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乙的目光在天穹之上緩緩挪動。
在外軌道隱去形體的恢弘星殿，也開始沿著地星軌道逐漸加速。
人類的任何手段無法探測的周天星斗殿再次停下，下方黑暗中無數亮起的霓虹之色裡。
一片獨立於大陸之外的燈火之光，耀眼到幾乎令人挪不開目光。
歐羅巴的明珠，新教之國。
天命之王的統御之地——神聖不列塔尼。
“神聖不列塔尼……”
隨著陸乙的目光隨著周天星斗殿之上的陣法垂落而下。
不列塔尼王都郊外的‘潘德拉貢宮’。
哪怕在深夜，也顯現出一片片的喧囂去嘈雜。
裝飾的金碧輝煌的國王大廳，空曠而巨大。
沿著正中那條由金色地毯鋪就的‘榮耀之路’。
來自不列塔尼全國各地的權貴，幾乎已經盡數自這個海島之國的各處匯聚而來。
今夜，神聖不列塔尼的王。
要在這座至高無上的宮殿發表演說。
演說的內容無人得知，也無人敢問。
在如今被教皇廳加封‘神聖’的不列塔尼，沒有任何人敢違逆天命之王的旨意。
“……”
就在國王大廳人聲鼎沸，靜靜等待時間的到來時。
潘德拉貢宮的後宮之中。
一群侍女稍顯緊張和目光中。
不列塔尼的王穿著彷彿永遠都不會褪下的銀色盔甲，靜靜站在窗邊。
從這裡向外看去，就是潘德拉貢宮外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的密集人群。
這些，都是從不列塔尼各地趕來的民眾。
彷彿少女一般的宮廷魔法師靜靜站在金髮的王者身後，尖尖耳朵抖動之中，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望向與不列塔尼之王並肩而立的紅衣身影。
“繁華的都市！狂熱的民眾！
”
“這一切，總是讓朕想起荷馬城的喧囂夏夜！”
隨著身著紅衣的遠古暴君發出意義不明的輕笑。
梅林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
耳中，已經傳來了她最擔心的話。
“不列塔尼的王喲！你準備好了嗎？”
“今晚，向偽神的聯盟宣戰。”
“……”
面對紅衣暴君帶著些許戲謔的輕笑聲。
頭戴著璀璨王冠的少女之王眸光輕閃。
已不知何時扭過頭，直視著身邊臉上佩戴戲劇面具的‘同僚’。
口出發出的聲音，唯有清冷與澹漠。
“尼祿陛下，神明的旨意……將會被貫徹。”
“今夜，我將代表神聖不列塔尼向教皇廳宣戰。”
“只是……”
說到這裡，綠寶石一般閃耀的雙眸輕輕一眨。
被不列塔尼人民奉為天命之王的少女，以目光直視身前的古代帝王。
“按照神明的旨意，整個歐羅巴將被一分為二。”
“尼祿陛下，如果您無法召回您的軍隊爪牙。”
“這個世界……將不會再次有第二荷馬的史詩傳頌。”
“……”
“哦？”
彷彿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紅衣的暴君捂著自己的肚子，及其沒有儀態的彎下腰。
口中發出了似乎完全無法抑制的大笑聲。
可當其戴著面具的臉轉過來。
原本應該顯出狂笑之意的面具之上，只有一片帶著譏諷之意的戲謔輕笑。
到了此時，紅衣暴君身上的氣息凝聚。
甚至於，連周圍十幾名從不列塔尼各地選拔而來的能力者侍女，都不得不臉色難看的退出這間宮殿。
“不列塔尼的王！阿爾託莉雅-潘德拉貢……卿！”
隔著面具，身著紅衣的荷馬暴君直視著眼前神色澹漠的金髮少女。
“第二荷馬必將被重建！”
“而你……”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阿爾託莉雅的肩甲，紅衣的帝王已經大步朝外走去。
“假如不是神明的鍾愛。”
“你和不列塔尼都將永遠消失，不復存在！”
“……”
當尼祿的身影逐漸消失。
不列塔尼之王的寢宮之中，也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片刻之後，魔法師梅林顯得有些弱氣的聲音，才小聲響起。
“阿爾託莉雅！”
“今夜，我們真的要向教皇廳宣戰嗎？”
“……”
隨著梅林這聲充滿不安與懷疑的詢問聲。
盔甲閃亮，頭戴王冠的阿爾託莉雅渾身一顫。
看向窗外狂熱人群的目光中，更是帶出一縷掙扎與複雜之意。
緊接著，才搖搖頭道：
“梅林，我的摯友。”
“神明的旨意，我們無法違背……”
“假如不列塔尼還想在新世界繼續屹立，今夜，就沒有選擇！”
說完，身後藍色天鵝絨的披風勐的一甩。
少女之王的身影已經朝著宮殿之外大步走去。
……
……
與此同時，國王大廳。
當來自不列塔尼各地的權貴盡數集中過來。
這間用榮耀與權利構築的宮殿，就是不列塔尼本身。
作為不列塔尼新教的新任大主教。
康奈在天命之王的支援下，已經幾乎統一了整個新教的聲音。
這裡，也是他權利的巔峰。
按照不列塔尼新教與神聖聯盟教皇廳的約定。
新教，將不會誕生教皇。
“但今天晚上……”
強行摁耐住心中不斷湧出的某種季動。
康奈總是不自覺的想起，兩個小時前……某位陛下的召見。
以及，她最後的那句話。
“變化即將開始……”
“無法登上巨輪的人，將會溺死在恐怖的汪洋之下。”
隨著這一句出自不列塔尼之王的告戒再次響徹康奈的心中。
原本稍顯嘈雜的大廳之中，瞬間安靜下來。
隨著大群盔甲閃亮的騎士舉著各種旌旗逐漸走出。
一個月降臨，已經用容顏和手腕徹底統御的不列塔尼天命之王。
已經不知何時拄著那柄傳奇的‘石中劍’，站在了王座之前。
“潘德拉貢！”
當國王大廳密密麻麻的無數權貴齊齊單膝而跪。
王座之上，卻沒有響起和往常一樣的勸慰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與不列塔尼之王及其相像。
卻多出許多殘暴之意與戲謔聲音。
“不列塔尼的王喲！”
“你還在等什麼？向你的臣民宣告吧！”
“……”
“這個聲音？”
沒有大膽到擅自抬頭。
但康奈對於這個聲音，卻並不陌生。
大約半個月之前，他在加斯頓島……曾聽到過這個聲音。
就在此時。
不列塔尼的天命之王，阿爾託莉雅-潘德拉貢。
以平靜的敘述語氣，說出了令在場眾人神色鉅變的話來。
“朕。是不列塔尼的王！”
“有些事情，不需要您來提醒……”
“尊貴的……尼祿陛下！”
一句警告般的話語過後。
少女之王帶著些冷冽的聲音，已經繼續響起。
“敬告不列塔尼的全體臣民！”
“今夜，朕……阿爾託莉雅-潘德拉貢，收到了神明的旨意。”
“恩賜城的教皇廳，已被神明宣判為異端！”
“現在，以不列塔尼的神聖之名！朕，宣佈脫離神聖聯盟，向教皇廳宣戰！”
“……”
一番堪稱簡短的宣告聲中。
偌大的國王大廳中，已經陷入了片片安靜。
不論不列塔尼新教的新晉主教，還是手握重兵的王國將軍，地方官員。
所有人，都驚呆了。
“向……教皇廳宣戰？”
眨了眨眼。
到了這個時候，站在下方首列康奈的，再也摁耐不住心中的震驚之意。
和身邊許多人一樣，已經不自覺中抬起了頭。
王座之上，不列塔尼有史以來最受擁護的天命之王持劍而立。
身邊，是個戴著慘白戲劇面具的身影。
面具之上的閃出的表情，戲謔而又嘲弄，就如在嘲笑心中震撼的他們。
看到這裡。
康奈渾身一顫，已經想起了這個紅衣身影的身份。
曾經襲擊加斯頓島搶走不老泉，與那位東方的恐怖鬼神一道，被稱為‘霧中恐怖’的無名帝王。
“霧中的……恐怖？”
想起當初天秤結社提交給世界各國的詳實資料。
康奈還沒來得及繼續細想。
身邊不遠，已經響起了一個帶著些粗獷的沉穩聲音。
“吾王！”
“請饒恕臣的罪過！”
先是一聲沉穩的告罪聲。
一個身著不列塔尼軍服的壯碩身影，已經排開人群來到最前方。
“巴爾坎？”
瞧著壯碩身影站出來。
康奈心中一嘆，知道對這個男人來說……這大概是種必然。
男子的出現，也讓周圍的人群陷入短暫的嘈雜。
“是他？”
“巴爾坎-希德！不列塔尼的戰爭之獅？”
“他不是去了圖山王國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個男人，不會想違抗天命之王的命令吧？”
“……”
伴隨著四周隱隱響起竊竊私語聲。
他們話中帶出的，同樣也是康奈的疑問。
巴爾坎-希德。
曾一個月前首先帶領部下擁護天命之王的將軍。
在這個時候，竟然要站出來……反抗自己發誓效忠的國王嗎？
“巴爾坎卿。”
隨著身材壯碩的巴爾坎-希德再次單膝而跪。
王座前持劍而立的金髮少女神色微動，猶如綠寶石一樣閃耀的眸光，也輕輕挪移到他的身上。
“作為朕最信任的將軍，你……想在此時站出來，阻止這場戰爭？”
“……”
“戰爭！
”
帶著猙獰傷疤的臉勐然一顫，巴爾坎-希德勐的抬起頭。
以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哀求目光，望著高臺上持劍而立的少女之王。
“尊貴的吾王啊！”
“不列塔尼，不應陷入戰火！”
“我們和教皇廳，也再不是從前那種水火不容的關係！”
“這個時候，在地星出現劇烈變化的時候……”
“發動戰爭，對不列塔尼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
說完，臉色粗獷的巴爾坎-希德再次重重一拍自己的肩甲。
“在這裡，我希望……您能仔細考慮一下！”
“……”
隨著巴爾坎-希德的話語落下。
國王大廳內，瞬間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半跪於地的巴爾坎身上。
這個男人，是軍中灼手可熱的新貴。
傳言中，是天命之王最欣賞的將軍。
可如今，竟然是他……第一個站出來，反抗不列塔尼的王？
“……”
從巴爾坎-希德站出來，到一番話說完。
幾乎只用了一小會兒。
當整個國王大廳再次陷入寂靜。
高臺之上與阿爾託莉雅並肩而立的紅衣尼祿，已經發出了饒有興致的輕笑聲。
她身邊，金髮少女寶石般璀璨的眸子輕輕一眨。
口中繼續發出的聲音，令所有人心中一顫。
“巴爾坎卿，朕的心意已決！”
“對你，對不列塔尼的臣民而言，也只有一個選擇！”
“在神明的注視下，向偽神的爪牙宣戰！”
說著，眸中已經亮起一絲璀璨光輝的目光。
就彷彿有了實質一樣，逐漸在擠滿人群的國王大廳中掃過。
“朕，不列塔尼的天命之王！”
“今日在此宣佈！”
“戰爭，開始了！
”
……
……
當不列塔尼宣佈和教皇廳宣戰的訊息傳遍世界各地。
位於外軌道要塞的陸乙，也繼續將目光垂落下來。
對他而言，這一場所謂的‘宣戰’……從本質上來講只是一個某種態度的宣告。
畢竟，在能力者降臨的時代。
教皇廳對於神聖聯盟的統治，早就已經到了瓦解的邊緣。
假如不是不列塔尼之王的橫空出世。
恐怕到了這個時候，仍然沒有神明現身支援的教皇廳，早就會變成只有一座孤城的光桿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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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組成神聖聯盟的眾多王國，沒有人會繼續聽從教皇廳的命令。
“教皇廳啊……”
站在外軌道的周天星斗殿中。
陸乙將自己的目光逐漸上調，逐漸從神聖聯盟的所有土地劃過。
神聖聯盟，這個由教皇廳作為主導，由一百二十四個小國盡數組成的巨大聯盟。
即將在今日分崩離析。
對如今神聖聯盟的眾多王國而言，不列塔尼的天命之王……是秉承著神明旨意降臨的天命之王。
而腐朽的教皇廳到了現在，除了幾個湖弄民眾的所謂‘神蹟’外，並沒得到一絲一毫的恩賜。
“神明，拋棄了教皇廳嗎？”
隨著陸乙的目光轉動。
位於歐羅巴腹地，教皇廳所在的恩賜城附近。
此時也是一片燈火通明。
瞧的出來，不列塔尼之王剛才的宣言與講話，對這裡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街道上無數神職人員與教皇廳衛兵胡亂的奔跑中。
陸乙，則是不斷以陣法掃視這座歷史悠久的古老城市。
假如教皇廳背後仍然站著神明。
這個時候，也應該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