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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善意與惡意

源士康居住在枋頭城內一間獨立的小院子裡,雖然這裡很小,連柴房都沒有,連吃飯也得跟劉益守他們一起吃,但總算是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間。

要不然,劉益守身邊女眷眾多,他一個大男人經常出現在那裡,住在一個院落,也確實挺尷尬的。

這天清晨,天剛矇矇亮,源士康就赤裸著上身,在院子裡練拳!健碩的肌肉,顯示出這一位對自己的鍛鍊那真是嚴格要求。

跟劉益守平日裡連三腳貓功夫都使不出來完全不同,源士康自幼習武,近身打三四個同齡人完全不成問題,而且是持之以恆的鍛鍊,生命力旺盛。

正當他練拳練得起勁的時候,院門被人敲響了。那聲音很輕,像是做賊一般,跟平日裡劉益守大大咧咧敲門完全不同。

源士康將丟在石桌上的橫刀反手握住,輕輕的開啟院門,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軟妹子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居然是元玉儀!

源士康松了口氣,不關院門讓對方進來,好奇問道:“你這麼早跑我這做什麼?”

元玉儀喜歡說話,而且廢話極多,跟誰都能說兩句。所以源士康跟她說話也沒那麼講究。

“源將軍,那天你把手伸進我衣服摸我的事情,阿郎已經知道了,怎麼辦呀?”

元玉儀一開口,就讓源士康亡魂大冒!

“你別亂說啊!我連你手指頭都沒碰過,你不要冤枉好人啊!”

源士康瞬間不淡定了,整個人像是發怒的公雞一般。

“還說不是,你看你現在連衣服都脫了,不是要非禮我是為什麼?”

元玉儀繼續睜眼說瞎話。

“哼,你去說吧,我源士康行得正,坐得直,跟主公是過命的交情!你看他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源士康男兒氣概,根本不想被元玉儀這種歪門邪道的女人所要挾。

“是啊,可是那種事情誰知道呢?就算阿郎相信,其他人怎麼看呢?

你看我這麼漂亮,要是對其他人說你經常對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你說別人是信你還是信我呢?

以後大家見了你源將軍,就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你看,這傢伙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其實私下裡摸主公女人的屁股,很下流很道貌岸然一個人。

那樣也無所謂,對吧?”

元玉儀的話讓源士康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來!萬一以後元玉儀侍寢了,某天跟劉益守辦完事,躺在對方懷裡的時候來一句:阿郎可得小心源士康這個人,你不在的時候,他對我做了不堪的事情。

再說一些細節巴拉巴拉的。

那特麼的真要壞菜啊!

“那個……我沒得罪你啊,為什麼你要整我呢?”

源士康無奈問道,面對得意洋洋的元玉儀,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有時候女人也有男人沒有的優勢,比如說博得同情。

“源將軍,等會阿郎會跟那個什麼陳元康一起去鄴城,你也會一起去,對吧?”

元玉儀昂著頭,像是打架得勝的蛐蛐一樣。

面對源士康這種戰力只有五的渣渣,她吃住對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確實如此。”

源士康微微點頭,沒有否認。昨晚劉益守就跟他交代了,今天一同前往,就是不知道元玉儀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阿郎去鄴城見崔家的小娘子,我們都很關心那個人到底怎麼樣,所以呢,她們就推選我,嗯,就是我,跟著一起去看一下。”

這特麼一聽就是假話,只是源士康懶得去拆穿,畢竟,元玉儀要是真整出什麼么蛾子來,實在是很尷尬。

他跟劉益守都會很尷尬。

“所以?”

“所以就拜託你了,去跟阿郎求個情,讓我一起去,如何?”

元玉儀終於說明了來意,女人有時候總是喜歡用各種複雜的手段去處理一件很簡單的問題。

“劉都督會聽我的麼?是他去相親不是我啊!這種事情我怎麼能開口?”

源士康覺得元玉儀這個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沒事,你只要提一下,說我們昨夜都在議論崔小娘子,擔心她對我們不利。然後我去求阿郎,他就會答應了。”

元玉儀胸有成竹的說道。

好吧,面對“作死小能手”元玉儀,源士康屈辱的妥協了。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雖然元玉儀的手段很下作,但辦的事情卻還真是“正經事”。

自己也是個有原則的男兒。

源士康在心中默默說道。

……

狹小的馬車裡,劉益守將多次撲到他懷裡的元玉儀推開,板著臉問道:“你跟來是做什麼的?”

雖然對方是下僕的打扮,也就是傳說中的女扮男裝,可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怎麼看怎麼是女人。帶著她真是個大麻煩。

“我來幫阿郎把把關啊,萬一崔家的小娘子是壞人,我就告訴你啊。只有女人最瞭解女人。”

元玉儀笑著說道。

劉益守貌似還聽過“只有女人最瞭解男人這種話”,感覺元玉儀就是在枋頭城裡悶壞了,想出來鬼混。

“哼,我看你是不想寫作業!回來以後,該練的字,該抄寫的文章,一樣要補回來的。”

劉益守嚴厲的說道。

其實他知道元玉儀可能為什麼跟來,不拒絕就是因為憂慮自己後院的女人有多餘的想法。一人為私,二人為公。讓元玉儀跟來,讓對方當個“傳聲筒”,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前提是這一位不作妖。

“好吧,到時候你就坐我身後,離遠點別說話。無論對方怎麼說話做事,你也不要出聲,知道麼。”

劉益守繼續嚴厲警告道。對於元玉儀,就必須要把醜話說明白,不能給對方任何發揮的空間。

“知道了知道了,你在那邊嘛,我就帶一雙眼睛一雙耳朵,怎麼能搶了你的風頭呢。”

元玉儀口不對心的說道,眼睛到處亂瞟,打量著劉益守身上穿的衣服。

實在是太普通了!

“阿郎穿這一身是不是太寒酸了?”

元玉儀發現劉益守穿的衣服跟帶兵的時候穿的別無二致,看起來更像是個武夫。其實劉益守是覺得,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要是崔小娘見到自己就發花痴,非要跟自己睡,難道自己不讓?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渣男三連!

但如果對方也沒看上,那就沒問題了,不必做多餘的事情。把李元忠拉到自己這邊,才是真正的正經事!

其實在他看來,滿腹經綸的崔暹,都比他妹妹崔小娘更重要些。據說這一位鐵面無私,為人古板,做事不講情面。正好到自己軍中當個軍法曹。

不比他妹妹那些破事要好?

“唉。”

劉益守輕嘆一聲,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官道兩旁的樹木都已枯萎凋謝,光禿禿的十分難看,一時間心裡也有點堵。

“讀書使人明智,以後你要多讀書知道麼?”

劉益守語重心長的說道。

元玉儀翻翻白眼,完全聽不進去。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試著好好活下去的。多明白點做人的道理,有時候可以讓你活得更好一些。不要老想著侍奉我就行了,生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要是你都不在了,我肯定會淪為玩物啊,還不如跟你一起死了算了呢,明白做人的道理又有什麼用?反正打不過那些人,我又不傻。”

元玉儀倔強說道。

劉益守輕輕將她摟在懷裡,元玉儀抱著他放聲大哭。

……

此時的鄴城,早就不在葛榮的封鎖之下了。甚至因為宇文洛生的慘敗,連假模假樣在鄴城周邊晃悠的那支打醬油的葛榮軍,都退到了滏水河以北。

劉益守他們入城的時候,靜悄悄的,沒有驚起任何波瀾。

“相親”什麼的雖然引人遐想,或許還會有什麼“豔遇”。這樣的事情雖然讓元玉儀她們這些人坐立不安,但實際上,這件事只是劉益守到鄴城來的細枝末節。

他們一行人被安排在博陵崔氏一族在鄴城內的住所以後,崔孝芬就開始活動,並與同在鄴城的李元忠聯絡上了,雙方約定晚上一同吃個飯喝個酒。

也就李元忠,陳元康,劉益守,崔孝芬四人,不帶任何隨從,自然,元玉儀和源士康等人,也必須留在駐地不得前往。

由於北方戰亂,鄴城作為尚未經歷大亂的“大後方”,成為了不少有能力的世家子弟所逗留甚至賴著不走的避難之地。

大街上隨處可見穿著各異的各色人等,優哉遊哉,頗有生氣。比起奢華顯然比不上曾經的洛陽,但比今日之洛陽,則不可同日而語。

看得出來,北魏的“文氣”已經轉移到鄴城來了,要不然,陳元康,崔暹等人,不會都在鄴城紮根。

還沒到晚上的時候,劉益守就在李家的宅院裡見到了盡地主之誼的李元忠。

中年,看上去四十多歲,臉頰紅撲撲的,身材不算健碩,但也不文弱,更不痴肥。他眯著眼睛看著劉益守,身上散發著酒氣。

“我等你們許久,閒得無聊,就自己先喝了一壺。”

李元忠示意眾人席地而坐,就圍著一個低矮的几案圍成一圈,几案上擺著幾個小菜,像是用鹽醃漬的冬瓜什麼的不值一提。

倒是他身後有一排酒壺,似乎儲存了不少酒水!

趙郡李氏在那一帶勢力極大!若是以在本地的威望和勢力而言,他們絕對冠絕各大世家,乃是不折不扣的兇猛地頭蛇!

當然,李氏內部人口眾多,內部也分化得厲害,李元忠怎麼樣,只能有限度的表明趙郡李氏的態度,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態度。

李元忠請眾人在家裡喝酒,這本身就是一種期待合作的態度了,哪怕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劉都督,你若是爾朱榮,要怎麼收拾葛榮?”

剛剛坐定,李元忠就問了劉益守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這些,其實都算是紙上談兵。哪怕劉益守說得再好,也只是說說而已。不真正在沙場上分出勝負來,你敢說自己的辦法是對呢?

歷史上也有好多人吹噓過子午谷奇謀,說諸葛武侯膽子小。可怎麼到明末的時候,高迎祥就翻車了呢?

所以這種問題本身就有邏輯陷阱在裡頭。

陳元康笑眯眯的看著劉益守,崔孝芬低著頭喝酒,李元忠臉上的表情很是隨意,一句話也不多說。

“兵法有云,以己之長,擊敵之短。葛榮的長和短在哪裡呢?”

劉益守問了這個問題,他又自問自答道:“葛榮的長,就在於兵馬極多!要是打消耗戰,無論對手有多少精兵,耗也被耗死了。”

“那麼葛榮的短處在哪裡呢?葛榮的短處就在於,各軍之間,聯絡不緊密,甚至號令都不統一。

一部遇敵,其餘各部未必會拼死救援。

這就是葛榮的短處。”

李元忠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劉益守繼續說道:“那麼爾朱榮的大軍優勢在哪裡?在於久經戰陣,號令統一。他的劣勢在於,精兵人數,恐怕也就在兩萬人以內,甚至一次出動的人馬,不會超過一萬人。”

劉益守還是有這個發言權的,畢竟,他在爾朱榮軍中管過後勤。

“爾朱榮要以自己的長處,擊葛榮的短處,那麼只有一點,便是擒賊先擒王。什麼都不管不顧,直接殺向葛榮所在的中軍即可。”

“如果我是爾朱榮的話,首先,要下令斬首不計功,而殺死或者生擒葛榮者,才能記功,以防士卒貪首級不肯奮勇向前。”

“其次我會分出一部分人馬,一百人為一隊,用樹枝掛馬後面揚起塵土,多插軍旗,作為疑兵。葛榮不知深淺,定然會分散部署。”

“最後,我會讓士卒們取下步槊的矛頭,甚至以短棒為兵器,只以將敵人擊墜下馬而目的,殺開一條路。

哪怕不殺一人,只要能接近葛榮中軍,擒下葛榮,那麼哪怕葛榮有百萬大軍,也會不戰自潰!”

一口氣說完,劉益守將面前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時常跟於謹在一起討論兵法,他也琢磨出一些味道來了。今天這個算是期末測驗。

“好!說得好!”

李元忠猛的一拍桌案,拿起面前的酒壺就對著灌了一大口。喝完用衣袖抹了抹嘴巴大聲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封隆之不如你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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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元康輕輕的拍了拍劉益守的肩膀,小聲說道:“可以的,你比我說得還詳細,搞不好這樣真能贏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