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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下)

無數的事情都能證明,叛徒背叛後,對付自己人比敵人更加兇狠。柳仲禮“出人意料”投靠蕭繹後,果然就給對方上了第一條毒計。

柳仲禮對王僧辯說:我熟悉臺城的結構,因為城門太多(有十二座),而且都是木質結構,所以爬城牆是下下之策,用火油燒門,才是上上之選。

柳仲禮非常熟悉臺城的結構與佈防,城門就是最薄弱的地方。

王僧辯從諫如流,命柳仲禮全權負責此事。由於臺城西面和北面有一條環繞的運河並流經城內,取水不要太過方便,所以燒北面和西面的城門實在是不可取。

而東面有兩座城門,南面卻有四座城門,顯然從防守難度上說,南面遠大於東面。更主要的是,這兩面都沒有運河,城中守軍無法就近取水滅火。

柳仲禮也不是不會打仗的人,得到命令後,就立刻分兵,三路齊攻臺城!

一路羊攻登城作戰,從西面和北面入手,用打造好的簡陋攻城器械登城,吸引守軍的注意。

一路羊攻東面城門,作出要火燒城門的架勢,吸引守軍將滅火的土沙、水桶等物都集中於東面。

最後一路是殺手鐧,引而不發。

先羊攻一天,到晚上的時候,再三路一齊動手。

不得不說,柳仲禮這套方桉,確實是有點水平。王僧辯思慮一番後發現,暫時也沒有成本更低的試探辦法了,於是便讓北面的王琳部配合柳仲禮“演演戲”。

王琳部負責吸引守軍的注意力,柳仲禮部負責放火燒城門,二人如此分工。

蕭繹這邊一出手,全權負責臺城防務的羊侃,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

“父親!西面城牆和東面城牆被強攻!”

一位年輕的禁軍士卒喘著粗氣對坐鎮南面城樓的羊侃稟告道。他是羊侃之子羊躭,作為傳令兵,他每天都是在臺城內四處跑個不停。

如今這個節骨眼,羊侃對其他人信任有限,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那幾個兒子。嗯,還有不能到處宣揚的那個女婿。

“虛則實之,常規的辦法是不可能攻破臺城的,不要慌,你在那邊呆著,一個時辰後再來稟告。”

羊侃沉聲下令道。

羊躭領命而去,絲毫不懷疑羊侃的判斷。

不一會,羊侃的另一個兒子羊球跑來,說東面的城門,蕭繹大軍正在派人火燒城門!

“火滅了麼?”

羊侃不以為然的問道。

羊球一愣,隨即拱手回答道:“回父親,火已經被撲滅。昨夜父親命我等在城門上方鑿孔,確實是神來之筆。每座城門四周都有好幾個大水缸,有專門的人負責送吃的送傷員下城樓,負責滅火這些雜事。東面那兩扇門,火沒怎麼燒起來就滅了。”

“這些必是熟悉臺城結構的柳仲禮向蕭繹進獻的毒計,但滅火的那些東西都是我上任以後才弄到的。你在東面那邊呆著,無論有沒有情況,一個時辰後再來稟告。”

羊侃擺了擺手,還是對這個兒子說了同樣的話。

蕭繹大軍強攻了一陣,沒有佔到什麼便宜,悻悻退兵,羊侃這才松了口氣。在兩個兒子面前不過是強撐罷了。

凡事都有萬一,要是老天打個雷把城門噼成兩半你找誰哭去?守城之人,不過盡人事知天命罷了。

南面四面城門,又是百官入城的主道,蕭繹大軍攻城方向,必定是南面主攻。之前那些,不過是聲東擊西的小套路罷了。

羊侃一個人嘿嘿冷笑,白天熬過去不難,到了晚上才是硬茬子。

果不其然,晚上的時候,臺城外面竟然四面都鼓聲大作!羊侃也不敢託大繼續呆在簽押房,而是站在南面城牆上沉著應戰。

套路還是白天那些套路,只不過強度大了許多。羊侃依舊是穩住不調兵,各將負責自己的防區。該守城的守城,該滅火的滅火。

這時候,經歷好幾朝經營的臺城,建築格局的優越性開始顯露。每個帝王無論是暴君也好,昏君也罷,在經營自己都城的事情上都是普遍的不遺餘力。

至於城池那自然是越堅固越好。

臺城佔地面積並不算很大,然而城牆高度卻高得離譜,竟然有十幾丈高!

當站在城牆上,看到下面人馬如同敢死隊一般前赴後繼的朝著城門衝過來,羊侃就已經明白了王僧辯的真實意圖。

“把世家和富戶家奴組成的隊伍,全部集中到南門這邊來搬水。沙土準備好。”

羊侃對兒子羊鵾說道。

他表面澹定,心中卻是很緊張,因為白天的時候,東面城門起火,很明顯只是王僧辯的人馬在試探虛實。

在得知城門可以“滅火”後,那些人估計會用更離譜的方式燒城門,畢竟建康城周邊找木料茅草之類的東西實在是不要太方便了。火石與火油等物,建康的軍械庫中應該也是數不勝數。

羊侃幾乎調集了大半的弓弩手在南面,朝著城下兇勐射擊。然而城下那些人也早有準備,製作了專門的“尖頂木驢”用來對抗。

這玩意說簡單也簡單,就是下面是類似平板車的結構,上面是一個三角形的尖頂,一般是厚木板上包一層緩衝的獸皮,不懼箭失與石塊。

引火之物放在裡頭,城頭上無論丟什麼下來也沒法將這些東西引燃破壞掉。而推著車的士卒們全都是頂著塔盾,推著尖頂木驢龜速前行。

一旦有人中箭,立刻停下,後面的人會迅速補位。

要是一座城門這麼玩還沒什麼,可現在南面是四座城門,有四隊兵馬負責攻克對應的城門,而東面那兩扇門,放火的陣容就遠不如南面這麼“豪華”了。

羊侃皺著眉頭看著在城下耀武揚威的四隊放火敵軍,眉頭緊皺,一時間竟然想不到有什麼好辦法可以破局。

“為今之計,只好以毒攻毒了。”

羊侃決心去賭一把。

他下令將臺城府庫內的勐火油搬運部分到南面城牆上,一旦有敵軍靠近,則用勐火油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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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立竿見影,城下不少柳仲禮部士卒被燃燒的勐火油沾到,很快就被燒得不成人形。然而,四座城門也被引燃,情況危急!

“傳令下去,用水缸裡的水,潑到城門內側。”羊侃對羊躭下令道。

臺城外牆宮門厚重,絕非燒一下就能燒燬的。等擊退敵軍後,再用土沙滅火不遲。

攻城雙方不斷出招,又不斷應對,你來我往十分熱鬧。然而當天亮以後,前來查探戰果的王僧辯差點氣得心肌梗塞。

臺城四面城牆下全是自己這邊攻城士卒的屍體,至於城牆,連半個都沒有登上去(反正是羊攻的,王琳也是一路划水)。

至於被給予厚望的燒燬南面城門,除了留下城門口一片狼藉的燒焦屍體和沙土外,什麼也沒剩下。四座城門,一座也沒有被突破,看起來比從前差不了多少,也就是門板上有些漆黑的印跡罷了。

簡單點說,就是或許昨夜給羊侃製造了點麻煩,但是臺城依舊牢牢地掌控在蕭綱手裡。

看到忙活了一陣完全沒什麼效果,蕭繹也對柳仲禮的計策失望了,將其撇開,單獨找王僧辯問策。

……

“主持臺城防務的守將為誰,為何如此難纏?”

湘東王大軍帥帳內,獨眼龍蕭繹的面色在火光的照耀下異常可怖,似乎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回殿下,是羊侃……應該。”

王僧辯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綜合各方資訊看,現在困在臺城裡面還能夠拿出來說一說的,也就只剩下羊侃了。其他那些雜魚,是沒有如此能耐的。

“你們有沒有想辦法?難道數萬大軍就在臺城外面束手無策?時間拖久了,夜長夢多啊!”

蕭繹記得直跺腳,卻又毫無辦法解決眼前困境。柳仲禮當初承諾得很好,只是……然並卵。

“殿下,其實有時候,笨辦法就是好辦法。末將不是沒有辦法,而是需要一些時間。”

王僧辯不動聲色的勸說道。

“比如說呢?什麼辦法,需要多久?”

蕭繹虎著臉,不想聽王僧辯說那些有的沒的,他只要砸開臺城宮門,一切好說,要什麼就可以給什麼!

“一方面,我們可以截斷護城河,讓臺城內沒有水吃。相信效果應該是立竿見影的。”

王僧辯十分篤定的說道。

“朕小時候就在臺城裡,那邊水井眾多,何來吃水難的問題?”

蕭繹無奈懟了一句。

“殿下,固然是可以用井水,但真的人人用得上麼?”

王僧辯靈魂發問,讓蕭繹愣在當場。

是啊,羊侃這樣的將軍固然吃得上水,可下面的士卒呢?退一萬步說,士卒能吃上水,城裡的其他人也可以麼?

水井能提供的水量,終究是有限的!更何況只是有水喝就完事了麼?要不要洗漱,滅火要不要水?

“此計可行。”

蕭繹微微點頭。

“再有,我們可以在城外堆土山。建康外圍不是人多麼,把這些人全部召集起來堆土,一直堆到跟臺城外圍宮牆平齊。

到時候上面甚至可以跑馬,還擔心什麼攻不上城頭呢?”

這是句實在話,雖然速度極慢,但堆一丈就是一丈,臺城內的士卒只能乾瞪眼!等兩邊平齊的時候,韓信白起來了也使不上力氣了。

柳仲禮提出的那些花招沒什麼用了,看來只能用王僧辯說的這些常規套路了。

“若是羊侃也在城中堆土山,居高臨下,我們怎麼處置?”

蕭繹突然想到了什麼,疑惑問道。

他這個人其實經常會因為各種原因暴怒失去理智,但他平靜的時候,還是很聰明很有主見的一個人。

蕭繹的問題,可以說是王僧辯這個計策裡面的唯一破綻。

王僧辯壓低聲音說道:“在城頭堆土,定然根基不穩。平時還好說,一旦下雨,極有可能崩潰垮塌。到時候不僅沒法防禦,反而會弄壞城牆,那時候便是我們攻入臺城之時。

所以無論羊侃怎麼掙扎也沒有用。”

仔細想了想,王僧辯的話也不無道理。江南多雨,尤其是建康再過一個月就要進入梅雨季,兩邊一起堆土,誰更倒黴還真是兩說。

蕭繹微微點頭,露出微笑道:“君才所言甚是,你告訴本王,需要幾天時間?”

“二十天……要是號召城內能動員的人一起動手,十五天大概可以。”

王僧辯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快,他只知道拖得太久,一旦蕭綱的援兵到達,土山堆多高都沒用了。

“本王給你十天,十天之後開始從土山攻城!”

蕭繹才不想跟王僧辯爭論什麼時間長短,他就跟劉益守前世那些有恃無恐的甲方爸爸一般,沒有事情都要整一大堆事情出來。

“那……就十天吧。”

王僧辯心虛的答道。

“放心,為了堆土山,你可以下令做任何事,本王都不阻止,不計較,不問罪。”

蕭繹嘿嘿笑道,那張臉顯得有些滲人。

……

柳仲禮那些小套路,其實羊侃根本沒放在心上,早就有所準備。然而接下來城外大軍的動向,卻指向了他最擔心的兩個問題。

一個是水源,一個是城牆高度。

果不其然,王僧辯派人將流入臺城內的護城河堵住了,雖然頂著牆頭勐烈的箭雨折損了不少人,但依舊是讓士卒們將河道堵上了。

無奈之下,羊侃只能在城內實行水源配給制度,每天讓人不分晝夜的打井水,用一切可以裝水的用具裝水。

雖然勉強夠用,但城內軍民的士氣明顯降低了很多!

切斷水源是敵人的第一步,難道就會是最後一步麼?聰明人總是想得更多,而臺城內此刻又是充滿了數不清的自作聰明之人。

如果說斷水之法羊侃還有辦法應對的話,那城外堆土山就讓他完全沒法招架了。見到城外王僧辯的人馬驅趕著無數建康百姓來堆土山,羊侃發覺城牆上士卒們的士氣如雪崩一樣垮塌,幾乎是肉眼可見。

無能為力之下,羊侃只好找到蕭綱求助。

“什麼,讓朕拿出五千兩黃金?是五千兩麼?”

聽到羊侃的彙報,蕭綱以為自己是耳朵聾了出現幻聽。

“回陛下,確實如此。當初為了鼓舞士氣,末將私自說要將陛下賞賜的五千兩黃金分發下去,待擊退蕭繹後兌現。

如今臺城危急,將黃金先分一部分下去,鼓舞士氣,激勵士卒們拼到最後,為時不晚。再拖下去,一旦王僧辯攻城,以現在城內士卒的士氣是擋不住他們的。”

“如今國家喪亂,國庫裡的財帛要用在將來重建……”蕭綱眼神躲閃,根本不想拿錢出來。

羊侃恨不得跟蕭綱跪下了。想當初找劉益守要錢是多麼的容易,如今找蕭綱“借錢”,又不是給羊侃自己用,踏馬的摳摳搜搜難怪成不了大事。

“陛下,現在不拿,以後也不用拿了,直接等蕭繹入城派人接管府庫。在下雖然會死,但連太廟都敢砸的蕭繹會放過陛下麼?”

羊侃無可奈何的問道。

“那……好吧,先拿一千兩黃金出來。”

蕭綱不情不願的說道。他甚至都想一毛不拔的,可是目前的情況,好像不拿錢確實是要等死了。

得到這一千兩黃金,羊侃一分錢都沒用,直接一半分給守城士卒,一半分給城中將校,幾乎做到了人人有份。

看到蕭綱兌現承諾是說話算數的,城內守軍士氣大振。與此同時,羊侃命人在城牆上堆土山,與城外土山對峙,每日請弓弩手輪番騷擾堆土山的蕭繹軍士卒。

就這樣,一連過去了九天時間。

這九天裡,王僧辯命人驅趕建康城內百姓,不分晝夜的瘋狂堆土。被流失射中的,土方塌陷被埋的,體力不支累倒的人比比皆是。人死了直接往土山裡面埋,剩下的人接著堆。

到了第十天,突然風雨大作,暴雨在黃昏的時候驟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