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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日出江花紅勝火

劉益守是個行動派,當他決定玩一票大的之後,立刻就讓陽休之領著幾個士卒,換上窮苦人家常穿的粗布麻衣,提著熟食和美酒在周邊村落裡面打探。

這裡商品經濟異常薄弱,小農自給自足盛行。哪怕你給了錢,當地人也不好用,甚至還會被追查錢的來源,遠不如給點熟食美酒靠譜。

另一方面,為了迷惑魚弘,劉益守特意親自帶兵去“闖關”,氣急敗壞的在魚弘設下的路上關卡前叫罵,最後“悻悻而歸”。

辦完這些事情後,劉益守在大營內安安靜靜的思考,等著陽休之回來。

原本以為陽休之這一路會很不順利,畢竟魚弘在當地作威作福,尋常人家害怕報復,不敢站出來也是常事。

沒想到天還沒黑,陽休之就帶著十幾個當地鄉民進了大營!

一看對方面帶微笑進營帳,劉益守就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

“主公,事情辦妥了,有鄉民自願給我們帶路,還有前任的主簿願意給我們畫地形圖。總之主公不用擔心,這裡支援我們的人很多,支援魚弘的人連一個也沒有。”

一見面陽休之就興奮得不行。說實在的,他從未見過某地的人眾口一詞要對付當地太守的,這個魚弘讓他大開眼界。

劉益守好奇問道:“難道這些人都不怕被魚弘報復?”

自古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是魚弘這種無法無天的官,誰不怕啊?

陽休之想了想,最後總結了一下說道:“大概是已經麻木了,反正早晚都要被魚弘弄死的,不如現在拖魚弘一起死,是這個意思吧。

那些人一聽我們要找魚弘的麻煩,全都激動得不得了,我都還沒說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一個個的踴躍跳出來。

屬下現在只是帶了十多人過來,其實村裡還有不少人願意幫忙的。這個魚弘,幾乎人人都盼著他快點死。當官能當成這樣,也確實不容易了。”

陽休之見過不少壞人,這世上壞人也很多,形形色色,各種蠅營狗苟。

可人是多面的,複雜的,壞人也有朋友,也有黨羽,甚至這些人抱團更緊更不好對付。像魚弘這樣把當地所有人都得罪了的,確實不多見。

劉益守感慨嘆息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魚弘將來倒黴純屬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主公,盱眙城東北那一片,就是魚弘的湖墅。”陽休之嘖嘖說道。

“一片?多大?”

劉益守聽得一臉懵逼,描述區域位置,能用“一片”這種詞麼?

“主公大概是沒有概念,所謂一片,就是那邊全是他的,已經大到分不清東南西北。他那湖墅北面毗鄰沼澤,魚塘眾多,再往北就出了北兗州地界了。在下也不明所以,今天已經天黑,行船看不出什麼來。

不如明日天亮後,讓當地人引路,小舟從淮河入蘆葦蕩,現在那邊各種小河池塘都是荷葉,船在裡頭如同走迷宮一般,沒有當地人引路,進不來也出不去。

而且還有個訊息,魚弘為了防備我們攻打盱眙城,已經收縮兵力,還從自己的湖墅裡面調了不少精兵去盱眙城,似乎是等著我們去攻城的。”

陽休之丟擲了一個重磅炸彈!

這絕對是當地人自告奮勇說出來的,不明白本地情況的陽休之斷然不可能主動打聽到類似的事情。

“如果是一兩個人,那確實有可能被魚弘收買,故意跑來誆騙我們。但是這麼多人都眾口一詞的希望魚弘去死,應該是發自內心的恨到極致。”

劉益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已然下定決心。

這個魚弘,乃是自己這一路最“容易”對付的一個。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送魚弘上路,自己這一次的建康之行,會比預想中順利許多。

“明日讓鄉民引路,我們假扮誤入荷花塘的遊客,觀摩一下魚弘的湖墅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劉益守一邊捏拳頭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

盱眙是水路樞紐,此處淮河異常繁忙,河面上大小船隻如同形形色色的魚兒,來往穿梭不絕。劉益守命楊忠守大營,讓斛律羨貼身護衛,帶著羊姜和陽休之一行四人,由當地熟悉水性熟悉地形的鄉民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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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所在的小舟毫不費力,完全不引人注目,就從淮河遁入盱眙東北面河網密佈的沼澤。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劉益守看著小船兩邊到處都是盛開的荷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主公文采飛揚,當世之翹楚,屬下已經將主公常說的那些話都記錄下來了,將來可以拿來教育後人。”

陽休之不動聲色的拍了個馬屁。

坐在旁邊的羊姜翻翻白眼,劉益守平日裡各種詞彙句子層出不窮,她都聽煩了聽麻了。要是每一句都記下來,估計真能寫本書。

陽休之這傢伙確實是會拍馬屁,難怪劉益守私下裡都稱他為“馬屁王”。羊姜暗想,劉益守麾下真是什麼人才都有。

“斛律羨,你在北地長大,嗯,北地之鷹,沙地凋王,不如以後你小字沙凋吧。”

劉益守拍了拍斛律羨的肩膀說道,這傢伙喬裝改扮也不忘記背一把弓。

“呃,不是啊主公,在下字豐樂,取豐收安樂之意。那個什麼沙凋,太霸氣了,不適合在下。”

斛律羨一臉受寵若驚,不過還是婉言謝絕了劉益守。

倒不是他覺得“沙凋”這個詞有什麼問題,而是老爹一直在教訓他天下英雄不知凡幾,為人要謙遜低調。在劉益守身邊見過這麼多勐人,那個什麼北地之鷹,沙地凋王,這不找死的名號麼!

彭樂這種渾人找自己決鬥怎麼辦?

斛律羨對這些名號完全無感。

下套沒有套到,劉益守不以為意道:“名字只是個代號,無妨的。對了,這次你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後面聽我號令。”

見劉益守不像是開玩笑,斛律羨拱手肅然道:“謹遵主公號令,主公是想在下射誰?”

想來想去,自己只有箭術這一個長處。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此事不宜張揚。”劉益守神秘說道。

交談間,小舟就已經穿過如同迷宮一樣的荷塘,面前一條小河,豁然開朗。河對面是一片又一片的水田,更遠地方則是破破爛爛屋舍還有樹林。

反差極大景緻,看起來很有些古怪。

“這裡就是魚弘的湖墅了。”

划船充當船伕的當地人,指著河對面憤憤然說道。

什麼嘛,這也很普通啊。

羊姜想起芍陂那邊一望無際的良田與水澤,感覺莫名其妙。

“魚弘就這點田畝,如何窮奢極欲?”

劉益守不解問道,他和羊姜的感受是一致的。

“大都督誤會了,這裡是魚弘的一個湖墅,沿著這條河,東岸全都是魚弘的湖墅,整個東岸都是!魚弘這狗賊!”

船伕忍不住罵道。

劉益守看了看船頭方向一眼望不到頭的河灣,腦子裡勾勒出粗略的場景。

“繼續吧,把路走完。”

陽休之吩咐船伕說道。

小船一路漂移,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走到一處蘆葦蕩,前面沒路了,都是成片成片的沼澤。

羊姜此刻的表情已經不是不屑,而是震驚了!

“沿途河東岸都是魚弘的湖墅,若是用來安置流民,足以安置數萬人,供數萬人日常吃穿。可是這些東西,都是魚弘一個人的。”

別說是羊姜了,劉益守也是被這片湖墅的規模給震驚了。

魚弘這種操作,類似於土豪到珠寶店裡購物,指了指其中幾個說道:這幾個不要,其他的全給我打包。

魚弘就是這樣,大手一揮,在地圖上畫個大圈,然後就說:這地方全是我的私人領地。

難怪當地人冒著被瘋狂報復的風險,也要跳出來當“帶路黨”,給自己這波人帶路了。劉益守暗自思索,這事要是撂他頭上,估計他也得瘋狂帶路。

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況是這種反差極大,毫無道理可言的“不均”?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劉益守嘆了口氣,說出半闕五言律詩。一時間,小舟上的各人,甚至包括划船的船伕,都是深感震撼。有魚弘的事情在前,這半闕通俗易懂的詩在後,要表達什麼意思,已經無需贅言。

“回去吧,已經看夠。”

劉益守意興闌珊的說道。

如果他想浪,可以比魚弘更貪,傳說對方有百餘美妾,劉益守願意的話,甚至還可以更多。

但這種窮奢極欲,魚肉鄉里的事情又有什麼意思呢?

梁國表面上花團錦簇,下面一團亂麻腐朽不堪,難怪戰鬥力弱得不行。有魚弘這種人在,哪怕是侯景來了,魚弘手下的人都會主動給侯景帶路。

難道這些人不知道侯景是壞人麼?

可能他們也知道的。

但是與其讓魚弘這樣的人落到好,倒不如讓侯景這樣的打死魚弘他們為自己報仇出氣。至於以後,誰管他呢,難道還能更慘麼?

“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

不照綺羅延,只照逃亡屋。

蕭衍的目光只在佛堂之內,但見勳貴宗室笑,哪管庶民百姓哭。朝野盡是朱異魚弘之輩……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劉益守一番話說完搖頭嘆息,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等船行到大營處,船伕恭敬的對著劉益守等人三拜九叩行禮告辭,似乎想說什麼又像是無法表達一樣。

……

盱眙城內太守府大堂,十多個身材妖嬈,穿得極為單薄的舞女翩翩起舞,絲竹之音不絕於耳。

多年養尊處優,烈火烹油一般享樂的魚弘,早已不見當初戰陣上金戈鐵馬的氣魄。

如今的他,面容痴肥,體態臃腫,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主公,我們把那劉益守攔住,是不是不太妥當啊?他畢竟是駙馬。”

說話的這位是一個“典計”。這種職業算是私人管家本不應該出現在府衙。

當然,這也是因為魚弘魚肉鄉里太過嚴重,已經把當地人得罪光,身邊連出謀劃策的專業人才都招募不到了。

魚弘不信任盱眙城的官員,他只任用自己家鄉人。他祖籍襄陽,這位典計也是襄陽人,幫他打理田莊,順便出點餿主意。

“那又怎麼樣?他敢動我麼?我就是等著他來攻打盱眙城呢!等攻城以後,中樞那邊自然有人收拾他。”

魚弘滿不在意的說道。

見大堂內的絲竹停了下來,魚弘不滿叫囂道:“誰讓你們停下來的,繼續吹!”

“那劉益守今日闖關被攔,悻悻而歸,只怕他要動粗啊。”

典計有些擔憂的說道。能當蕭衍的女婿,而且麾下還有私軍,甚至私軍數量不少,這樣的人會心甘情願被隨便拿捏麼?

然而,魚弘在盱眙多年,已經在這種承平日久的環境裡養得慵懶了。他的湖墅幾乎毫不設防,一方面是因為那邊駐紮著一支由家鄉襄陽子弟組成的精兵。

第二個則是他有太守的職位,而且自己還是當年的“從龍之臣”,替蕭衍打過天下的人!

能打得過他的外地權貴,不會動他,跟他沒有利益衝突。

打不過他的本地人,隨便怎麼鬧騰都無所謂,鬧出什麼動靜也無所謂,他事後會十倍百倍的報復回去。

久而久之,這裡的人都已經麻木了。

魚弘自己也麻木了。

反正我又不要你們的命,把漂亮女兒和老婆交出來,把家裡的糧食布匹交出來不就好咯?

他不認為當地人會聯合起來對付他,就算是聯合起來也不怕,他手裡有的是精兵!

“那屬下先回湖墅那邊了。”

看到魚弘目光在幾個舞女身上肆無忌憚的掃過,典計不動聲色的拱手告辭。魚弘大手一揮,示意對方快滾,不要耽誤他“辦正事”。

夜幕已深,這位典計滿懷心事出了府衙,出了盱眙城來到渡口,並未在意周遭的變化。等他剛剛上了官船進入船艙,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就架在脖子上。

他這才注意到似乎一路看到的都是生面孔,大概整艘船的人全都被換掉了!

“嗯,你叫什麼我不關注,不過事情辦完以後呢,我給你一筆錢,你想去哪裡都行,如何?”

一個面容俊朗的年輕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

“好……”

他是個聰明人,從對方能不聲不響的奪取官船就知道,當地人已經跟此人深度合作。自己這邊已經完全沒有秘密可言了。

畢竟,他和魚弘都是襄陽來的,也是“外來戶”啊!

“嗯,我最喜歡你這樣識時務的人了。”

這位俊朗的年輕人擺擺手,背後揹著一把弓的少年將鋼刀從典計脖子上拿下來。

“既然這樣,那就好好說,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