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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血詔

“徵西將軍楊崢,為我大魏鎮守西垂,破冶無戴、迷當、沮渠等部十數萬之眾,保雍涼平安,功莫大焉,現徵召入朝,升為中領軍、統領洛中禁軍,封姑臧侯,加光祿大夫……”使者抑揚頓挫的念著。

楊崢聽到一個“徵召入朝”,便自動忽略了後面幾句。

也不知道司馬昭怎麼想的,這招都用爛了,居然還來!

這不僅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簡直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自己連司馬懿、司馬師的棺材板都掀了,真去了洛陽,還能落個全屍?

“楊將軍、楊將軍?”在使者的提醒下,楊崢才清醒過來。

“臣謝陛下!”樣子還是要裝一下的。

“此為陛下親自書寫的詔令,以表對將軍的青睞。”使者雙手遞過詔令。

楊崢一愣,“閣下是說,陛下召我入朝?”

只怕自己前腳入朝,後腳曹髦的皇帝就當到頭了。

“既是皇帝徵召,請將軍發十萬大軍,一同入洛!”身邊護衛的劉珩簡單直接道。

眾目睽睽之下,也就他敢這麼理直氣壯。

這廝自恃有軍功在身,最近驕橫的不得了。

“放肆!你這是要入洛陽,還是打洛陽?”楊崢叱罵道。

劉珩偏著腦袋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司馬昭要殺將軍,借皇帝詔令!”

“你哪裡看出司馬昭要殺本將?”楊崢繼續罵道。

“這還要看?涼州三歲小童也知道。”劉珩話越說越不像樣。

旁邊的杜預本來還要勸的,卻忽然感覺到了什麼,默不作聲。

使者咳嗽了兩聲。

但還是被劉珩直接無視,脖頸又脹紅起來,“將軍今日即便殺了我,我也要說,司馬滿門都是賊、都是蛇蠍!”

“沒有王法了!我現在就殺了你!”楊崢無比緩慢的拔出腰間寶劍。

身邊蒙虓、林森等人趕緊抱住楊崢,“將軍息怒、息怒啊,劉校尉今日多喝了幾杯,酒後之言一時湖塗,絕非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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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喝酒,也沒湖塗,要我說,現在就砍了這賊使者的腦袋祭旗,盡起涼州之眾,司馬昭不是讓將軍入朝嗎?正好,我們一起殺進洛陽,滅了司馬氏三族,再……”後面的話沒說出口,被楊崢飛踢一腳,踹在胸口上,後退兩步,剩下的話也咽回肚子裡。

“把他給我拖下去!”

“唯!”

“我、我不走,我就要說!”劉珩彷彿被激怒了的蠻牛。

尋常士卒自然拖不走他,但蒙虓、林森二人都是勇力之士,一左一右,把他架起來,提走了。

使者自始至終目光從容的站在一旁,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他身邊的宦官、護衛全都臉色發白,小腿還在打顫。

劉珩本就長得兇惡醜陋,發起怒來,氣勢尤為駭人。

楊崢心中暗暗稱奇,臉上卻一副餘怒未消的模樣,“本將御下不嚴,衝撞尊使,還望恕罪。”

使者拱手道:“哪裡、哪裡,忠心護主之士,在下為將軍賀。”

這人說話不卑不亢有禮有節,還能化解場面上的尷尬,楊崢心中暗暗稱奇,“敢問尊使高姓。”

“冀州王經,見過楊將軍。”

王經?

楊崢怔怔的看著他。

這不是玩背水一戰給姜維刷了戰績之人嗎?

歷史上的王經是皇帝曹髦的近臣,所以才會空降為雍州刺史。

楊崢心中一動,或許能從他嘴中打聽到什麼內幕消息,“久仰、久仰!請入內一敘。”

王經拱手,“將軍請。”

剛走兩步,他身後的侍衛、宦官也跟著動了。

楊崢一揮手,親兵將他們攔住。

內堂之中,王經忽然像換了一個人一般,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楊崢,忽然撕開衣袍角線,從中又抽出一封縑帛,依稀看見上面斑駁的血字,“楊崢接詔!”

這是鬧的哪樣?

但看王經神色,楊崢只能與杜預單膝下拜。

“向聞卿乃吾家故舊也,今帝室蒙難,社稷將傾,願卿以此血詔昭告天下,聚海內義士,干戈隨風靡,武騎齊雁行,同討逆臣!今封卿為驃騎將軍、姑臧侯,假節鉞都督天下諸軍事,若能克成大事,匡扶大魏,朕不吝裂土之封!”

王經顫抖的聲音讀完詔令。

堂中變得極為安靜起來。

“朕不吝裂土之封!”

這句話從一個皇帝嘴中說出,是何等的無奈?

能發出這份血詔,說明皇帝已經置生死於度外,要與司馬氏同歸於盡。

因為這份血詔昭告天下時,就意味著皇帝不會山中。

其實楊崢也知道自己名聲不好,在關中被人稱為再世董卓、馬超。

皇帝還願意求助自己,可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假節鉞都督天下諸軍事,這份血詔比當年獻帝的衣帶詔還有分量,還加蓋了傳國玉璽,至此,楊崢最缺的大義名分也到手了。

“臣、定不負陛下所託!誅滅司馬氏,匡扶大魏!”在那一瞬間,楊崢心中只有對皇帝的感激之情。

可惜這個皇帝來遲了,若是早生二十年,或許曹魏不至於淪落至此。

這一切或許就是天意吧。

“君侯萬不可辜負陛下!”王經淚流滿面。

“只要陛下一日為大魏之主,我楊崢便一日為大魏之臣,此生定滅司馬氏!”楊崢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混個裂土封王也不錯。

現在的楊崢野心其實也只到這一步。

沒辦法,涼州底子太薄,中原實力太雄厚。

幾年之後,天下大勢會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

“陛下在洛陽靜候佳音!”王經聽後頗為動容,拱手一禮,擦乾臉上淚水,“陛下孤身一人在洛陽,在下就不多留了,他日洛陽再與君侯把酒言歡!”

“好!”楊崢爽快的答應了。

王經打仗不行,沒想到卻是個忠義之士。

內堂之中,只有杜預與楊崢兩人。

“君侯欲何為?”杜預長嘆一聲。

楊崢捲起血詔,“現在不是昭告天下的時候,此詔一出,皇帝處境更加艱難。”

這東西現在拿出來,也沒什麼用。

天下四鎮,領兵之人全是司馬家的狗腿子。

一封血詔就想讓他們倒戈嗎?

這無異於白日做夢。

幾千年來,士族門閥就沒這麼血性過。

而司馬昭與士族的結盟更為穩固。

杜預一臉欣慰,異常鄭重的對楊崢拱手,“君侯高義。”

其實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一直都在吃曹氏的政治紅利。

飲水當思源。

司馬家是權力的野獸,自己豈能跟它們一樣?

現在還不是掏出這份血詔的時候。

“不過,皇帝的冊封還是不錯的,即日起,宣告天下,某自封為驃騎將軍、假節鉞、都督天下諸軍事!”楊崢笑道。

一個徵西將軍,在司馬昭面前,還是太單薄了。

沒假節鉞、都督天下諸軍事,跟司馬昭對罵都有些底氣不足。

不管外人信不信,對內卻是一次實實在在的激勵。

還能暗中幫皇帝一把,你封我中領軍我不要,我自封為驃騎將軍,跟皇帝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