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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何為人心所向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天子頒佈詔書的前一天晚上。吳王府的書房裡,劉益守正與楊愔商議明年就要正式頒佈的經濟改革政策。

對於蕭詧等野心家來說,他們要的只是奪權,只想要改變現狀,至於改變了以後要如何治理國家,這樣的問題,他們根本來不及去想,或者說是沒資格去想。

但劉益守作為掌控國家的權臣,卻不能不去考慮這些棘手的問題。

“主公,毛喜之言,或有可取之處。然而那些話都是些空話套話,當著外人的面喊一喊可以,真正要做的事情,還是需要落到實處。”

楊愔不動聲色的勸道。

劉益守知道楊胖子平日裡雖然很低調,心中卻甚有主意。他想聽聽對方到底會說些什麼,於是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楊愔繼續說道:“主公若是要上位,除了大義名分外,更多的是要爭取人心,把人心爭取到了,自然是水到渠成。

何為人心?那些大道理不是人心,衣食住行才是人心。奪回河洛也好,力主北伐也好,若是國內百姓吃不飽穿不暖,誰也不在乎那些大道理如何。

主公去鄉里轉轉,問問那些田裡勞作的農夫,很多人只怕都搞不明白如今誰是天子,也不會很在乎。

但明年地裡的收成好不好,田租收幾成,他們卻一定很在乎。

就像現在很多兩淮的軍戶之家,用著主公賞賜的棉衣棉被,他們就只知道主公而不知道天子,多簡單一個道理啊。”

“遵彥(楊愔表字)見微知著,國之棟樑啊。”

劉益守感慨的嘆息了一聲,不得不承認,楊胖子是肚子裡有貨的人。

毛喜的那一套理論是口號,然而口號喊一喊就行了,誰也不能整天就只活在口號裡,普通人關注的事情無非是平日裡的衣食住行,柴米油鹽罷了。什麼入洛陽為天子的大事,離他們太遠了,很難形成共情。

這些細碎小事很重要,卻未必顯得多“高尚”。

絕大多數的人,他們關注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基本需求而已。

很卑微,更不光鮮,也不能拿到臺面上說,通常也不被統治者們關注,卻是他們的唯一。

“說吧,是什麼策略呢?”

劉益守打了個哈欠問道,這兩天精神高度緊張,安排了很多事情,佈置了很多後手。就算是他這種見慣了風浪的老油條,也不由得感覺一陣陣疲憊。

“主公,屬下建議在梁國各地,建立常平倉制度,豐年高價收糧,災年低價售糧。一來可以充實儲備作為軍糧,二來則可以防止豐收年景時穀賤傷農。”

楊愔對著劉益守行了一禮說道。

“只怕還有別的用處吧。”

劉益守哼哼了兩聲說道。楊愔大家族出身,他提的政策,套路都是很深很有底蘊的。

“嘿嘿,果然是瞞不過主公。

世家大戶所依賴者,一是詩書禮傳家,二是數之不盡的佃戶家僕田宅。無論主公現在怎麼打壓那些大戶,他們終究還是會死灰復燃的。

若是建立常平倉,則可以極大減少自耕農因天災人禍賣身與大戶的可能性。無法利用災年豐年的差價牟取暴利,大戶們自然無法藉機兼併土地,此乃長治久安之策。”

楊愔侃侃而談,似乎早就成竹在胸了。

“不錯,只是採買糧草的錢從何來呢?”

劉益守問了一個觸及靈魂的問題。

“主公,這個就要看屬下現在要獻上的第二策了,叫常平鹽法。

如今梁國鹽稅混亂,官不得利,民怨沸騰,全部便宜了販運私鹽的。

不如統一鹽政。

此乃大利,不可小覷。所得錢財,輔以常平倉之策,足以為主公北伐提供足夠的錢糧。”

楊愔難言心中激動繼續說道。

“具體來說,就是民制而官收,再以官府的價格分銷給商人,讓那些精通此道的商人來商運商銷,由官府獨佔鹽利,轉為官商分利轉化。

再派鹽官運鹽到不產鹽的地方儲存,建立常平倉,在食鹽供應困難、價格上漲時以平鹽出售,做到官獲其利而民不乏鹽。

簡單的說,就是官府賣出的鹽價是統一的,商人賣多少我們不管,但賣得高,鹽稅就收得高,再用常平倉把鹽價堅決打下去,讓那些投機倒把的人血本無歸。

和銅鐵等物的稀缺不同,鹽到處都是總體不缺,海邊比比皆是。只不過現在是官府搜刮壓榨太狠,鹽價定得太高,這才導致私鹽氾濫,最後官府什麼也得不到。

不如簡化管制,平價出鹽。輔以常平倉抑制鹽價防止投機倒把,再嚴打私鹽,這也算是堵不如疏吧。”

楊愔提了一條讓劉益守側目的鹽政,聽起來很有意思!

歷史上北齊初年的常平倉之策就是楊愔主導的,極大增強了北齊的國力,連北齊所鑄錢幣都叫“常平五銖”。

如今這胖子提出一系列的“常平之策”,在劉益守看來也是順應了歷史的發展,而且這一系列的政策,生命力極強,到了現代都還在用。

“好好準備,細化條例。新年後春耕之前,新政就會上馬,以你的民生之策為先。”

劉益守微笑著的勉勵道。

聽到這話,楊愔這才松了口氣,雙手攏袖對著劉益守深深一拜。

“主公,屬下之前還以為您會急吼吼的北伐奪回洛陽,現在屬下便不憂心了。”

楊愔松了口氣笑道。

“想多了,怎麼可能毛喜說要奪回洛陽登基稱帝,我就不顧實際要去爭奪洛陽啊,飯都是要一口口去吃的。”

劉益守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對於當皇帝什麼的,他內心真沒有感覺很火熱,只不過有個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他要是不當皇帝,將來怎麼收場呢?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權臣就是自古華山一條路,不當皇帝那就全家死光,沒什麼退路可以走的。

當不當皇帝,那不是他說了算的,他不想當,手下人和身邊的妹子們都不會答應!

正在這時,斛律羨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然後在劉益守耳邊滴滴咕咕的說了一通。

“把人帶進來吧。”

劉益守微微點頭道。

很快,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和尚就被斛律羨引進了書房。

此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只是顯得有些老態,怎麼看怎麼都超過六十歲了,氣色也不是很好。

身體絕對比不上整天摸魚,心寬體胖的道希大師。

“大師深夜求見,有什麼指教呢?”

劉益守疑惑問道,他好像不認識此人。

“貧僧法號曇鸞,陶仙師坐化白日飛昇,特意讓貧僧來給吳王送仙丹來了。”

曇鸞平靜的說道,就好像他送的不是仙丹,而是齋飯一般。

他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小木盒子,開啟後,裡面有一顆通體漆黑的大藥丸。

這是?

劉益守和楊愔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曇鸞這是玩哪一出。

“陶仙師去世了麼……”

劉益守看了看身邊的善勝寶刀一眼,這可是陶弘景親自鍛造的寶刀啊,他心中暗叫惋惜。

陶大師人還挺好的,也是當初給自己保媒的人。

“陶仙師不是去世了,是飛昇成仙了。”

曇鸞強調了一句,糾正劉益守話語裡的謬誤。

“好吧好吧,那這個……仙丹,到底有什麼用呢?”

劉益守耐著性子詢問道。

“既然叫仙丹,那自然是成仙,吃了便可以長生不老。”

曇鸞澹然說道。

站在一旁的斛律羨,想過去觀摩一下可以長生不老的仙丹到底是什麼鳥玩意,被劉益守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沙凋王。”

“屬下在。”聽到劉益守叫他,斛律羨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拱手應答道。

“你去詢問下建康周邊有沒有什麼風水寶地,然後把……嗯,把這位曇鸞大師和這藥丸一起埋了,讓他到地下去鑽研長生之道吧。”

劉益守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斛律羨沒動,以為自己聽錯了。

“主公是說……”

“拖遠一點埋了,是不是還要我再重複一遍?”

劉益守不悅的瞪了斛律羨一眼。

斛律羨連忙去拽曇鸞的胳膊,卻見那位僧人雙手合十對著劉益守拜了一拜,轉身便走了出去,一句辯解的話都沒說。

曇鸞走後,楊愔這才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劉益守問道:“主公對長生之法真的一點都不感興趣麼?這位曇鸞大師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從北朝到建康來講學的,與陶仙師很有交情。當年在洛陽也很有名的。”

楊愔懷疑是不是劉益守根本就是個“假和尚”,對佛家的事情一點都不瞭解。這位曇鸞大師,某種意義上說,是跟陶弘景不相上下的人物,孝文帝時期出生的人。

“不管曇鸞是什麼人,我都對所謂的長生沒有半點興趣。生為陽,死為陰,陰陽交替方為正道。一味求長生,豈不是逆天而行?

別說這仙丹很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長生不老,對我而已也沒有什麼意思。”

劉益守長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嘆息什麼。

“主公是有大智慧的人,長生不老的誘惑,屬下就忍不住。”

楊愔感慨說道。

劉益守笑而不語,沒有點評。

不一會,斛律羨又折返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主公,曇鸞已經走了,留下了了一封書信,是之前就寫好了的。”

挖坑埋人什麼的,自然是劉益守說的玩笑話,斛律羨也沒有當真。但是曇鸞反而是交給他一封信後,就飄然而去了。

其實眾人雖然不相信什麼長生不老,但也看得出曇鸞絕非泛泛之輩,肯定不是那種藉著煉丹來趨炎附勢的人。

劉益守拆開信,看了又看,最後才化為一聲長嘆。

“主公何故嘆息?”

楊愔不解問道。

“自己看吧。”

劉益守把信交給楊愔,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楊愔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也是跟著幽幽一嘆。

曇鸞在這封信上說,陶弘景臨終前,將《仙經》十卷交給了他。曇鸞自己也寫了《調氣論》《療百病雜丸方》等醫書,打算帶回北方遺澤後人。

沒想到北方各方混戰,民不聊生,醫書帶回去估計也會毀於戰亂,再加上自己也是大限將至,所以便想將這些書籍交給一位靠得住的人保管,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將其發揚光大。

信中壓根沒提什麼仙丹啊,長生不老啊之類的東西。

“他臨走前沒說什麼嗎?”

劉益守疑惑問道。

“哦哦,好像提了一句,說什麼有一箱子書放在同泰寺了,就是山下的中華書局。”

斛律羨摸摸頭說道。

“去中華書局,核實一下,再把書帶過來。”

劉益守無可奈何的擺了擺手。

斛律羨打仗有點天賦,但這種雜事以後還是不應該讓他去辦。劉益守這才想起源士康的好,人老實,心思少,讓幹啥就幹啥。

“主公,這便是人心所向啊。曇鸞不找別人,偏偏找主公,為何?因為他認為主公將來可以將這些書帶到北方,造福北方之民。”

斛律羨走後,楊愔這才激動說道。

“不,他只是看我好欺負罷了。狗X的仙丹,狗X的長生不老,這傢伙好大的口氣,虧他敢說!”

劉益守忍不住一陣碎碎念。

……

大朝會終於來了!

臺城南面的三座城門大開,百官依次從大司馬門向建康宮太極殿而去,劉益守便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腰間掛著那把善勝寶刀,極為扎眼。

來到太極殿,蕭歡坐在龍椅上,面色蒼白,但看上去還算正常,起碼還是挺直了身體。他一眼就瞥見劉益守腰間的那把寶刀,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

眾臣都已經就位,蕭歡對身邊的宮人低聲交代了幾句,將手邊的聖旨交給了對方。

“……

朕在位五載,遭天下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庇佑,更有吳王及眾臣輔助,國家危而復存。而今朕身染重疾,不能理事,恐有負先帝所託,故退位讓賢。

太子蕭棟,仁而愛人,堪當天子。

天子年幼尚需歷練,吳王為宗室姻親,文韜武略皆備,故而封吳王為輔政大臣,總攬朝政。朝中文武百官,皆以吳王為首。

……”

一封毫無意外的詔書,讓站在殿內的丹陽王蕭詧與廣陵王蕭譽渾身冰涼。

蕭歡還活著,而且下了一份這樣的詔書,老實說,他們很意外,但想想又挺正常的。蕭歡這是在拿蕭氏一族的命去賭劉益守的良心,賭對方不會趕盡殺絕。

其實就算蕭歡當著眾人的面下一份讓蕭詧繼位的詔書,也不可能改變什麼。更何況,這種詔書,那都是劉益守在背後“過濾”了一遍的。

蕭歡只是懶得耍手腕,並不代表他什麼也不知道!

他老老實實的命人寫詔書,既是給劉益守面子,也是全了自己的面子。劉益守今日帶刀上殿,別真的逼人家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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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年幼無法理政,還請天子收回成命啊!”

劉益守率先跪下,大殿內眾臣一齊跪倒。

“朕大限將至,你們就不要逼迫朕了。”

蕭歡擺了擺手,身邊的宮人將聖旨送到劉益守面前。

“陛下不可啊,梁國蒸蒸日上都是陛下的功勞,陛下怎可在天下尚未一統就退位呢?”

劉益守將送到手邊的聖旨推開懇求道。

“不必多說了,吳王接旨吧。朕已經病入膏肓了,莫要讓朕走得不安啊。”蕭歡疲憊的說道。

聽到這話,劉益守這才接過聖旨。很快,蕭歡在宮人的攙扶下離開太極殿,穿著紅黑龍袍的新天子,今年才堪堪五歲的蕭棟,戰戰兢兢的坐到了龍椅上。

“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劉益守出列,對著兒皇帝蕭棟雙手攏袖行禮說道。

“哇啊啊啊啊啊!”

蕭棟受不了驚嚇,一下子哭出聲來。大殿內的蕭詧與蕭譽二人,面色已經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