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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五龍鬧海(下)

“廢物!都是廢物!一個小小的歷陽城都攻不下來!”

建康臺城的顯陽宮內,蕭綱對著空氣無能狂怒,剛剛歷陽那邊送來的戰報,讓他的肺都氣炸。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柳津,一言不發,絲毫都不來勸阻蕭綱。

自從“登基”之後,蕭綱的脾氣大了不少,幾乎看不到從前的溫文爾雅。當然,這也跟目前面臨的局勢有關。

各地戰局不順,特別是韋粲帶領的禁軍主力,從京口渡江攻打廣陵(揚州),竟然被韋載所統領的私軍擊敗,狼狽逃回京口,士氣大損。

而羊侃、羊鴉仁等頗有實力的主將,蕭綱又不敢用,蘭欽作為守衛建康的統帥,不能輕離。夏侯夔、蕭映等藩鎮,嘴上勤王,實際上沒有任何行動,極為敷衍。

如果說戰局不順倒也罷了。現在最不利的情況是,蕭續、蕭繹等人,都從封地對建康用兵,似乎有“先入建康者為王”的趨勢。

這場面像極了西漢時的七王之亂,然而現在朝廷裡既沒有“周亞夫”,也沒有跟拼死拖著藩王叛軍西漢“梁王劉武”。

反倒是蕭續、蕭繹等人勢如破竹,沿路城池都望風而降。如今建康這邊所需的,是一支足以改變戰局的“生力軍”。

本來夏侯夔,蕭映等人的部曲都可以嘗試一下,可如今,這些人的態度,似乎都是牆頭草做派。

“陛下,如今之計,唯有收縮戰線,將兵力集中。幾位藩王都想爭奪皇位,其心不齊。等他們的兵馬到達淮揚之地後,自然會產生內訌。到時候我們以逸待勞,可以逐個擊破。”

柳津沉聲說道。

這一招在劉宋末年、蕭齊末年都屢見不鮮,蕭綱聽了之後內心稍安。

“只是這麼被動挨打還是不行啊,要如何是好?”

蕭綱依然忍不住質問道。

現在局面很不利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當初蕭衍留下來保護自己的那些精銳人馬,都被蕭綱投閒置散了。原因無他,根本不敢用。

當初,他在那些隊伍裡面也滲透了親信,如今怎麼能相信那裡面沒有別人的親信呢!要重新整頓,也必須等政局稍微穩定一些才可以。

“陛下,不如將羊侃招來詢問詢問吧。”

柳津勸說道。他兒子柳仲禮攻打歷陽不克,心急也沒有用。總不能說他這一戰沒打好,就要讓蕭綱都束手無策吧?

只是如此一來,羊侃又會重新掌控建康兵權,這是柳津不願意看到,卻又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此也好吧。”

蕭綱嘆息一聲,局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似乎真要想點辦法了。

……

建康城的格局,就是大區域,小據點,城內有城。羊侃因為不是蕭綱的嫡系,在蕭衍駕崩後沒幾天就被解除了臺城兵權,調離到東府城值守,麾下兵卒也少了許多,基本已經退出建康城的防禦核心。

雖然羊氏的立場自渡江以來就是堅定的“保皇黨”,但是羊侃跟劉益守的關係很是微妙。當年在青徐羊侃被劉益守暗算,不得不將嫡女送給對方為奴為婢。

可如今聽說此女乃是劉益守寵妾,還生有一子。以前這種關係不值一提,可到關鍵時刻,誰能保證羊侃的立場呢?

當初蕭衍不在意,是因為劉益守是駙馬,他覺得沒什麼好說的。然而劉益守又不是蕭綱的駙馬!翁婿相愛相殺尚且不少,且有“人盡可夫”的典故。蕭綱對羊侃也只能“聽其言,觀其行”,完全不敢託付大事。

一個時辰後,一身戎裝的羊侃被帶到。一見面,蕭綱就沉聲問道:“羊將軍,聽聞你有一女乃是劉益守的愛妾,你們有書信往來麼?現在壽陽境況如何?”

開幕雷擊,這話讓羊侃心中一沉。不過仔細想了想,他做事一向謹慎,應該沒什麼小辮子被人抓到。於是羊侃拱手說道:“回陛下,自先帝駕崩後,再無聯絡。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末將豈能不顧公事。”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蕭綱也只好微微點頭。

“陛下招末將前來,有什麼差遣呢?”

羊侃小心翼翼的問道,很明顯,看蕭綱面沉如水就知道是前線戰局不妙。

“目前建康周邊的戰局,需要朕命人為你講解一下麼?”

蕭綱冷著臉問道。

“回陛下,末將日夜關注戰局,並不需要陛下派人講解。”

羊侃實話實說道。帶兵打仗的,怎麼能不關注周邊戰局呢,那樣的話業務水平也太爛了。

“依你之見,目前還需要有什麼調整沒有?”

聽羊侃說對前線戰局很清楚,蕭綱臉上好看不少,畢竟這說明羊侃雖然被調到了東府城,但依然是關心國家安危的。

“回陛下,可在京口整訓兵馬,時不時派遣水軍在入廣陵的河道邊遊弋,等廣陵城守軍出擊後,我們再回來,以此往復,作為疲敵之計。”

羊侃不動聲色的說道。

蕭綱微微皺眉,面露不悅之色。

韋粲也說不要輕易出擊廣陵城,不要把蕭綸逼得太狠了。以蕭綸所在的位置,想攻打建康很困難。

蕭綸唯一的殺手鐧,是剪斷了梁國的“鹽路”。廣陵乃是淮鹽的集散地,被蕭綸一封鎖,大半個梁國沒有鹽用了!

看起來雖然要害,可是由於食鹽不會放壞,便於儲存,所以建康府庫內還有不少存貨。支撐個一年半載問題不大。

目前來說,這場“皇位之爭”不會持續很久,南朝各種政變實在不要太多了,從以往的桉例看,一年之內,就會分出勝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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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繼位是一回事,征服國內各地的叛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還有呢?”

蕭綱問道。

“將柳仲禮部撤退到當塗、蕪湖一線修整,沿著長江南岸佈防。無論蕭繹還是蕭續,進軍必沿長江而行進。

當塗防守大江,蕪湖防守南岸陸路,可止住敵勢。”

羊侃這一建議,基本上推翻了蕭綱前期的所有軍事部署。也就是現在這個建康小朝廷,從“戰略進攻”轉入了“戰略防御”。

世界上最難聽的就是實話,尤其是容易令人惱羞成怒的實話。

蕭綱冷哼一聲道:“柳仲禮若能拿下歷陽,人心向背就會發生變化。一味死守,能有什麼用處?”

“可是……”

羊侃欲言又止,他想說的是,蕭續都踏馬的打到石城(安慶)了,目前暫時在石城補給,修整兵馬,招募輔兵準備沿著長江繼續向東進兵,然後來一波大招。

這個時候要是還盯著蕭範和裴之高這兩條鹹魚,是不是格局太小了?起碼軍事上的格局很小就是了!

“罷了,羊將軍退下吧,朕自有主張。”蕭綱無力的擺擺手說道,不想再聽羊侃聒噪了。

“如此那末將告退。”

羊侃剛剛走兩步,蕭綱忽然叫住他,走到羊侃身邊壓低聲音問道:“羊將軍給劉益守寫寫信,勸他帶兵來建康勤王,朕可以要什麼給什麼。羊將軍不妨一試。”

蕭綱的聲音似乎帶著懇求。

羊侃苦笑道:“陛下……罷了,末將盡力而為吧。”

當初栽贓劉益守弒君,就沒想過有今天麼?

羊侃心想若是以劉益守的脾氣,一定會對蕭綱當面冷嘲熱諷的。這位太子的秉性,真是如劉益守時常說的那句“很傻很天真”,驚人的契合。

……

歷陽城下,柳仲禮抬頭看著眼前這座讓自己恨得牙癢癢的“小城”歷陽,也很不齒許多三吳地區的太守刺史聽調不聽宣,根本不配合朝廷的動作。

就連近在遲尺的合肥,都不願意出兵歷陽,生怕被壽陽的劉益守所偷襲。換句話說,其實韋氏未嘗沒有以合肥為根基自保的打算。

無論皇帝是不是蕭綱,只要合肥還在韋氏手裡,那麼哪個姓蕭的登基稱帝,都要巴結著韋氏的人。這其實也是個很淺顯易懂的道理。

“將軍,大事不妙,有騎兵隊伍從西北面而來,離歷陽不過十里地了,似乎來者不善。”

一個斥候騎著馬飛馳而來,向柳仲禮稟告軍情。

“十里地?”

柳仲禮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就剩下一點點餘光。這支騎兵隊伍現在離大營十里地,可對方卻未必會傻乎乎的直接撲過來!

你想著別人跑馬跑十里,已經人困馬乏,然後被你打伏擊。

呵呵,只能說願望太美好,實際上的戰局遠不止那麼簡單。木板再硬,也是死的,所以很多人可以拿木板來練拳。

只是,統帥三軍的主將,他面對的敵人,都是木板麼?

上次出兵蘭陵縣,柳仲禮就是吃了上級瞎指揮的虧。這次他作為主將,已經吸取教訓,一切以軍事上的勝利為主。

“傳令下去,留部分人守大營,其餘人員現在撤離,渡江去採石,我們在採石以逸待勞。天亮後若是沒有遭遇襲擊,則讓留守大營的人馬也渡江。”

蕭綱還沒有下令撤退,柳仲禮先退了,他已經聞到了一股不妙的味道。

縱觀兩淮各鎮,誰能湊出數千精騎的隊伍?答桉只有一個,鎮守壽陽,控制數州,名義可以調動兩淮全部軍隊的劉益守!

當然,那是在蕭衍任命的官職還算數的情況下是如此。假如沒有官面上的庇護,劉益守就是佔據兩淮重鎮的叛匪!這也是當初蕭綱對其異常強勢的原因所在。

既然劉益守已經派出騎兵偷襲歷陽城外的攻城隊伍,為歷陽解圍。那麼足以證明戰局出現了重大變化!現在這個時候退卻,正是時候。

再晚點,就走不掉了。

柳仲禮從容佈置,善於“轉進”的都督趙伯超經驗豐富。兩萬人馬留下兩千人守住大營,其餘的人坐船迅速撤離歷陽的河道進入長江,隨即在江對岸的採石紮營。

當天夜裡,劉益守派出的彭樂、楊忠二將,領精騎三千,夜襲大營。由於失去大將排程,大營內守軍稍作掙扎就徹底躺平投降。

解除歷陽之圍,天亮後蕭範和裴之高親自出城迎接,楊忠將劉益守囑託的話和“感謝信”帶到,蕭範二人無不感激涕零,讚頌劉益守忠義無雙。

……

“呃,劉都督,我們現在應該如何是好呢?”

蕭歡所在的別院書房裡,這位蕭統的長子和嫡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蕭歡很謹慎,在劉益守面前,似乎不敢稱“朕”。當然,不稱朕是對的,因為還沒經歷登基大典,算不上是一國之君。

蕭歡本來還有些興奮,以為來到壽陽後,立馬就會出兵建康。沒想到幾天過去了,竟然什麼事也沒發生!

唯一的軍事行動,就是劉益守派遣騎兵解歷陽之圍,然後就沒有別的了。這種情況,似乎跟當初劉益守天花亂墜般的描述不太一樣啊!

“現在還不是時候。殿下請放心,在下已經在厲兵秣馬,一旦時機合適,就能立刻送殿下入建康。這一點,在下可以用人格擔保。”

劉益守信誓旦旦的說道。

本來想問什麼時候合適,一想到現在的處境,蕭歡隱約有些後悔,似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怕算是所謂的“親戚”,自己的小命也沒有任何保障。

現在坐鎮建康的還是自己的嫡親叔叔呢,難道自己現在因為血緣的親近能去建康投靠他麼?在權力面前,親情是那樣的單薄,不值一提。

“殿下,沒什麼事情的話,在下就告退了。如今一切都在計劃與預料之中,請殿下放心便是。”

劉益守溫言說道。

“如此便拜託劉都督了。”

蕭歡禮貌的說道,他這番謙遜,倒是讓劉益守有了些好感。只要不鬧事,劉益守不介意讓蕭氏之人多活幾年。

回到自己府邸,在書房裡坐下,劉益守才感覺身心俱疲。

如今各路藩王的軍隊,已經漸漸逼近建康。蕭繹與蕭續的人馬,行軍路線有些重疊,一前一後。他們二人說不定會達成某種妥協,畢竟,蕭續這廝腦子有點不太好使。

而坐鎮建康的蕭綱,掌控著朝廷大義,三吳方向的軍隊目前還沒有動,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扶持蕭綱,而是打著和劉益守一樣的算盤,想“先看看再說”。

一旦蕭綱開出讓那些人滿意的條件,一定會有人北上勤王的。

劉益守覺得自己究竟什麼時候出手,其實是件頗費思量的事情。

正在這時,書房門被人推開,羊姜如同做賊一樣的進來,從身後抱住劉益守,咬著他的耳朵低聲呢喃道:“阿郎啊,要不要我給父親寫封信,等你帶兵入建康的時候,在臺城開個小門讓你進去?”

她的話語裡充滿了曖昧的暗示,想來劉益守如果同意,今晚少不了要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呃,你父昨日給我寫的信已經收到了,他現在已經被調離臺城,負責東府城的防務。那時候就算給我開門讓我進東府城,也沒什麼大用啊。”

劉益守無奈苦笑道。

“啊?”羊姜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那他還找我借錢?說什麼事成之後讓我給他一百萬錢?”

羊姜從懷裡摸出一封信,正是羊侃給女兒寫的私信。上面說只要女兒把孝敬自己的錢給到位,當公公的自然會為外孫著想,在劉益守進城的時候他會提供一些便利,卻沒說具體是什麼便利。

“有時候,我覺得你是我的親人和朋友。然而我和你父之間,才是真正的愛情啊。”

劉益守看完信,將羊姜摟在懷裡,感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