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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名將謝幕的輓歌

在護城河周邊嵌入水柵欄,是南方攻城戰的特色之一,也是一種很缺德也很有效的防禦方法。

蕪湖城外的水柵欄處,到處都是浮屍。王僧辯派人在護城河上搭建浮橋,而歐陽頠則是派小船在河上巡遊,以木盾為掩護,以水柵為阻隔,偷襲蕭繹軍中搭建浮橋的士卒。

一時間,守城一方竟然還佔據上風!

早在幾日以前,蘭欽就命人將護城河與長江相連的河道堵住,只留下另一側與太湖相連的河道。所以王琳的水軍完全沒辦法能幫到從陸路上攻城的王僧辯。

同樣的,蕪湖城臨長江一面城牆,亦是防守嚴密,佈防多日,就等著蕭繹的兵馬前來攻打。

王琳所部弟兄雖然一個個都悍不畏死,但他們多是出身船伕、縴夫、漁夫之類的家庭,熟識水性,善於在船舶上作戰,卻並不適應攻城戰!

之前幾次攻城,多半都屬於偷襲性質,守將之中也沒有厲害角色,故而王琳帶兵偷襲頻頻得手。如今蘭欽親自在城頭指揮防禦作戰,士卒死戰不退,王琳在城下乾著急,卻又是無可奈何。

兩個時辰之後,蕭繹軍攻城不利,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之後蘭欽與歐陽頠二人碰面,都是如釋重負,感慨撿回來一條命。

然而,他們是輕鬆了,可王僧辯與王琳二人卻要去面對蕭繹的陰沉臉,心中只能暗暗叫苦。

……

青弋江邊的蕭繹軍大營內,湘東王蕭繹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蕪湖城,忍不住唏噓感慨。

“殿下,此戰失利,在於水軍無法支援陸路,兩軍各自為戰,不形成合力,就無法攻破城池。曠日持久之下,只怕是……”

王僧辯拱手說道,面帶憂慮。蘭欽的抵抗強度遠超預計,讓他的心沉到谷底。

蕭繹擺了擺手,什麼話也沒說。

“子珩(王琳),若是今夜城門大開,你有沒有把握突入蕪湖城?”

蕭繹思考了很久之後,這才沉聲問道。

嗯?

王僧辯與王琳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蕭繹這是玩的哪一出。

“蘭欽雖是名將,然而麾下部曲來自不同地方,其中就有建康禁軍舊部。”蕭繹微微一笑,面露殘忍之色。很久之前的佈局,今日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已經有人向本王輸誠。今夜子珩帶水軍悄然接近蕪湖江面,君才(王僧辯)帶兵勐攻蕪湖東門吸引守軍兵力。待蕪湖城靠近長江江面的那扇城門大開,有人舉火為號。到時候,子珩你親率五百人突入城內。

人絕對不能多,多了大江之上船隻眾多,定然引起蘭欽警覺。”

果然,再怎麼堅固的堡壘,都害怕從內部被攻破。蕭綱根基不穩,毫無統兵之能,有人在關鍵時刻給蕭繹投名狀,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某定會拼死一戰,以報殿下知遇之恩!”

王琳激動的拱手說道。如今關鍵時刻,他只盼著蕭繹不要抽風,搞些看不懂的操作,那樣會把大家都拖下水一起死的。

蕭繹微微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都下去準備吧。”

等二人離去後,蕭繹這才雙手緊緊握拳,咬牙切齒。他將一封信從懷裡掏出來,看了又看,隨即放到油燈上燒燬。

自從前兩年建康禁軍在蘭陵戰敗,死傷慘重後,蕭衍就下令重組禁軍,選各地弓馬嫻熟、勇力絕倫之輩加入,其中不乏將門之後。

當時,蕭繹就舉薦早已投靠自己的將門世家子弟樊毅、樊勐二人加入禁軍,看似為國薦才,實則包藏禍心、有備無患。

蕭繹大軍在對陣蘭欽時頗能佔據上風,與兄弟二人與蕭繹私下裡暗通款曲不無關系。這種事情就跟足球賽場上打假球一般,只要自己這邊後衛稍稍放水,就能輕輕鬆鬆讓對手踢進去幾個球。

當然,樊氏兄弟這不算是背叛,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蕭繹的人,只不過是派到建康禁軍當中去當“臥底”的。如果天下無事,那麼他們從地方邊軍將領成為禁軍將領,甚至飛黃騰達也未可知。

一旦天下有事,他們便可以為自己的靠山蕭繹做事,兩頭吃,兩頭都快樂。

如今,樊毅、樊勐兄弟寫信來投,約定今夜三更時分開啟蕪湖城臨近長江那面的城門,請蕭繹派兵速速入城。他們二人還說這件事基本上沒有其他人知道,所以無法派兵“裡應外合”,帶著親信將城門開啟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

蕭繹生性多疑,然而如今生死存亡關頭,也容不得他再去猶豫。蕭繹很清楚,一旦蕭綱緩過氣來,三吳地區的援兵到達以後,自己這邊兵力就完全不佔優勢了。

唯有趁現在一鼓作氣幹掉蘭欽,打掉蕭綱最為倚重的一支精兵,那麼就能帶著王僧辯他們兵臨建康城下。一旦有那一天,差不多就等同於自己坐上皇位了。

“總是稱呼殿下也不好,還是要叫陛下才行。”

軍帳內,蕭繹嘿嘿冷笑道。

佈局多年,只看今朝,蕭繹覺得天命在他,無人可以阻擋。

……

夜色已深,蘭欽在蕪湖城頭巡視,不敢懈怠。不過今日能擊退蕭繹大軍,對方攻勢受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後對方的攻勢只會越來越弱。

正在這時,歐陽頠帶著親兵走了過來,蘭欽打了個哈欠問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江面無事,西門臨近長江,想來深夜不會有人攻城的,除非城門自己開啟,哈哈哈哈。”

歐陽頠哈哈大笑,調侃了蘭欽一句。

他說的是實話,臨近長江的這面城牆,要在深夜去攻城,跟找死沒什麼兩樣。他巡視的時候只看江面上有無船隊即可。

“辛苦了,你去歇著吧。”

蘭欽嘆了口氣說道。

“不必,倒是你要去歇著了,三軍主將體力充沛,不墮精神,則士卒無不死戰。”

歐陽頠安慰蘭欽說道。

“如此也好,我去睡一個時辰。”

蘭欽微微點頭,沒有矯情。

正在這時,西門方向一陣騷動,有親兵急急忙忙的跑來,對著蘭欽大喊道:“蘭將軍,西門城破,湘州軍在已經入城了!”

這不可能!

歐陽頠剛剛從那邊過來,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然而,蕭繹似乎根本就不打算給他們思考和扭轉局勢的時間,東面外水柵處突然燈火通明,鼓聲震天,王僧辯帶著大軍開始架設浮橋了!

“帶著我那兩個不肖子,過江去壽陽找劉益守,千萬別回建康。見面就說當年蘭某在建康有恩於他,如今戰死沙場之人挾恩圖報,還請他收留。”

蘭欽只覺得現在天地之大,卻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不如戰死沙場,為後代留一條路。

“可是那劉益守……”

歐陽頠想說自己踏馬根本不認識對方好吧,怎麼說這話?

“你我雖不同血脈,卻情比兄弟,莫非你要看蘭某絕後?就算不為我著想,也該為你自己想想,難道你以為還可以為蕭繹鞍前馬後效勞麼?還是回建康當個敗軍之將的替罪羔羊?”

蘭欽憤然怒道。

歐陽頠無言以對,蘭欽所言句句屬實,至於蕪湖城破,他們至今一頭霧水,卻根本沒有時間去追查真相了。

他雙手抱拳對著蘭欽深深一拜,扭頭就走,身影消失在黑夜當中。

蘭欽拔出佩劍,命麾下死守東城城門。他帶著一隊親兵沿路收攏潰兵,最後到府衙門前集結列陣。

……

一夜血戰,死傷慘重。天亮以後,王僧辯在親兵的陪同下,從東門入蕪湖城,沿路都是戰死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王琳與王僧辯的大軍已經匯合,將蘭欽的殘兵包圍在以府衙為核心的狹小地帶。

來到府衙門前,包圍圈讓開一條路。王僧辯對著府衙方向大喊道:“蘭將軍乃是忠心之人,只是這忠心所託非人,奈何一心求死?

不如你我為同僚,一起為湘東王麾下驅使,在下可以將大都督一職讓給蘭將軍。”

王僧辯此話一出,周圍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包括王琳在內,都對王僧辯的氣度心悅誠服。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蘭欽在府衙門前悶聲說了一句。王僧辯微微皺眉,最後長嘆一聲,揮了揮手。萬箭齊發,蘭欽麾下士卒不得不退入府內,他們的箭失早就用完了,無法還擊。

“來人啊,燒府衙。”

王僧辯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一代名將,竟敗於“自己人”之手。若是沒有樊氏兄弟深夜開城門,只怕這蕪湖城還有的打。

他詢問親兵道:“樊毅、樊勐兄弟二人呢?”

手下回道:“他們帶兵追擊歐陽頠和蘭欽兩個兒子去了。”

王僧辯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樊氏兄弟是給蕭繹做事的,大節無虧。但是肯定有人不這麼想,比如說歐陽頠和蘭欽那兩個兒子。

古人講究快意恩仇,這是美德。

東晉咸和三年時,桓溫的父親桓彝在蘇峻之亂中被叛軍將領韓晃殺害,涇縣縣令江播也曾參與謀劃。

當時桓溫年僅十五歲,枕戈泣血,誓報父仇。三年後,江播去世。其子江彪等兄弟三人為父守喪,因怕桓溫前來尋仇,所以預先在喪廬內備好兵器,以防不測。

然而桓溫依舊假扮弔客,混入喪廬,手刃江彪,並追殺其二弟,終報父仇,並因此為時人所稱許。他也因為這件事聲名大噪,獲得了極多的名望資本,得以迎娶公主,走上“霸道總裁”之路,險些篡位稱帝。

東晉時代太遠不說,就說近的。北魏成景俊為了給父親報仇,甚至可以直接從北魏轉投南梁!蟄伏多年後買兇殺人。

蘭欽此戰雖然死於王僧辯之手,但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歐陽頠和蘭欽之子不會把恨放在王僧辯這裡。

更不會去找蕭繹的麻煩。

他們會把仇恨放在“直接兇手”樊氏兄弟身上。

所以對於這三人的逃亡,王僧辯和王琳等人不以為意,樊氏兄弟卻異常在意。得知歐陽頠帶著蘭欽兩個兒子坐船往江北而去以後,樊毅、樊勐二人立刻帶著幾條快船領兵追擊。

至於有沒有追到,尚且不得而知。

“此戰記樊氏兄弟頭功,我去給湘東王稟告此戰事宜,你去通知一下王琳,讓他在蕪湖城內整軍。”

王僧辯交代了一下親兵,轉身便走。此戰乃是樊氏兄弟開城門,才能順利攻佔城池。很顯然,這兄弟二人會得到蕭繹的重用。至於自己的功勞,那還真要看能不能攻克臺城了。

臺城有羊侃在……這一位,可不太好對付啊。雖然他也不怎麼得蕭綱信任就是了。

王僧辯心中暗暗吐槽道。

……

蕪湖以西的長江江面上,有一支小規模的船隊。劉益守站在船頭眺望不遠處的蕪湖城,嘆息一聲道:“蕪湖城破,蕭繹只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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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欽冥頑不靈,助紂為虐,有此報應也是咎由自取。”

一張馬臉的馬佛念甕聲甕氣的說道。

“蘭欽可惜了。”陳昕也嘆了口氣。

他父親那一輩的名將,一個接一個的落幕了。梁國的衰敗,也是肉眼可見,無須贅言。

“主公,有一艘小船朝著我們這邊飛速而來,它後面還有追兵!”

斛律羨眼睛尖,看到蕪湖城方向有一艘小船飛速而來,正在此時,船上其中一人中箭落水,沉入江面就不見了。

“擂鼓準備接戰。”

劉益守沉聲下令道。

老實說,他還沒打過水戰。於是便站在船頭觀戰,不動聲色。船隊開到那艘小船旁邊,用漁網將船上僅有的兩人撈了上來。

然而,後面的追兵看到有船隊接應,居然絲毫不減速,喪心病狂的要衝過來玩接船戰。

“真是猖狂!沙凋王,給我射死最前面那艘船上揚帆的船伕!”

劉益守氣得對斛律羨下令道,也根本顧不得口誤了。水軍接戰自然有麾下戰將指揮,馬佛念等人亦是湖邊長大的,不懼水戰。

這次是考驗合肥水軍有多少成色的時候了。

斛律羨一箭將船頭揚帆之人射入江中,對方大概也是感覺到了劉益守這邊的深深惡意,強弓硬弩齊發,一陣箭雨朝這邊傾瀉過來。

“踏馬的射好遠!”

劉益守這才感覺自己託大了,沒想到湘東王水軍如此善戰。

“都督小心!”

馬佛念身邊的某個偏將,一直在留意動靜。看到對方箭雨飛撲而來,連忙將劉益守撲倒在船上。頓時他身後中了好幾箭。

斛律羨一邊射箭還擊,一邊掩護劉益守退入船艙。此時兩邊船隊都是擂鼓大作,打頭的船隻接舷,雙方士卒開始拼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