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水，燒茶，
伴著水壺滋滋響的聲音，秦雨縮著腦袋，臉上堆起假笑，揮舞著雙手說道，
“事情呢，就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呢，你們不用擔心會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首先，我只動用了五億美元的本金，並且是平均分配資金，用最低兩倍的槓桿率，做空這些公司的股票，事實上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他們都是業內行家，應該會非常清楚，我這種做法，其實更多只是一種警示，否則區區一億美金左右的做空額度，就能動搖他們股價大幅下跌的話，這個金融巨頭的招牌未免也太不值錢了，
而且我不是在做空一家，而是同時做空多家銀行的股票，這樣就更不正常了，
所以，只要他們能稍微聰明一點，就會引起充分的警惕，並且分析其中可能存在的問題，
當然，我也做好了他們不明白的準備，
如果那樣，我會追加投資，務必讓他們出現資金短缺！”
黃珊用力揉了揉腦門，最後巴掌乾脆按在腦袋上，歪著頭看著她，
“你是為了揭露麥道夫公司，才故意挑撥這些金融巨頭？”
秦雨很肯定地點頭，“我查過，這幾家金融公司，都與麥道夫有大額資金往來，最多的是桑坦德銀行，他們至少有三十億美元的資金存放在麥道夫公司，
一旦這些銀行出現資金短缺，找麥道夫公司贖回本金是最合適，甚至是唯一的選擇，所以我才這樣做！”
黃珊不禁欲哭無淚，“你累不累啊？人家麥道夫又沒真的坑到你，犯得著這樣嗎？
再說了，你就那麼有把握，這些金融巨頭公司會發現你的警示？而不是視為挑釁？”
秦雨眨眨眼，不確定地說道，“應該可以的吧？！”
頓了一下，又打氣似的說道，“至少到現在為止，已經三天了，他們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擊行為，這是很不正常的，
我的行動已經非常明顯了，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那不是發現了我的警示是什麼？！”
陳陽端坐在主位上，洗茶泡茶分茶，然後端著小茶托，放到兩女面前，
正好聽到這話，便抬起頭，對著秦雨笑道，“誰不知道彩虹基金彈精糧足，手裡的現金流有多少，任何一家公司都沒法準確估計，
如今彩虹基金一改過去不做空一流金融機構的作風，突然同時對好幾家實力雄厚的老牌金融公司發起攻擊，是個人都要好好想一想原因吧，
說不定，人家不是發現了你的警示，而是有點發懵，現在正在開會研究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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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兩天在尚海，沒少琢磨秦雨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開行動，此時得到驗證，心裡早已研究透徹的東西，也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拿出來。
“啊？”
秦雨瞪大眼睛，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會吧，我的動作已經很明顯了啊！”
陳陽撇撇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一飲而盡，放下後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搭著扶手，看著秦雨正色說道，
“格局小了啊！”
嗯？
秦雨眨眨眼，看看同樣有點納悶的黃珊，再將頭轉過來，“什麼意思？”
陳陽下巴輕抬，嘴角浮現一絲譏笑，
“別看美國乃至世界金融界，都把彩虹基金捧到天上，也確實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能將資金交給彩虹基金打理，
但是，對於習慣了用鼻孔看人的西方金融界來說，彩虹基金，只不過是一個東方來的暴發戶而已，
更準確一點說，是一頭難得的大肥羊！”
說到這裡，陳陽頓了一下，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兩人，補充道，“我們在美國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想一週前還在美國的時候，他們是走到哪裡，那些融資者就追到哪裡，就連麥道夫這種華爾街傳奇大佬，也主動發來請柬，邀請他們參加高階投資洽談會，
這不是把他們當肥羊，那是什麼？
金融危機中謀求大額融資，玩兒呢？！
想到這裡，黃珊轉頭看向他，“所以，你支援小雨的報復計劃？”
一家新興公司冒頭，總需要一點戰績才能得到老牌同行的認可，尤其是在更加注重傳統的金融行業更是如此，
看老闆的意思，彩虹集團的崛起之戰，怕是要拿麥道夫公司開刀了。
聽到黃珊這話，秦雨也來了精神，當即拍著並不富裕的胸口，對著陳老板說道，“我辦事你放心，不管這些金融集團有沒有警醒，我都不會放過麥道夫公司，”
說著還咬咬銀牙，“哼，竟敢騙到彩虹頭上，活膩歪了他！
大不了我直接跟這幾家銀行聯絡，給麥道夫來個釜底抽薪！”
陳陽不置可否，伸手給自己倒是一杯茶，緩緩吹了兩口，隨後一口幹掉，
放下茶杯後，這才抬起頭正色說道，
“麥道夫當然需要收拾，只不過，一箭雙鵰，才不枉費你的這次行動！”
秦雨頓時愣住，不解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陳陽笑了笑，突然站起身，從角落裡將白板拖了出來，拿起筆在上面寫下幾家銀行的名字，
隨後轉過身說道，
“這幾年來，桑坦德銀行頻頻出手併購同行企業，二零零四年，他們以八十九億英鎊，收購了排名英國第六的阿比國民銀行，零七年，聯合富通和蘇格蘭皇家銀行，收購了荷蘭銀行，獲得其義大利及巴西的業務，
就在半個月前，他們又獨資收購了英國排名第七的聯合萊斯特銀行，
不僅如此，他們還正在與賓利銀行和美國最大的儲蓄銀行美國主權銀行進行收購談判，並且成功的機率很大。”
黃珊突然舉起右手，正色說道，“零六年的時候，桑坦德已經收購了美國主權銀行百分之二十四點九的股份，如果這次談判成功，他們將成為美國主權銀行的唯一股東。”
秦雨則看著白板若有所思，似乎抓到一點陳老板的想法，卻又有點虛無縹緲，難以琢磨透。
陳陽點點頭，繼續說道，“匯豐銀行，是個人都知道，這個不太好動，
下一個，瑞銀UBP，唔，這個也不太可能，”
隨即將筆往下點，“法國巴黎銀行，實力比桑坦德銀行更勝一籌，根據淨收入排名，位居法國第一，根據股東權益排名，位居歐洲第四大銀行。
野村證券，日本第一大券商，據可靠消息，其背後是美國財團資本在操控，所以，也不可取，
最後一個，蘇格蘭皇家銀行……”
說到這裡，陳陽將筆一丟，轉過身意氣風發地說道，“排除掉惹不起的幾家，所以，桑坦德銀行和法國巴黎銀行，是我們的最佳選擇！”
黃珊兩眼茫然地看著陳老板，“選擇什麼？”
老闆說的話她都懂，可是這裡面的意思，她怎麼聽不懂呢？
秦雨則雙手捂著臉，雙腳已經縮到沙發上，故作瑟瑟發抖狀，“惹不起惹不起，都惹不起！”
陳老板回到位置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端起來輕輕吹著，微笑不語。
黃珊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幾秒後，不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陳老板，“你該不會，是想收購他們其中之一吧？！”
銀行業可以說是全球企業併購的鼻祖，再沒哪個行業比銀行業更懂併購的了，畢竟這是人家的老本行啊，
比如剛才陳老板說的桑坦德銀行就是如此，
如果彩虹集團能夠將桑坦德銀行一口吞下，不僅能獲得之前桑坦德銀行一百多年的所有努力成果，更能一戰成名，讓全世界任何一家金融巨頭，都不敢再輕視彩虹集團，
這是何等氣魄！
難怪剛才老闆說小雨格局小了，
相比之下，小雨只是起底麥道夫公司，對彩虹集團卻並無多少助益，格局確實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啊，
只不過，
收購桑坦德，好吧，目標還有一個法國巴黎銀行，
呃，
這個貌似更不好惹，
其難度之大，就以彩虹集團如今的體量，不啻於蛇吞象吶！
再看看瑟瑟發抖的小雨，黃珊感覺自己也要發抖了！
陳老板好整以暇地將茶水喝掉，這次慢條斯理地笑道，“誰說我要收購這兩家銀行了？”
嗯？
兩女齊齊一愣，相視一眼之後，一起看向他，
秦雨調整好坐姿，將雙腳墊在屁股下，好奇地問道，“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陳陽笑了笑，說道，“發起收購啊！”
啊？
兩女頓時呆住，
發起收購，卻又說不是收購？
做戲啊？
一想到這個，秦雨猛地拍拍腦袋，坐直身子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以正式收購的姿態，發起對這兩家銀行的收購，但是，卻不以成功收購為目的？”
陳陽打了個響指，嘿嘿笑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說著站起身來，走到白板前，轉過身說道，“雨總，做金融操盤你是把好手，但做商業操盤，火候就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隨後看向黃珊，“珊總，你有想法沒有？”
“別問我！”
黃珊雙手高高舉起，苦著臉說道，“我這兩天都讓你給繞暈了，又是新能源網際網路汽車，又是電商佈局，還要考慮助貧投資公司的事情，你現在讓我說這個，我真說不上來！”
“那我就不勉強你了，”
陳陽敲了敲白板，臉上的笑容斂去，正色說道，“雨總的計劃，我可以稱之為打草驚蛇，
打幾家銀行的草，驚麥道夫公司這條蛇，對不對？”
秦雨眯著眼睛連連點頭。
陳陽又指向白板，側著身子說道，“六家銀行，都是老牌金融巨頭，同時也是麥道夫公司的資深客戶，
你指望靠驚動他們，從而給麥道夫公司釜底抽薪，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性，但是，你忘記了一點，”
說著正對著秦雨，指指自己的腦袋，臉色變得各位嚴肅，
“任何人都有遠近親疏心理，你認為，對於他們來說，是擁有二十多年良好信譽的麥道夫公司更可靠，還是我們這個一朝得志的暴發戶更值得信賴？！”
毫無疑問，他們絕對會更信賴麥道夫公司，而對秦雨的任何做空動作，都將視為挑釁。
秦雨想了想，說道，“那我直接跟他們捅破窗戶紙！”
陳陽兩手一攤，“理由呢？別告訴我是為了正義！”
黃珊也有點無語，這點她是最有發言權的，
可能是在生意場上待久了吧，那些金融機構裡的精英們，已經不相信任何所謂的善心與正義，他們只相信利益！
如果秦雨什麼都不做要求，他們也許會相信麥道夫公司是個空殼，但對彩虹集團也絕對會抱著最深的戒心，
畢竟，你一家金融機構平白無故地講什麼正義啊，哪天看我不順眼，是不是也要把我給賣了？
所以，這種做法，就是比損人不利己更低一級，叫做損人又損己！
秦雨嘴巴微張，呆呆地看著他，片刻後，整個人如同洩氣地往後一倒，“那你說怎麼辦？”
陳陽微微一笑，反手敲了敲白板，說道，“運氣不錯，你挑選的這幾家銀行，除了是麥道夫公司的大客戶，他們之間，也有著非常緊密的業務聯系，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迎著兩人飽含求知的目光，陳老板誨人不倦，
“首先，雨總，我們目前可以動用的流動資金有多少？”
秦雨毫不遲疑脫口而出，“兩百七十八億美金，一半在國外各大銀行和證券公司賬戶儲存，另一半在我們彩虹公司自己賬上。”
以前彩虹還沒那麼大的時候，只能使用其他證券公司的賬戶進行交易，後來彩虹公司在全球各大交易市場收購了一批交易席位，就能以自己公司的名義開設總賬戶，資金也能存在自己賬戶上。
陳陽點點頭，將手一揮，“那就將所有錢全部拿出來，以股票交易所的最高槓桿率，全力做空這六家公司的股票！”
聽到這話，再結合剛才陳陽所說的話，秦雨終於領悟到陳老板的計劃，
“兩百多億美元，透過槓桿可以有至少上千億美元的效果，這樣大規模的做空，不管哪一家銀行都會心疼，
但現在面臨全球金融危機，絕大部分銀行都缺乏流動資金，所以他們註定無力救市，
而且在金融危機中，他們也一定想要收購一些瀕臨破產的優質銀行資產，所以用股份進行交易是最佳選擇，可股價下跌，他們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這麼做的唯一後果，就是他們主動找我們和解！”
這時黃珊也反應過來，一手扶著額頭，邊想邊說道，“除了桑坦德和法國巴黎銀行，其他銀行我們都可以表示收手，但條件是不得干預彩虹集團發起的收購，至少不能向對方提供任何支援，
另外，為了消除對方的誤會，我們還可以免費提供一個未經求證的訊息，
那就是，名傳華爾街二十年的麥道夫公司，其實只不過是一個空殼子，他們所有的資金都被吞掉了！”
陳陽滿臉微笑，同時舉起雙手，比劃了兩個OK的手勢，
“我們不一定真的要成功收購桑坦德或巴黎銀行，但是，我們至少要在其中一家銀行佔據一個董事席位，這才是我們進入歐美金融世界真正的通行券！
另外，這一戰更要打出彩虹的威風，讓所有的老牌銀行家們，能心平氣和地跟我們說話，別再動不動就拿一些不靠譜的專案來騙我們的錢！”
秦雨拍拍雙手，回了一個手勢，面無表情地說道，“計劃通，剩下的，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