是不是安全啊?”

“你說呢?”凌翊的目光一凜,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劉大能問不出答案來,只能縮了縮腦袋,提著工具箱灰溜溜的就出去了。他倒是個機靈的人,老實的把門輕輕帶上了。

我把腦袋靠在凌翊的肩頭,他就好像狗寵物順毛一樣,從上到下的摩挲著我的髮絲。他這樣沉靜,讓我有點耐不住內心的焦躁,“現在不光是我被狗煞糾纏到了夢裡,林齊和劉大能兩個保鏢都被牽扯進來了,你就不發表一下看法?”

凌翊笑了笑,笑得有些冰冷,“小丫頭,我怕說了,你要惱我。”

“你說唄。”我在他胸口打著圈圈,我其實大體已經猜到凌翊會說什麼了。

這些狗煞應當不是針對我的,而是我和林齊,還有劉大能相同的遭遇,導致了我們都被狗煞所糾纏。

而造成我被狗煞糾纏,無非就是因為我替凌翊吸走傷口的屍毒,讓屍毒進入了體內。

凌翊則是有些疼惜的摟住我的頭顱,他說話的時候並不像剛才劉大能在的時候那般邪冷深沉,語氣擔憂帶著些許的顫音,“根據你們三個的情況來判斷,你們被狗煞纏上,都是因為血液裡進了狗煞的屍毒……”

凌翊說的原因,我早就猜到了。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就是我幫你吸出屍毒,所以造成狗煞糾纏我嗎?我為什麼會惱?倒是……倒是有一點奇怪,你被咬的那麼慘,那些狗煞怎麼沒來糾纏你。”

“就憑這些畜生,也敢來招惹我?我借它們膽子,它們也未必敢來惹我。”凌翊冷聲說道,語氣帶著威嚴冷漠的氣息。

我一想樂了,這群狗東西還是欺軟怕硬的主。

盡欺負我們這些普通人,而不敢對付凌翊……

他手指撫摸我髮絲的動作慢慢的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說讓你惱我的事情,不是這件事。這件事是小丫頭你心甘情願為我受苦,這苦頭你自己吃了,心頭懂了教訓。以後就不會這麼任性了。”

我心想,還不是太白大人在煽風點火。

說什麼只有吸出屍毒,才能有效果。況且凌翊的身體沒有心臟,我是他的枕邊人,幾乎每天都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隨時間變化,發生不同程度的衰敗。

如果屍毒進入體內,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又如何忍心呢?

“那是什麼事,恩?你紅杏出牆了?”我隨口一問,也不經大腦。

說完,心頭便後悔了。

就感覺凌翊堅實有力的臂膀猛然一顫,狠狠的摟緊我,就好像懲罰一樣扼住我的下巴。他如同櫻瓣一樣冰軟的唇狂亂的在我唇上深吻,這個吻把我弄得渾身滾燙,整個人都有了窒息的感覺。

我自覺理虧,渾身發軟的軟在凌翊懷中,卻不敢說半句怨言。

他的烏眸中帶著些許邪魅的光芒,凝了我許久才說道:“小丫頭,在我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你,而你,也只能有我。”

“恩。”我輕輕的蚊吶了一聲,軟語問道,“你剛才說是什麼事,我聽了會惱你?”

凌翊臉上的表情沉重了些許,“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林齊離開別墅的保護,所以情況要比劉大能嚴重,小丫頭,在我揪出那個傢伙,驅散狗煞之前。你不能離開連家,甚至連別墅外面的花園都不能去。”

“花園都不能去……”我這句話倒不是問句,而是不由自主的複述凌翊的話。心頭在盤算著這個狗煞到底還要糾纏連家多久,要是時間長了,我一直呆在房子裡,還不得活活被悶死。

如果一輩子對付不了狗煞,我還要像大王八躲在殼一樣,永遠不出來嗎?

我的個性並不軟弱,在關鍵時刻,還有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是把我關久了,我會出去和狗煞拼命,也不會躲在宅子裡苟延殘喘。

“小丫頭,我就知道,連家的大房子管不住你。”凌翊無奈的吻了吻我的前額,似乎早就從我的瞳孔中讀懂了我內心的思想活動。

我苦笑了一下,“出去狗煞就會吃了我,我哪兒敢出去啊。先……先在宅子裡這麼躲著吧……”

這會子,樓下還挺鬧騰的。

從陽臺看下去,好像是南宮池墨身上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正在做著墨斗陣最後的幾道準備工序。問了傭人瞭解情況,說是今天晚上南宮大師就要開壇做法,不出意外就能引出狗煞之首。

我對南宮池墨這個白毛小子不抱什麼希望,凌翊一時都很難解決的事情,感覺南宮池墨再怎麼蹦躂也是徒勞無功。

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一入夢,就夢見自己又出現在月下的那片墳地裡了。空氣異常的冷,風吹的人渾身打哆嗦。

遠處是高山迭起,雲霧繚繞。

似乎是比第一次做夢的時候,所能看到的東西更多了。我有了經驗,早在睡覺前,就穿了一雙厚厚的珊瑚絨的襪子。

這種厚襪子就跟棉鞋似的,踩在尖銳的石子上。

不覺得疼,更不覺得冷。

我有了主觀的意識,也沒有第一次那樣傻乎乎的,反倒是淡定自如的四處走走。荒涼的遠處,冒著古怪的白煙,白煙深處似乎就是墨染一樣的山巒。

走著走著,就好想見到遠處的黑暗裡,走來一支送喪的隊伍。隊伍沒有敲鑼也沒有打鼓,顯得十分的安靜,這些人全都披麻戴孝穿著白衣。

奇了怪了,今天怎麼就沒見到狗,反倒是見著人了?

在夢裡,我有些懼怕這些穿著白衣的送喪隊,想躲得遠遠的。這個想法剛一出現,他們就像風一樣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放下了棺材就走了。

這些人看著輕飄飄的。

似乎……

似乎是紙人。

剛有這個念頭,狂風一吹,這些白森森的人形東西,就被這股狂風吹上了天。只有那口黑色的棺材,還立在我的面前。

棺材大小並不大,看樣子只能容納個五六歲的小孩,好像是個裝殮小孩的棺材。

安靜的夜中,棺材裡突然響起了“叩叩叩”敲擊木頭的聲音,聲音裡帶著慎人的寒意似乎穿透了人的耳膜。

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我對這口棺材可沒有任何的好奇心。

我條件反射的退後一步,想離這口棺材遠遠的,卻好像被一股無形之中的力量。冥冥之中就給吸引在了原地,並沒有馬上逃走,就好像我只能在夢裡的這塊地方逗留,而不能去夢中的其他地方。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我心頭發虛,不知道是福是禍,腦子裡更是期盼著快點醒過來。

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棺材的蓋子居然自己立起來了,直挺挺的立在我的面門之前。我看著漆黑的棺材木的材質,只見一隻只白色的蛆蟲,在月光的照耀下在朽爛的木頭裡鑽進鑽出。

我嚇了一身冷汗,這不是剛才紙人抬來的新棺嗎?

怎麼突然就變得如此陳舊?

棺材板子上還有一股讓人想吐的腐爛的味道,我捏住了鼻子,朝旁邊退了幾步,儘量遠離那個棺材板子。

偏偏那個位置,能把棺材裡的情況看了個大半。

棺材已經是朽爛的差不多了,上面還帶著泥巴,棺材裡面還有腐爛的屍水泡著。黑色的屍水卻沒有將屍體給蓋住,只是淹沒了一部分的金銀珠寶。

由於數量過多,還是有很大一部分金銀珠寶暴露在屍水以上的位置。

這些珠寶有著名的金鑲玉,還有極為罕見的玉器,珍珠項鍊,瑪瑙,還有珍貴的紅珊瑚。陪葬品豐厚到了讓人咂舌的地步,想來應該是個貴胄之子。

我的手心有些出汗了,眯了眯眼睛,想看清楚死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人在眯起眼睛的時候,視力會好一些,我總算是把棺材裡的東西看的差不多了。裡面的居然不是個孩子,而是穿了古代斂服的黃色犬類。它四肢朝上的躺著,狗臉上戴著半張黃金打製的面具。

面具上的花紋雕刻精美,看著像是蓮花的紋路。

那種花紋的繪畫手法,有點像是佛窟裡面的壁畫,精美絕倫。但讓人無法把這樣的紋路,和一隻狗形成聯想。

在面具沒有遮蓋的地方,還露出黃色的狗毛。

狗的尾巴從衣服裡伸出來,如同黃色的掃把一樣,泡在墨汁一樣的屍水當中。這狗的腰間是一條翠色的玉帶,帶上還安放著一隻紫金帝王冠。

這……

這他娘的是名符其實的“狗皇帝”啊。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捂住了唇,居然有人給狗下如此厚葬。而且,還是詭異的紙人抬棺,我越想越覺得恐怖,更害怕狗從棺材裡跳出來。

抬推就跑起來了,我逃跑的方向剛好是對著月亮。

月亮下照耀著漆黑一片的山巒,越跑感覺就距離遠處的山巒越遠,腳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絆了一下。

我摔了個狗啃泥,膝蓋直接跪在尖銳的石頭上,感覺骨頭都要碎了。

涼颼颼的感覺順著石頭尖鑽進了皮肉當中去,冷汗一下在全身上下爆發出來,額頭差一點就撞到了一塊黑色的木板。

那塊木板黑漆漆的,瞧著上邊的黑漆,就感覺到冰冷慎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脖子稍一後仰就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了,眼前又出現了剛才紙人抬來的那口大棺材。

我去啊。

我都跑了這麼遠了,它居然還能跟來。

我心裡當然清楚,這裡是夢中一切有悖常理的東西,都有可能出現。膝蓋應該是磕出血來了,感覺膝蓋位置的褲子都被一片冰冷液體浸溼。

咬著牙,硬是用手撐著石子地爬起來。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忍著疼站起,視線剛一脫離冰冷的石子路,抬眼就看到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坐在棺材上面。那少年手中一杆玉簫,一雙柳葉細眉斜飛入鬢,長而飄逸的髮絲如同潑墨一般垂在了腰肢上。

高挺的鼻樑宛若一柄玉質的如意,鬆垮的白衣領口,有兩枚深深的鎖骨。

月光如水,照在他的清俊臉龐上,恰有畫中仙一般飄逸的風骨,讓人一看之下竟有些呆了。

悠揚的笛聲如泣如訴,彷彿要唱盡這世間所有的哀歌。

我都看傻了,連跑都忘了跑。

我心頭思緒萬千東,一頭西一頭,沒個完整的想法,只覺得半夜裡怎麼有個少年,坐在“狗皇帝”的棺材上太怪異了。

他是誰?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會是狗成了精,變成的帥哥吧。

想想聊齋裡面的狐狸精,明明是只動物,成了精以後居然可以變成美女,迷惑眾生吸取男人身上的精魄。

他見我仰頭望著他,竟然收起玉簫俯瞰像我。臉上帶著一副害怕而又委屈的表情,似是要哭了,先我一步的問道:“你……你是人是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話應該是我該問的吧!

不過他先說了話,倒是給了我機會開口問他,否則以我的個性,是絕沒那個膽子先開口問他。

“我還想問你是人是鬼呢,這大半夜的在墳地裡幹嘛。還……還坐在一副狗的棺材上,你和這只狗是什麼關係?”我警覺的看著這個怪異的少年,只覺得莫名出現的這個少年和這整片都有莫大的關係。

那少年眸光清亮,和南宮池墨那種傲嬌的感覺完全不同,只覺得是純真沒有半點雜質。讓人很容易就對他產生一種信任,覺得這個傢伙是無害的。

他從棺材上輕盈的跳下來,雪白的衣袂在風中飛舞起來,髮絲自上而下的飄落如黑色的絹絲一般柔順,“我當然不是鬼,我住在這附近。你的腳受傷了,我背你去我家,我讓我孃親給你包紮傷口吧。”

這種鬼迷惑人的,騙人的伎倆,我在電視劇裡都看過八百回了。

等我跟過去了,就會被厲鬼給吃了。

雖然不知道夢裡被吃了,會不會真的人就沒了,可是這樣的險我還是不想冒。尤其是,在聽到林齊在夢裡被強迫和狗結婚以後,真的有母狗帶著小狗崽子來找他。

我就更對夢境和現實,有種拎不清的感覺。

我肯定不會上當的,臉上的表情雖然有些僵硬,還是強笑出來,“不用麻煩了,我還能走。我家裡這裡比較遠,我回自己家就好了。”

這個謊扯的啊,我自己都有點覺得尷尬。

這什麼鬼地方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在墳地附近安家,我的膽子是有多大?

沒想到那個風度翩翩,笑容清蘊的少年,朝我伸出了一隻手,“姑娘,夜路難行,我還是送你回家吧,我背你你也能快點到家。你該不會是覺得我是壞人,所以不敢跟我走吧?”

他越說要背我,我臉色就越難看,寒氣從腳底竄到了腦門子上。

以前在我們南城就有一個很靈異的故事,說是有下班回家的人,遇到美女說自己迷路了要人用腳踏車帶一程。

那時候,賓士和寶馬還不普及,最流行的是鳳凰腳踏車。

所以一般心善的小夥子,都會同意載女孩一程,一開始覺得腳踏車後座上輕飄飄的,感覺女孩很輕很瘦弱。等到按照女孩的指示的方向走,會一點點的感覺到腳踏車後座越來越重,最後發現不對的時候,大部分情況都是車子裡已經衝進河裡了。

我一想到這個故事,整個人立馬精神了,心想著絕對不能和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年走,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刻意在這個少年面前奮力抖了抖腿,然後忍著疼說:“你看我不疼,我自己能走……”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開始膝蓋的疼並沒有到人能承受的極致。此刻突然就感覺兩雙腳都突然變的無力,一下就又跪在地上,這一次就跟患了小兒麻痺症的感覺一樣。

腿上的肌肉沒有任何力氣,大腦也沒有辦法支配四肢運動。

我抓了一把地上的石子,眉頭皺的緊緊的。

那少年蹲下來,臉上漾起的笑容依舊是那般的美好,“姑娘,你就別逞能了,跟我走吧。我背你,很快就到了。”

“我不去。”我倔強的說著,緊緊的咬住了唇。

膝蓋很疼,我卻下意識的撫摸上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進入連家以後孩子就因為連家的風水而不能再出來與我交流。

但是,每當感覺到他健康的在成長,就讓人覺得很放心。

那少年注視了我一會兒,語氣突然就冰冷下來了,“由不得你去不去了,既然你入了我一畝三分地,還是跟我會村子抱在傷口吧。”

話音一落,就感覺一股冷風似乎從我的身子穿過,我冷的打了個寒噤。

身子卻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動不了了。

空氣裡突然響起了一個稚嫩而又憤怒的聲音:“你這個壞叔叔,不許……你欺負媽媽,知道嗎?”

是我的寶寶,他沒有從我的肚子裡出來,但卻進入到了我的夢中。

“奶娃兒,我是哥哥,哥哥只是要送你媽媽回家去包紮傷口沒有惡意。”那個少年也不對突如其來的寶寶感覺到害怕,像是不經意一般,指尖劃過了我的肚腹。

寶寶似乎被這個少年這麼一接觸,聲音突然就變得微弱和疲憊了,好像隨時都會進入睡眠中,“壞哥哥……你要幹嘛?好睏……好睏……你欺負我,爸爸會來收拾你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