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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小小的手牽小小的人

八月,是一年驕陽最盛的季節,也是盛夏花開,碧蓮華華最好的時節。

贛南的山村,蜿蜒的河道宛如一條水龍從崇山峻嶺的峽谷中游出,沿河而建的鄉村公路盤旋在水龍的一側,一畦畦的水田,又順著河道徐徐鋪開,穀穗青翠,稻花如雪。

千里稻花應秀色。

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

清晨,田野裡清露汐汐,林巖陪著父親,一起下田巡視水稻的長勢。每每早晨天氣清涼,父親都會在田埂轉一圈,八月陽光毒辣,水稻喜歡高溫,但稻田裡離不開水。母親身體還算健朗,屋子附近的菜地有著一畦畦的茄子、辣椒、韭菜、豆角,這都是母親的功勞。

午後,烈日炎炎,知了在樹蔭處雄壯的高唱,衚衕裡的娃娃們打著赤腳,玩著“跳房子”的遊戲,老人們搖著蒲扇,沏一壺茶,躺在躺椅上聽著收音機或者是戲曲。陰涼的井底是天然的冰箱,大人們總喜歡用鐵桶把洗乾淨的香瓜、西瓜、西紅柿等自家種的瓜果,放在井底。“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窄巷中”。熱鬧的胡同口,盛夏的穿堂風,三世同堂的軟軟細語……

林巖這次回來跟往常一樣,幫著爸爸媽媽乾乾農活,說說貼心的話,和衚衕裡的鄉里鄉鄰們熱情招呼往來。

晚上,月光如水,院子裡涼風習習,林巖和父母一邊乘涼一邊聊天。父親關心的是林巖大學的功課還有生活費夠不夠,母親更多是擔心林巖的身體健康。林巖和父母嘮叨著學校的瑣事,把自己中獎的事和成立公司的事情也大致說了一下,給了爸媽一張銀行卡,裡面有35萬元。希望父母不要在過於勞累,千萬不能為了多掙些錢而再去做伐木工,乾重活。

父母開始不相信林巖的話,直到林巖把銀行卡收款資訊給他們看,兩人才驚喜萬分,熱淚盈眶的看著林巖。父母兩人本來還很擔心林巖在校的生活費,現在終於放下心來。

“老林,在家嗎?”就在這時,門口響起木材收購商李老板的聲音。

“哎呀,老李,你來了,進來坐,進來坐坐。”林巖的父親林法和李老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自然是熱情的招呼李老板進來玩一會。

打開門後,最先進來的是一個俏麗的女生,亭亭玉立,小跳著兩步,張望了林巖一家人,立刻笑盈盈的大喊著:“林叔叔,許阿姨,你們好!”

“哎呀,琪琪回來了!快來阿姨這裡坐,幾年不見了!嘖嘖,女大十八變,越變越美麗啊!”林巖的媽媽一看到佳琪,臉上立刻洋溢出驚喜和幸福的笑容。

李老板家的閨女,李佳琪,比林巖大兩歲。林巖的媽媽可喜歡佳琪了,從小就看著她和林巖一起從大,小時候一直當成自己閨女看待。

早在90年代的時候,初中畢業時,還比較流行讀中專,早期的中專生都是包分配的,比考高中的分數線還要高,後來國家教育改革,更多的人才開始讀高中,考大學了。而李佳琪讀的就是中專,學的導遊專業,畢業後在就贛南的旅遊景點做導遊,林巖也是好久沒見佳琪了。

林巖讀高二的時候,佳琪中專畢業,出來工作了。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但佳琪每年寒暑假總要抽出一週的時間回來,看看父母,也總會到林巖家來串串門。林巖今年暑假回來的晚,沒想到還能這麼巧見到李佳琪。

“小石頭,見到姐姐,開不開心啊!”李佳琪在和林巖的爸爸媽媽問好之後,坐在林巖的旁邊,習慣性的摸摸林巖的頭問道。

“李叔好,琪琪姐好。”林巖被佳琪摸著頭,有些尷尬,畢竟現在自己長這麼大了。佳琪任何時候見到他都跟孩子時候一樣要摸他頭,幾年前林巖身體發育,身高就猛竄到了一米七十五,佳琪身高只有一米六,但即使這樣,佳琪還是每次見到林巖就會踮著腳,摸摸林巖的頭,還說“小石頭長得真快,比姐姐都要高出一頭了”。

“琪琪姐,我大了,不要摸頭了。”林巖尷尬的說著。

“哈哈,小石頭長大了哦,看,鬍渣都有了。”李佳琪並沒有因為林巖的尷尬而放過他,反而更笑著戳了戳林巖的鬍渣。

林巖心中也是挺開心的,佳琪是他小時候最要好的夥伴,再怎麼樣都不可能見氣的,也只有她每次都叫自己小石頭。

“小巖回來了。好久沒看到你了,又長高了呀。”李老板50多歲,本來就不多的銀絲,越發稀少了,額頭又高又圓,常年在生意場上,鍛鍊出來的睿智和幹練,都深深的刻畫在眼角的皺紋裡。李老板看到林巖,非常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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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巖也很熱情的回應,稱呼他為“李叔”,父親和他是好友,關係不錯,在記憶中,前世自己家庭有困難的時候,李老板總會伸手幫一把。但父親不是那種平白無故接受人家好意的人,於是李老板就會從父親這裡收些木材,或者提前訂點貨,幫林家解決燃眉之急。這次看林巖回家了,心想馬上下學期開學了,李叔就想過來串串門,不知道林法家經濟是否困難。若是需要的話,自然就是來“訂貨”的。

林巖非常感激李老板的照顧,而林巖實際上也知道,李老板做點木材收購的生意也是蠻難的,這幾年山村規劃禁林區,很多山林不允許亂砍亂伐。李老板完不成木材廠的收購計劃,丟失了很多客戶,很多大家具廠都已經從沿海地區進口木材,只有一些小一些的加工廠才找李老板買木料。

山裡的農民靠山吃山,現在又禁林,大多數老百姓又不懂得林場種植,有計劃性的砍伐,所以國家政策下來後,大家唉聲嘆氣,一籌莫展。前世山民都是偷偷摸摸的砍樹,偷偷的賣點木材換錢。一旦被抓,還要被罰款或者是坐牢,就連查到買家也要同樣罰款。

那些沒有被禁止的林區,基本都是山高路遠,道路險峻。如果砍伐,人力的成本大不說,還有受傷,甚至生命的危險。

李老板和林法聊著天,林巖很是乖巧的聽著,林巖現在對木材市場根本就不熟悉,聽著爸爸和李叔叔聊天,也幫不上李老板什麼忙,但想著大偉的父親也是做傢俱生意的,也有個小的加工廠,或許將來自己可以搭個橋,讓他們兩人商量來著怎麼去做,此刻說這些太早,這些事暫不可為,且放心上。

李佳琪一邊和林巖的媽媽說著家長裡短,一邊關心著林巖的大學生活,打趣地問道林巖有沒有談女朋友。佳琪的工作也算是順風順水,這幾年旅遊業越來越好,全國到處跑,但走的多的還是省內的幾個風景區,每次重複說著臺詞,好像也有些膩歪了。

佳琪說著,林巖聽著。佳琪那淡淡的憂思,林巖也看得出來。有些感情就是這樣,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思。

小蟲村的小學,建在村中心的一塊人工磊出來的平地上,平寶蓋造型的建築,雖然只有一層,但依舊有著古式的勾心鬥角,粉牆黛瓦,有點像民國之前的私塾,又有點像新式的公社。兩個橢圓形的大花圃被寶蓋型的教學樓擁抱,好像臂彎裡的孩子,裡面種著月季、薔薇、鳳仙花還有芭蕉,花叢簇簇,盛夏時節美得爆炸。高高的旗杆立在花圃的中間,飄揚的五星紅旗,迎風招展。操場自然是孩子們的樂園,也最為寬闊,比所有教學樓的面積都要大,地面有些坑坑窪窪,但籃球架、單槓、雙杆、沙坑都有,娛樂設施十分齊全。

7歲的佳琪讀一年級,第一次帶著才5歲的林巖來學校玩,被很多高年級的同學問來問去,把林巖巖嚇得不敢動。有個調皮的大孩子看著林巖膽子小,憨憨的,故意把林巖抱起來放在雙杆上,嚇得林巖哇哇大哭。佳琪因此,拿著掃把把比自己還高大的男生頭都打破了,連老師都拉不住。

從那時候起,佳琪在孩子們中樹立起了威名,而林巖就成了佳琪的小跟班。小小的手牽著小小的人,守著小小的永恆。小時候佳琪的每一天,都好像要來林巖家,帶著林巖到處玩跑,還有幾個小孩一起在李叔叔家的木材收購站躲貓貓,過家家,一起玩石子;去小溪裡抓魚蝦、螃蟹,打水漂,揀漂亮的石子。

也許是佳琪和林巖跑的太快了,一下子把童年歲月落在了身後,人長大了,可童年還留在原地,現在回頭看看,佳琪就越發有些不真切的感覺,林巖你怎麼就長大了呢。

林巖的媽媽由衷的喜歡著佳琪,看著長大了變得漂亮也嫻靜的的佳琪,盤問著好多好多,更是對她現在的工作問長問短,恨不得能知道她的所有的秘密,而佳琪也是嬌羞的回應著所有問題。

在聽到佳琪想換行業打算不再做導遊的時候,林巖的媽媽更是表示贊同,覺得女孩子天天日曬雨淋的太辛苦了,更是鼓勵佳琪去幫林巖做事。

佳琪在得知林巖開始創業的時候,兩眼亮起來,就算是月光下也能看出來那熠熠生輝的目光。

林巖也沒有隱藏,把自己現在的公司剛剛起步的事情說了,幾個重要的合夥人,還有自己要做的事也同佳琪說了,也誠心的邀請佳琪,一家人不說客氣話,隨時恭候過來幫忙。

佳琪也不扭捏,說自己先去做前臺,如果適合自己,就會賴在那不走了,如果不合適,隨時走人,到時候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哦。

佳琪這樣一說,林巖心中大定,知道此事妥了,這個姐姐善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