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
驟然再安靜下來,只剩下從各個角落裡鑽出的黑暗在張牙舞爪。
年輕男人止住了渾身動作,沒了聲,
只是紅著眼眶,睜大著眼睛,望著他的父親,母親。
穿著碎花長裙,畫著五官的布偶,往後倒在地上。
穿著寬鬆衣服的木偶,手垂著,往前佝僂著腰,折著身子。
站在年輕男人身後的小女孩,收回了手,只是面無表情,站在年輕男人身後。
年輕男人掙扎著,緩緩從矮凳子上,一點點重新站起了身,
臉上,眼眶還紅著,沒了掙扎痛苦,沒了撕心裂肺的絕望,
也沒再發出那如同哀鳴般的一聲聲淒厲哀求。
只是眼底帶著疑惑,睜大著眼睛,望著自己母親,自己父親。
從凳子站起了身,卻還低著腰。
眼底流露出的疑惑愈濃,
濃郁得似乎化不開,再新增了些恐懼,
“……我的父母,是木偶,布偶,我是什麼……”
年輕男人睜著眼睛,流露著疑惑的目光,
緩緩再低下了頭,望著自己,
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望著自己的手臂。
緊隨著,在年輕男人的目光中,
他的手臂,身軀也漸有了變化。
他的手臂,身軀,皮肉漸被撐著,將變得臃腫。
緊隨著,手臂上被撐開的皮膚,也如同他父母一樣,漸潰爛,剝落,
往著地上,一點點掉落著,露出了皮膚下,泛著些微光的木質。
望著身上的變化,
年輕男人眼底疑惑似乎漸褪去了些,臉上,將勾勒出些笑容來,
有些高興。
那小女孩,依舊站在年輕男人身後,面無表情。
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身前。
陳淪眼底,映著這屋子裡的景象,映著那背對著這側的小女孩,年輕男人,倒在地上的木偶,布偶,
臉上依舊平靜著,只是靜靜站著,再自然轉過些目光,陳淪將目光落在了那年輕男人身上。
年輕男人身上,脖子上,臉上,手臂上,皮肉在潰爛,帶著些血,爛肉的皮膚就從其身上剝落,
露出被撐得臃腫,卻又泛著些木蠟微光的木質,年輕男人身上勉強還合身的衣服被撐著,貼在了身上,將失去了人形。
勉強能看到的半張臉上,笑容卻似乎越來越多。
同時,周遭,還瀰漫著股濃郁的極端情緒,
不斷肆虐著,朝著陳淪衝擊而來。
只是靜靜站著,任由周遭被負面情緒淹沒,陳淪只是將目光落在身前,看著眼前景象的變換。
終於,又一塊皮肉從那年輕男人脖子上剝落,年輕男人緩緩轉過了頭,
臉上,五官似乎用漆色塗抹著,張著嘴,有些高興著笑著,望向了那小女孩。
而就在這時候,
“……嘩啦……”
年輕男人身後,響起了些窸窣的動靜,似乎有人在折著菜,
年輕男人動作停頓了下。
也在這時候。
陳淪身周,周遭的景象再開始了變換。
頂上,只是暈著些昏黃光暈的燈,徹底失去了光亮。
屋外黑暗一下子灌入屋裡,
陳淪身周,被黑暗淹沒。
眼底,只映著黑暗,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誒,也是造孽。這麼大點娃娃,也不知道怎麼從樓上摔下去的,這老樓房,也沒個啥監控。”
緊跟著,這瀰漫著的黑暗中,不知道哪,再響起些婦人的話語聲,
“……意雅,意雅……”
再響起些哭喊著那小女孩的名字的聲音。
緊跟著,其他些聲音淡去。
再響起道男聲,
“……小遂,要不我們換個地方住吧,你換了那工作,隔著這兒遠,天天這麼跑也不方便,乾脆我們換個離你工作地方近些的住處。”
“好。”
黑暗中,再響起了那年輕男人的應聲。
緊跟著,周遭漆黑中,再安靜了下來。
只是靜靜站著,目光落在身前,陳淪似乎沒聽到那黑暗中的聲音,
也不在乎,似乎只是屋外拂過的風,眼底依舊平靜著。
周遭,
再安靜了陣,
緊隨著,黑暗褪去,四下景象再完成了變換。
……
“……媽,你胃口不好,我們今天中午就煮點湯吧。我去菜市場買點菜回來,很快就回來。”
“行。路上小心著點啊。”
“嗯,媽你和爸就在家看電視吧。”
還是處客廳。
只是佈局和之前那客廳稍有些區別,
倒是和進入詭界前,那客廳基本一樣。
只是客廳窗外,似乎是濃郁化不開的黑暗,還拉著窗簾,沒有半點光透進來。
屋裡,只是靠著那亮著的電視機螢幕,勉強往電視機跟前,茶几上,沙發上,映著些光。
陳淪就站在了這客廳裡,茶几旁邊,
目光落在身前,屋裡的景象自然映在了眼底。
那穿著碎花長裙的女人,還穿著工裝的中年男人,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沙發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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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側著身,轉著頭,朝著客廳門邊望著。
客廳門邊,站著年輕男人,似乎正準備出門,
再出聲對著他父母說了兩句話過後,便拉開了客廳門。
客廳門外,漆黑一片,年輕男人走出,便淹沒在了黑暗中。
客廳門,重新合了上。
那女人,中年男人,緩緩再轉過了身,轉回了頭。
中年男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抬起頭,朝著那客廳亮著的電視望著。
陳淪站在茶几旁,目光從那合上的客廳門上轉回,
再落在這對夫婦身上。
這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中年男人,似乎和先前沒什麼區別,只是動作卻僵硬了許多。
此刻,都正抬著頭,對著電視機望著,
似乎正認真看著電視,渾身一動不動坐著,眼睛也不見眨動。
電視機螢幕上映出的些光亮,就映在這一動不動,僵硬著坐著的女人,中年男人臉上,
不時變換著。
藉著這電視機螢幕的微光,還能看到,
女人臉上帶著些細小的絨毛,男人臉上,泛著些塗了木蠟的反光,
臉上五官,不時有些扭曲,似乎只是漆色,蠟筆塗抹畫上的。
“咚咚……咚咚咚。”
這時候,屋門再被敲響了。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和男人,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僵硬著,坐在沙發上,朝著那放著的電視望著。
“咚咚,咚咚咚……”
門外,只是響著敲門聲,也沒敲門人的喊聲。
陳淪轉過些目光,望向了那屋門。
敲門聲再響起了兩聲,安靜下來。
緊跟著,
屋門再開啟了。
一道周身籠罩著黑霧,淹沒在黑暗中的模糊身影,小心翼翼著進了屋子。
跨過屋門,這模糊的身影似乎聽到了電視機的響聲,停頓了下動作,
緊跟著,再緩緩挪著腳,走到了客廳邊上,
似乎望到了那客廳裡,沙發上的兩道身影,又再頓了下渾身動作。
跟著,再加快了些腳,
幾步走到了那沙發跟前。
那沙發上,女人和男人依舊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抬著頭,朝著那放著電視望著。
那道模糊的身影走到沙發前,伸出手,一把就將女人先往旁邊拍開,再踹了男人一腳。
女人渾身一動不動,就那麼,倒在了地上,
還維持著原先的動作,睜著眼睛。
男人折著身子,側倒在了另一側地上,也還睜著眼睛,一動不動,望著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