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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傾城,夏未央(六)

出院那天,陽光普照。林茜陌沒有送我,他就站在我的那間病房裡看我走遠,我知道,但我不想回頭。

我知道一回頭,就會看到他那抹白色的身影和那雙惡魔般的眼睛。是邪惡的眼睛,但同時也是孤獨的眼睛。為什麼他明明站在了權力的巔峰,卻看起來是那樣的孤獨。所以即使他一再地強迫我,我也沒辦法恨他,因為他太寂寞了。那感覺就像一個打著補丁的孩子搶了你手中的糖,你是不會苛責他的,因為你有的已經很多了,而他,僅僅想要一塊糖而已。

當林茜陌脅迫我時,當他紅著眼對我吼出“你不和我在一起,你就和閻王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害怕,因為我知道林茜陌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他看上去冷,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吶。

初三,雖然他和班上同學處得都很好,也有一大群跟班。可是在大家揮汗籃球場的時候,總能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場外的凳子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天空,夏日的豔陽給他投下熱氣騰騰的陰影。他常常這樣,一坐就是一節課。我知道,他一定是缺失了一個異常重要的人吧,不然怎麼可能連影子都寂寞到死氣沉沉。但他從來不說,他是一個極好的演員,總能把最真實的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塵之下。通常在度過那樣一個無聊的體育課之後,回到教室他能立刻和我們有說有笑得好像剛才我看到的都是幻象。

他極少生氣,每天都懶洋洋的;他只跟學習成績差的人來往,卻不像其他男生那樣到處和女生曖昧;他很少搭理別人,但是你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很耐心地聽,然後溫和地回答你;他打起架來像個修羅,但是當你不開心的時候他會想辦法逗你開心;所有老師都很討厭他,但是在課上他會表現得像個乖學生一樣;他抽菸喝酒樣樣都來,但是在學校他除了睡覺就是寫作業;他女朋友不停地換,但是他低調地連我——這個每天坐他後面的人都不知道他原來還有女朋友;他好美人,但只要是他兄弟的無論多美他看都不看一眼。這樣的林茜陌,讓人看不透,讓人恨不起來。

每次家長會,林茜陌的位子上總是空的,他享受不到我們伸手可得的親情。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那樣孤獨吧。也許,正是因為從父母那裡沒有得到應有的感情,所以他才對自己認定的感情那樣霸道,那樣強勢,生怕一個不留神,這份感情就會像親情一樣縹緲於遠方,所以他才會對我說出那樣的話吧。

失去了親情,他對友情看得異常的重。記得中考的化學特別難,當別的同學都在為自己的化學成績擔憂的時候,他一臉沉重地走進來,我剛想安慰他,他卻幽幽地開口:

“完了,這麼難的卷子,許亦辰肯定考不上我選的那所高中了,那可怎麼辦啊!”那時他眼中流露出的悲傷很真切。

林茜陌,那天在穗子中間我哭了,卻不是因為你故意說給我聽的話,而是我聽聞你彈的《G大調》,華麗到憂傷,不知為什麼讓人很想落淚。林茜陌,你實在太孤獨了,太孤獨了。

“那個非常重要的人,你找到了嗎?”你找到了嗎?我不想你這麼孤獨,若那人一直不出現,你便要一直這樣下去,真的,很讓人心疼啊!

我出院,奶奶給我做了一大桌的好菜,飯桌上當然又免不了奶奶爺爺的輪番數落

“囡囡,下次不能這樣做啦!那些小流氓,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我看你腦子不太清爽(方言:清楚)了,那是刀子啊,你就這麼撞上去啊!這是幸好沒出什麼事鬧,不然我心還要急死咧。”

“可是….我這也是幫那個男生啊”

我這小聲的嘀咕在他二位那可是激起了千層浪

“什麼!那你這麼做是對的嘍,嗯你下次還可以這樣做呢!”爺爺陰沉著臉

“那些人不是那男生招過來的?我警告你,你離他遠點!”

“對對對,這種人啊,今後靠都不能靠”

看他們還要借題發揮,媽媽插了句嘴:

“好了喂,你們兩個少說點吧,我丫頭又不傻,她不知道分寸?再說那男孩是我的學生,我知道他,好得很,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恐怖。”

“你就是這樣馬虎!你看囡囡都住院了!什麼事都不注意才導致這樣的事發生。女孩子家肚子上被捅一刀什麼概念啊?還得了?”

好的,我媽的發言成功地掀起了一場婆媳大戰。怪不得說婆媳關系是中國最難搞的關係呢,一點小事都可以引發啊!

“哎呦奶奶,那個男孩子是個明事理的人啊,你看我的手術費和住院費不都是他出的嗎,而且還買了那麼多東西。”

“嘿嘿”爺爺冷笑了兩聲“他要是不出這個錢那我才要找他呢,你的傷本來就是他弄的!”

“爺爺,不是他弄的好嘛!是那幾個小流氓下的手,他也是受害者,而且他傷得還比我重!”

突然思維遲鈍了一下,他傷得比我還要嚴重,可是我住院的這一個月我的家人幾乎24小時守在我床邊,我出院後還能吃到一桌子好菜,即使被奶奶爺爺訓著,但那也是一種甜蜜的幸福。但是他——

無論經歷怎樣的疼痛,他都只能一個人扛。

我想起椒姐那日對我說的話:

“陌他很寂寞很寂寞的,又那麼逞強,所有的事自己一個人扛”

他該有多痛苦呢…….

第二天我剛進班坐下,禾穗就跑過來扒拉著我腦袋左看右看

“你在看什麼呢?”

“你的傷啊!還疼不?”

“哎你傻啊,我傷在小腹又不是在腦子。”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說帶,怎麼看不到傷口。沒事沒事,沒傷到臉就好,沒破相就好。”

“…….你是不是夯慫(傻瓜,方言)?”

“去你的,我這是關心你。”

這時林茜陌走進來,他沒換校服,還是那天那身衣服,看都不看我一眼,坐到位子上。他還是坐我前面,這是他跟班主任提議的,說剛進班對這個班不是很熟悉,我跟他是老同學了,他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林茜陌天生有一種壓迫感,再加上他一臉起床氣地走進班,頓時班上就噤若寒蟬了。

“哎,林茜陌的傷怎麼樣?”禾穗將手攏在嘴邊悄聲說

“沒死。”我撇了撇嘴。

林茜陌身邊的人都知道別跟早晨的林茜陌講話,因為這個時候他還沒醒,起床氣特嚴重,這時候跟他講話通常沒什麼好結果的,但是就是有那麼些個不怕死的人對吧。

我們偉大(wei suo)的副班雞哥走到林茜陌桌子前一副領導慰問的姿態

“茜陌,你的傷怎麼樣啊”

回答他的,是一記狠歷的眼刀。然後我們就看到了雞哥石化的全過程。

“餵雞哥,你瘋啦?在這個時候叫他這個名字”我壓低聲音對雞哥說

雞哥走過來,帶著未平的驚魂,一臉無解

“這個時候不對嗎?叫他名字不好嗎?我只是想關心關心他啊”他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雞哥,你傻逼啊。你他媽不知道林茜陌低血壓啊,起床氣超嚴重的,你這個時候打擾他你找死啊!而且他很不喜歡茜陌這兩個字,娘們樣的,你要麼叫他陌,要麼就叫他林茜陌。”我還沒說話,只聽班上的高音擔當——章院碰就大聲嚎了起來。

然後,一聲怒吼

“你能不能不講話!煩死了!”

好了,這下輪到章院碰石化了。

“柳塵雨,陌的傷怎麼樣啊”雞哥不死心地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詢問

“沒事,死不了,話說你怎麼對他這麼關心?”

雞哥小心翼翼踱步回後面,對著我們班男生比一個勝利的手勢

“兄弟們,接下來的數學作業我們都不用寫了!”

“歐歐歐歐歐”男生爆發出一陣壓低了幾個key的歡呼

今天我們班轉來一個新生

高挑的身材,古銅色的皮膚,長相很帥氣,雖然沒有林茜陌的那份驚豔,沒有蘇越一的清秀,卻很有力量。他一來,我們班的女生就躁動起來。

“好帥啊!”爆發出女生們的竊竊私語。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這位新同學就會和我們一起浴戰高考了,來歡迎歡迎。新同學做個自我介紹吧。”

“大家好,我叫許亦辰。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哇,是個暖男哎感覺。”

“好帥好帥”

“哇塞,我們班的顏值是要逆天的節奏嗎?”

我們班男生的顏值我就不想多說了,畢竟文科班嘛,嘿嘿你懂噠。只有一個林茜陌鶴立雞群,可惜這是一朵高嶺之花,大家不敢怎麼跟他有接觸。現在來了這麼一個男生的力量代表,而且看起來很好相處,女生當然都很開心啦!

許亦辰,那不是林茜陌兄弟嗎?我看像林茜陌,發現他頭都沒抬。不會吧。這個時候他還這麼淡定啊,再認真看時,發現他不是淡定,而是——

睡著了。

因為許亦辰有190cm,所以理所當然的他坐到了最後。課間,他的桌子周圍就圍了一群男生,那些坐在位子上的女生,也時不時地拿眼神瞟他。轉校生一般是沒有這種待遇的,但是因為許亦辰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男性荷爾蒙,所以自然而然就會吸引很多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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