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別嚇我……”我有些無措地看著滿地的碎片，好不容易從碎片中找到了像是眼睛的部分。
地上的眼睛翻了個白眼，我小心地抓起它把它安在了一張缺了一隻眼睛，少了鼻子，差了半邊面頰還沒有配齊耳朵的腦袋上。
眼睛嵌進腦袋之後很快地與腦袋融成了一體。原本白的滲人的眼白裡總算透出了明亮的黑色。
“好了，別多說了，先把我的腦袋上的零件配齊吧。”殘破的腦袋發出了垂頭喪氣的聲音，雖然聲音聽起來還有點怪怪的，但總比剛才一直發出恐怖的怪叫要好聽得多了。
“啪——”腦袋上又多了一個鼻子，這個腦袋勉強算是有點人型了。
“你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倒是聽說過有些人是脆弱得一碰就會碎，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形容詞有一天會用在你的身上嘛。”我一邊說著，又把一隻耳朵安了上去，不好，好像安反了，趕快拔下來再重新安。
“啊呀，你輕點。就算我也聽說過有人恨起人來會恨不得讓那個人粉身碎骨，可是我也想不到這世上真有像你做的這麼絕的。拜託你看準了再安，安上去不疼，可是被你拔下來我可是真的會疼的。”小六哭喪著臉著說道。
我不好意思地替小六揉了揉重新安好的耳朵：“我當時也是氣糊塗了才會多踩了你幾腳嘛，誰知道等我回過神來你就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了。再說了，我現在不是也在把你安回去嘛。”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黴啊。枉我千辛萬苦才拼了這麼一個身體趕到你的身邊來救你，沒想到竟然得到這麼一個可悲的下場，我好命歹。”接下來便是迴盪著整個空間裡鬼哭狼嚎一般的哭聲。
“喂，停——”
“你不讓我哭，我偏要哭，啊……”
我得意地看著被我拔下來的嘴巴，沒了嘴的小六立馬衝我露出悲憤的眼神。
我重新將嘴巴小心地安在小六的臉上。不錯，這回總算是擺正了，雖然只是比原來調整了零點一度，但是顯然比原來看著更順眼了。這才是我的小六的樣子嘛。
我滿意地笑了起來：“不是不準你哭，反正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丟人就算是丟到太平洋上也沒人會看到，我是不會介意的。不過既然要哭，沒有眼淚可不行，太假了哦。”
“愛妃，你不疼我了。”小六嘴一扁，衝我露出哀怨的眼神。
我立馬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從頭麻到了腳。強忍著再去狠狠得踩這個白痴幾腳有想法，我努力地拍打著身上暴起的雞皮疙瘩。
“少來這套，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待，到時要是發現身上少了哪個零件或者哪個零件長錯了位置可不要怪我。”我從地上揀起小六的腦袋惡狠狠地說道。
“說什麼？”小六衝我露出了無辜的眼神。
“一切，包括你——怎麼死的。”說到那個“死”字，我發覺我竟然幾乎用掉了我大半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些。
天知道我是多麼害怕卻又多麼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誰知小六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我怎麼知道。”
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有把這個傢伙的腦袋捏成粉末。
“你怎麼死的你會不知道嗎？”我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一次的“死”字我居然可以相當利落地說出來了。
“唉！實際上我連我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都不知道。”小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你不會告訴我你失憶了吧。”我有一種荒唐到想笑的感覺。
“從某些方面來說，恐怕是的。”小六就那樣無辜地看著我，好像他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什麼叫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可不打算輕易放過這個和我打馬虎眼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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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麼是魂魄嗎？”小六突然問我。
我一愣，我雖然怕鬼，可是實際上對鬼神之說卻並不是很放在心上，自然留意得並不多。聽到小六問我，我只好結結巴巴地說道：“聽說人好像有七魂……六魄……不對，好像是三魂七魄，嗯……反正有很多魂和魄就是了，然後組合在一起就是人的靈魂吧。聽說好像不同的魂和魄還管人不同的方面。有的管智慧，有的管力氣，好像連愛啊恨啊之類的也有分工的樣子。”
“你能知道這些也算是差不多可以和你勾通了。不管三魂七魄各管什麼，從現在我們相處的情況看，你可以理解為你看到了我的靈魂的一部分。”小六無奈地說道。
“一部分？你是小六的魂還是魄啊？”這回我傻了。
“我怎麼知道。”小六再度翻了個白眼。
“如果我是魂魄的一部分的話，我想我管的是進入遊戲之前的現實中的一切吧。我記得你，記得我的過去，卻不記得我是怎麼進入這個遊戲的，我甚至不清楚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我似乎一直在沉睡，偶爾會清醒一下。當我清醒時，意識到你很好，我便會又沉睡過去。直到這一次我聽到了奈特的呼喚，我意識到你處在極度的危險當中，然後我就醒了。於是召喚了大地中的土元素，臨時為自己做了這個身體趕過來救你。”小六望著我，他的眼中充滿了深情，也充斥著迷茫。
“你怎麼會知道奈特的？”我突然意識到了一點，作為我的僕人的奈特怎麼會和小六產生交集。
聽了我的話，小六一愣：“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知道他。我是聽著他的聲音過來的。”
“小六，你的耳朵好像又掉了。”我看著手中脫落了耳朵，將它再度放在小六的腦袋上，可是這一次耳朵不但沒有粘上，反而在我的手中變成了石沫。
怎麼會這樣？
我有些失措得看著變成了粉沫了耳朵。
小六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但是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
他望向了我，表情難得的認真：“妃，你聽好到了，恐怕我要消失了。”
“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來救我的嗎？”我慌亂起來。
小六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就像是他在和破碎的頭部爭奪時間一樣：“我已經救了你了，我想這才是我出現的原因，也是我消失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也不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可是我能意識到現在的我只是我意識的一部分。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也無法解釋，可是我很清楚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我是為你而來，不管我的主體究竟在想什麼，可是你對我絕對是相當重要的，相信我，因為我是為了守護你而存在的，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那你就不要消失，”我打斷了小六的話，“你知不知道你曾經對我說過非常讓我傷心的話。你曾經讓智兒告訴我你要和我分手，甚至連原因也沒有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曾經看到雪的記憶，你對他說你並不是真正的愛我，我只是你感情的代替品，只是你的一場遊戲。西門幻，你聽到了嗎？如果我真的對你很重要，你就不要消失，告訴我你的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告訴我是該愛你還是恨你，告訴我到底該不該放棄你。”
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在這最後一刻問出了心中最害怕的一切，短短的幾句話已經幾乎讓我跪在了地上，可是小六卻在我的眼前一點一點地破碎著，他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驚訝，也充滿了心痛。
終於，他開口了，可是我卻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我只能隱約從他的口形中看出，他在說：“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小六，小六……”
神不允許我們相戀，所以他甚至不肯施捨給我一個讓我們好好交談的機會，我依然無法得到我所想到得到的答案，在我的雙手上剩下的只有不斷從指縫間瀉下的細沙。
相信你，相信我自己。小六，你可知道我願意相信你，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相信自己。平凡的我憑什麼可以得到你，我沒有信心，儘管你在我的面前總是表現得像一個普通人，可是那根本掩飾不了你自身的光芒，你在高高的天上，而我卻只是凡塵。你可知道我更願意相信雪的記憶，因為一切只有那樣才顯得更真實更合理。可是你卻讓我相信你，相信我自己，我要怎麼樣才能做到，我真的沒有信心。
“戀人之間不就是要學會相信彼此嗎？主人，你該相信他的。”我的腦子裡響起了奈特的聲音。
“奈特？”
“是我。當然，如果主人你現在並不想讓我說話的話，我就不再說了。”奈特變得似乎有些畏畏縮縮起來。
“你在怕我嗎？”
“我怕再惹你生氣。對不起，我不知道惹你生氣居然會傷害到你的靈魂。我居然差點害死你。”
我疲憊地擺了擺手：“和你無關。我現在在意的倒是剛才發生的事，奈特，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發現你的狀態很不穩定，所以發出了求救信號。但是我的訊號只會對與你有契約關係的人有用。剛才那個和你一模一樣的男人應該也是和你有過契約關係的人，所以他才能收到我的求救信號。至於他趕到你身邊的方式，據我瞭解，那叫分魂術，是他的本體將自己的靈魂分出一部分出來直接趕到你的身邊，然後再以土元素做成了傀儡替身救了你。”奈特現在對我是知無不言了。
等等，奈特說對方是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男人。我這才意識到一點，小六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一直是男性的樣子。可是他對我的模樣並不感覺到吃驚，這樣說來，小六的本體應該是相當清楚我現在的樣子的人嘍。
看樣子，也許離我找出小六真實的本體的機會已經不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