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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幻夢江湖 . 誰人知

<配樂:劫燼吟.變調>

拼掉了一切……然而……有誰會記得她……(封鑑)

天墉城上下,人來人往,忙亂非常,卻個個喜逐顏開。

黃昏時分,天墉城第十二代掌教陵越和執劍長老百里屠蘇雙雙大婚。

黃昏時分,天墉城第十三代掌教律敏繼任。

天墉城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喜慶、熱鬧。

陰陽洞中,紫胤和封鑑比肩而立,看著眼前靜默無語的陰陽雙泉。在這裡,靠著這陰陽雙泉的至陰極陽之力,無情雪,苦苦支撐著走完了她作為依依的一世。

“她……不在了……”紫胤喃喃道,眼眶通紅。

“是,她不在了。”封鑑亦是眼眶通紅。

“為甚麼……回來的……會是……芙蕖和風晴雪?她……若能不散……何不魂魄重修……”紫胤突地哽咽,緊緊閉上雙目。

封鑑滿目悲憫:“她只是……想要給陵越和百里屠蘇幸福……更多的幸福。”

紫胤閉目搖頭不住,滿面的悲傷,竟有眼淚滾滾落下,渾然不似往日裡的紫胤真人,彷彿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痛失至親的凡俗之人:“緣何縱容她如此狠絕?如何忍心……”

“如何忍心?怎能忍心!”封鑑臉上亦慢慢滑下兩道水痕:“你也道她狠絕,素來便是這般脾性,動輒性命相搏,渾然不為自己留得半分餘地。”

封鑑似乎突然失去了身上的氣力,扶著巖壁慢慢在石階之上席地而坐,深深吸氣,調整自己的心緒,半日方悲聲道:“當她的魂魄沿著來路回返,已然衰弱到極致。我與霜拼盡全力,也只保得她多一刻生機,她整個人也只是如一層薄霧、一縷輕煙,就那般靜靜地跪在雪地裡,跪在我和霜的面前……不言不語……垂著頭……卻滿臉倔強……與年幼之時一般無二……要麼眼睜睜看著她魂魄消散於眼前……要麼將她的魂魄生生撕裂……她賭贏了……我和霜……不忍眼睜睜看著她消散……亦不忍她最後的心願變成永久的遺憾……”

“她從未改變,那般桀驁,那般任性。”紫胤眼眶通紅:“陵越對她的情義,不忍辜負;她對屠蘇的情義,至死不渝。居然狠心這般殘忍的對待自己,將自己的魂魄生生撕裂,去補足芙蕖和風晴雪的魂魄,去成全兩對有情人……”

“我心中著實後悔,不該答應她,為她強行斂聚風晴雪魂魄。風晴雪命魂之力耗盡,餘的天地二魂和七魄本已無所依託,若任由其消散在天地間,她也便斷了此等念想!然而,我只道……她只是想要故技重施……助風晴雪涅槃重生……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作此打算!我答應了她,我為她強行斂聚了風晴雪兩魂七魄……我在絕路上……親手送了她一程……”封鑑哽咽道。

“風晴雪與當日的屠蘇並不同,魂魄殘缺,如何涅槃重生,你們實在不該如此大意。”紫胤緩緩搖頭,垂淚不已。

“當日,百里屠蘇向她揮出慧蝕一劍……你知曉……那也是‘焚情’一劍……她原本元神、元身皆有損傷,百里屠蘇那一劍其實傷她甚重,且累及寒玉冰床內寒冰消融,傷了她陰寒靈力根本,害她猶如身受撻神三鞭,幾乎不曾要現出元身。可惜玉衡已交付媧皇封印,再難啟用。所幸百里屠蘇所贈隕石雪花簪與妹元身一般,與鑄魂石有異曲同工之妙,可用以承載魂魄,我才得以將妹神身分離,晶石元身帶回寒冰洞,以洞內極致陰寒之氣蘊養修復,也作為斂聚風晴雪魂魄之用。卻發現晶石元身之中,早已封存著芙蕖的兩魂四魄,故而,我與霜皆以為,她是想要將芙蕖和風晴雪殘缺的魂魄以涅槃重生之法融合。從未想過,她是打定主意撕裂自己的魂魄……從未想過……”封鑑低垂著頭,悲傷無比,懊惱不已。

紫胤亦是低垂著頭,傷心難名,卻又隱有怒氣:“當日裡,你實在不該刻意阻撓!分明知曉,她與屠蘇情緣早定。你有意趁屠蘇下山未返之時,送她來到天墉城,在屠蘇之前,讓她與陵越相遇,還授意她嫁與陵越。你可知這般指令,令她深陷痛苦之中,也間接導致屠蘇向她揮出‘焚情’一劍,才有今日這般慘淡結局!”

封鑑霍地起身,看著紫胤冷笑道:“不錯!正如你所,我是有意!妹只要與人婚配,受困三界,便可一改孤絕命運!嫁與陵越,有何不好?百里屠蘇……他的命……與我何幹?‘寡親緣情緣,輪迴往生、皆是孤獨之命’這判詞,實在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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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不能明白!你緣何憎惡屠蘇至此!”紫胤搖頭不已,難掩傷悲:“屠蘇是個好孩子,亦是個天立地的好男兒,足堪匹配。待她又是情真……”

“情真?”封鑑冷笑,嘴角勾起嘲弄:“百里屠蘇,或者該叫他太子長琴!待妹情真?那我卻不知還有甚麼可以稱之為‘虛情假意’!莫要以為我不知曉,太子長琴當年求娶妹,乃是受羲皇之命而來!為的便是毀掉妹仙基,令妹受困紅塵三界!甚麼‘情真’,真是可笑已極!”

“即便受命而來,又如何?你我皆知,她獲罪於天,太子長琴便是因著為她求情,才最終落得‘寡親緣情緣,輪迴往生、皆是孤獨之命’!這般情義,即便最初受命而來,也足以令人動容!你又何必……”

“姻緣情分,對女子,何其重要!婚配之事,於我妹更是毀壞仙基、墮入紅塵、受困三界的大事,是性命相托、命運相付!”封鑑牙齒咬得‘咔咔’作響:“太子長琴,原本只是個……只會彈琴的廢物……也罷了!若是情真,真心求娶,我便是拼得粉身碎骨,也必要成全,必要袒護與他!妹在山上,是如何的清冷孤寂,太子長琴的出現,對於妹,猶如連陰天的一縷陽光,然而,他卻是受命而來,虛情假意!既無情義,莫來招惹便是!卻將我妹玩弄於股掌之間,這般混賬,我豈能饒他!‘寡親緣情緣,輪迴往生、皆是孤獨之命’是他自作自受!今世居然妄想以百里屠蘇的身份,娶得妹,對羲皇做個交代、改命轉運!哼!天道不可欺!即便教他得手又如何!即便天庭判詞撤改又如何!他終究不過是個劍靈!劍靈成就的仙靈……”封鑑突地冷笑不已:“終究還是個非道之輩……斷子絕孫之徒!”

“封鑑!住口!”紫胤臉色煞白,忙忙出聲喝止,看著冷笑不已的封鑑低低道:“即便太子長琴受命而來,至少,屠蘇待她情真!何必將前塵舊事,盡數算在屠蘇身上!你也道,她此次前來,為著了卻前孽。若得婚配,他二人孤絕之命,皆可得改,恩怨往事,一筆勾銷,即便當真不能如常人一般……就讓他二人紅塵相伴,難道不好?”

“百里屠蘇待她情真?”封鑑怒極反笑:“這真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笑話!若情真,何致今日結局!昔日大婚,我雖千般不忿,萬般不願,終究依允,親自前來發嫁妹。結果如何?難道你忘了?喜堂之上,百里屠蘇所做那般殘忍無情之事,你居然忘卻了不成?”

“並不曾忘……如何能忘?”紫胤低頭嘆道:“只是天意無情,無論如何作選,都是錯。”

“原本,按照我的預設,妹下山,誅殺檮杌,以己至陰極寒之力鎮守火劍焚寂,莫要教太子長琴再作亂,便是對當年失職一事所做補救,了卻前孽。與人族婚配,自毀仙基、墮入凡俗、受困三界,便解了天庭顧忌,或者可得善果,可以不必再經受天譴天責,不必千萬年清冷孤寂,自此便簡簡單單活著。”封鑑滿面悲慼,卻咬牙不住:“可她,這多少時光過去,脾性竟沒有絲毫改變!受命而來,開始還規行矩步,自從遇到百里屠蘇,便……便……一塌糊塗!”

紫胤輕聲嘆息:“當真冤孽!我亦想不到,她與屠蘇居然都這般膽大妄為,也想不到她居然情深至此。”

“彼時已然醒來,前塵過往盡皆清楚明白,明知太子長琴是要毀她清白,改己命運,她居然……居然就從了……”

“唉!我亦深恨此事!”紫胤嘆道:“當日是我有意教他二人一同下山,多些相處、多些情分,不料,事態失控至此!然而,以她的聰慧,若當真只是為著自救故意毀她清白,她怎能相從?想來,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情之所鍾,情不自禁罷了。”

“我知曉,她必是打定主意跟隨百里屠蘇,任心而去、任性而活!將下山的職責丟棄不顧!”封鑑咬牙道:“她是鐵了心私情廢公!便是連天譴天責也渾然不顧,便是連天師弟子的身份也毫不顧惜!我和霜……私縱她出寒冰洞,若她失職、不歸……我和霜的下場……她也絲毫不顧忌!便是你……天劫難度,魂魄消散就在不遠,她也不管不顧!女子便是女子,情愛亂心,不堪大任!”

“私情廢公?若能如此……也甚好……終究也不會偏差太多。檮杌之禍,終有法子解決,大不了…...我捨出自己的魂魄來狙殺便是……終究……我再走不了多遠……也沒甚麼可惜……我們……不顧忌便不顧忌罷……終究……我們也虧欠了她。”紫胤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可天下間哪有這樣便宜事!”封鑑恨聲道:“百里屠蘇疑她,向她揮出‘焚情’一劍,那可是‘誅心’一劍,將她傷成那般。百里屠蘇,毀她清白、仙基在前,廢她上九天靈力根本在後,自那一刻,她已由上九天仙子墮入妖道,與尋常修仙妖靈無異,若不能擺脫慧蝕,最終必將死於慧蝕劍下。本該就此悔悟,丟棄慧蝕,斬斷情緣,便是殺了百里屠蘇也好,即刻回返無情谷,入寒冰洞以保性命。可她,居然存了那般心思!為了百里屠蘇,放任自己與慧蝕人劍合一、墮入妖魔道,又兼撕裂魂魄,助風晴雪和芙蕖重生……”封鑑惱恨之聲漸漸變成哽咽。

“情深若此,屠蘇,雖歷盡苦痛折磨……也是值了。”紫胤閉目嘆道。

封鑑冷笑道:“你變了!如今,你只想著屠蘇,只想著百里屠蘇值與不值,你可心疼過她的犧牲和付出?你可想過她的值與不值?”

“她…..始終是我心頭至寶……從未有改。”紫胤面上現出幾分落寞:“我雖痛徹心腑,然而,心中卻也安慰。她……歷盡世間罕有的苦痛,卻終究成全了自己珍惜之人和自己摯愛之人。雖不能相伴相依,然而,誰又能,成全,不是幸福呢?相較活著卻是永無止盡的清冷孤寂,沒有片刻溫暖柔情的回憶,也許這般,帶著幸福和安慰的記憶……也許還有美好甜蜜的祈盼……走向沉寂……走向盡頭……更令人嚮往吧。”

“便是為了這可憐的一所謂的幸福和安慰,便是為著這可憐的一美好甜蜜的回憶,將自己毀滅到如斯地步,當真值得麼?”封鑑定定地看著紫胤問道。

“值得!”紫胤頭,語氣無比肯定,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好。”封鑑頭,卻冷冷道:“事已至此,無可追悔。妹心願,我自當成全。只是,莫要再對我甚麼寬恕之語,也莫要再對我甚麼相助之語,太子長琴……百里屠蘇……我卻要好好看著……他是怎樣幸福的……怎樣千萬年的幸福著……”

聞言,紫胤陷入沉默,良久方輕聲問道:“婚禮……你……當真不去?到底是她出嫁。”

“她……出嫁?陵越娶的是芙蕖,百里屠蘇娶的是風晴雪,婚禮,又與她有何干係?”封鑑搖頭,面上滿是悲傷:“當日絳樹之歌,已知這一世只怕又是不好,甚麼‘想忘的忘不掉,想逃的逃不開’,甚麼‘往前是山隘,往後是陰霾’。卻不料,竟是這般慘淡結局,她放棄了自己,修作雙生姐妹花,成全兩對有情人……”

“嶄新的一世開始,這世上卻再沒有無情雪此人!”

“又有誰記得……這世上……曾經有過……無情雪此人……”

“一拜天地…..”

“二拜師長……”

“夫妻對拜……”

“禮成!”

司儀之聲遙遙傳來,隨風而來的,還有不絕於耳的歡聲笑語。

紫胤和封鑑默默聽著,臉上慢慢滑下水痕。

“還有誰……會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