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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冤枉啊!

“爹爹!”

一直在家強裝鎮定,安撫人心的許止倩,見到許遵回來了,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一雙清澈的雙眸立刻聚起一層霧氣。

“爹爹都已經知道了。”

許遵點點頭,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以官家與張三的關係,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可語氣卻不是那麼肯定。

許止倩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那份報紙,顯然是張斐與皇帝謀劃的,可是這伴君如伴虎,此桉鬧得滿城風雨,誰又能放心的下,問道:“可這是為什麼?”

許遵搖頭嘆道:“爹爹暫時也未有頭緒。對了,張三走的時候,可有說過什麼嗎?”

許止倩搖搖頭,“他只是給我使了個眼色,哦,當時還有曹衙內和馬小義在,他們一塊都被捉走了。”

“曹衙內?”

許遵皺了下眉頭,思索半響,“其實有人藉機彈劾張三,這倒並不意外,如這種事,難免會遭人攻擊的,古時候也常發生。但是張三做法,卻是處處透著蹊蹺...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先靜觀其變。”

如果他不知道張斐與趙頊的關係,那他現在都會覺得自身難保,因為這事如今是越鬧越大,不僅僅是朝中,民間也有很多人在批判張斐,而那御史臺擺出的架勢,就是要將張斐往死裡整。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還真不太敢輕舉妄動,去為張斐鳴冤,以免得不償失。

因為他並不知道皇帝與張斐之間有什麼勾當。

......

“臣曹評參見陛下。”

“免禮。”

趙頊微微抬手示意,又好奇道:“總警司為何要急於見朕?”

他不知道嗎?曹評偷偷瞄了眼趙頊,可並未看出什麼來,回答道:“是這樣的,前不久臣那逆子前往張三家,詢問有關大宋慈善基金會捐助我們警署一事,可不曾想,竟然被皇城司的人給帶走了。”

“竟有這等事?”

趙頊稍感驚訝,又道:“朕的確有下令讓御史臺調查張三一桉,但是此桉與棟棟並無關係。”

曹評忙道:“回陛下的話,此事千真萬確。”

趙頊稍一沉吟:“你且放心,這或許只是一個誤會,朕待會就派人去問問,棟棟不會有事的。”

曹評愣了下,抱拳道:“多謝陛下。”

趙頊又問道:“總警司還有其它事嗎?”

“呃...沒有了,臣告退。”

出得皇宮,在外久候的馬天豪立刻走了過來,“曹兄,棟棟和小義呢?他們怎麼沒有跟你一塊出來。”

曹評似在思索什麼,抬頭瞧他一眼,“官家似乎並不知此事,但是我感覺官家是知道的。”

馬天豪聽得有些湖塗,是茫然地看著曹評。

曹評冷靜地分析道:“如果這只是一個意外,官家應該會立刻派人將棟棟和小義放出來,但是官家只是說待會再派人去詢問,這不太合常理啊。”

馬天豪道:“會不會是此桉非常嚴重,故此官家也不願意輕易放人。”

曹評呵呵兩聲:“棟兒與小義是什麼德行,你不清楚麼,就是由著他們去闖禍,他們也幹不出什麼大事來,倒是張三那小子,性情乖張,常常出人意表,這事我看不是那麼簡單啊!”

馬天豪道:“那小義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曹評沉吟少許,也不太確定道:“危險應該不至於,只是如今朝中局勢非常不利於張三,那小子的仇人太多了,我們還是先回家等訊息,此時此刻,切莫輕舉妄動。”

馬天豪見曹評都沒有辦法立刻將人撈出來,心中是又急又氣,他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不禁咬牙切齒道:“等那小子出來,老子非得打死他。”

確實!

這確實該打。

他們在外面嚇得是心驚膽顫、寢食難安,而曹棟棟、馬小義、張斐正坐在皇城司搓著麻將,喝著熱酒,邊上竟然還有兩個女婢在旁伺候著。

原來前面送酒菜來時,曹棟棟就隨口一句,我們要搓麻將,總得找個倒酒的來吧。

不曾想,對方竟然還真答應了,不過這都是要付錢的。

這一幕要是讓馬天豪和曹評瞧見,那非得殺了這兩貨。

桌上剩下的牌已經不多了,氣氛肅然,曹棟棟瞅著那兩個方才還與他稱兄道弟的傢伙,正目露兇光,如餓狼一般盯著自己,幾經思考後,他才打出一張牌來。

“小雞!”

“清一色,一條龍,帶上一根。”

張斐立刻將牌一倒。

“啥!又點炮?”

曹棟棟鬱悶道。

“運氣!運氣!”

張斐嘿嘿一笑,又盯著旁邊的說明,“我算算番數先。”

馬小義撲上去,伸手將曹棟棟的牌給倒下,當即哀嚎道:“哥哥,你咋不打紅中。”

曹棟棟呆呆地問道:“紅中沒人胡麼?”

“我大三元啊!”

馬小義鬱悶道:“打了這麼久,俺可是第一回做這麼大的牌,這一把就能回本。”

“......?”

曹棟棟與之絕交的心都有了。

“算清了,也不多,就三十二貫。”

“這還不多。”

曹棟棟將面前的牌一推,“不打了,都是你一個人在贏,真是沒勁。”

張斐一臉憨厚地笑道:“也還好啦,我一共才贏五百多貫,可光服務費就得付兩百四十貫。”

這裡的消費比白礬樓貴了差不多十倍啊!

好在這三人都是有錢人,都不看價格的。

曹棟棟聽罷,突然瞄向一旁伺候女婢,道:“兩位小妹妹,你們光站在這裡,就掙幾十貫?”

其中一個女婢道:“我們有幫衙內倒酒啊!”

曹棟棟哼道:“白礬樓也有倒酒的,最多可也就賞個一貫錢,你們這錢賺得也太容易了,這大冬天的本衙內一個人睡著冷。”

馬小義道:“哥哥,咱們有三個人,擠著可是不冷。”

曹棟棟直接一腳踹過去,“誰跟你睡。你跟張三先上床歇息去,我要跟兩位小妹妹喝幾杯。”

衝著他們眨了眨眼,好似說,你們兩個別礙事,該幹嘛幹嘛去。

你小子還真想在這裡辦事?雖然這確實比較刺激,但是皇城司就不要面子麼。張斐笑道:“行吧,我先去睡了。”

他直接跳上床去,被褥一蓋,一卷,呼呼大睡起來。

喝了一天酒的馬小義也覺睏意上頭,他對女色也不是那麼飢渴,直接往床上一倒。

“草!小馬,你幹什麼,快將腳放下去。”

“三哥,抱著睡暖和一些。”

“滾!兩個男人抱在一起,邊上還有兩個女人看著,我可丟不起這人。”

隱隱聽得曹棟棟招呼那兩個女婢,“兩位小妹妹,坐坐坐,陪哥哥喝上幾杯,哥哥不喜歡一個人喝酒。”

“是。”

“你們坐那麼遠作甚,哥哥這邊暖和。”

“多謝衙內關心,我們這邊也挺暖和的。”

“是嗎?不可能,哥哥來試試看,呀,還真是挺暖和的。”

聽著曹棟棟的在那吹牛打屁,張斐、馬小義很快就進入夢鄉。

......

翌日,清晨。

張斐是被人輕聲叫醒。

“三郎,三郎!”

“嗯?”

“御史臺那邊派人過來,讓我們送你過去。”

“哦。”

張斐揉著眼,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只見馬小義將頭埋在被褥裡面呼呼大睡,一看就是喝多了的姿態。

而曹棟棟是直接趴在桌上,口水流了一地,看來昨晚並未成功,不過他身上還蓋著一床被褥,不至於著涼。

“讓人打點水過來。”

張斐權當是在自己家。

那人卻道:“如果三郎你整理的太乾淨,只怕會被他們瞧出端倪來。”

“也對!”

張斐索性伸手弄亂自己的頭髮,“走吧。”

......

御史臺。

“中貴人?”

準備一宿的蔣之奇、彭思言今兒大清早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御史臺大堂,忽見藍元震坐在裡面,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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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元震起身向二人拱手一禮,又道:“我是奉官家之命來此督察,二位應該知道,此桉已經引起不少人的關注,官家也是非常重視,可決不能有任何疏忽,一定要查到地,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以免今後節外生枝,鬧個沒完沒了。”

蔣之奇聞言,不禁面露喜色,“還請中貴人放心,本官一定會嚴查到底,絕不辜負官家的信任。”

“那就好!”藍元震點點頭。

正當這時,一個官吏走了進來,“啟稟蔣御史,彭御史,嫌犯張三已經帶到。”

“傳。”

御史臺只是內部監察部門,只審問官員,百姓不可能來此觀審的,自然也不會搞開封府那一套堂威。

不一會兒,張三被帶上堂來。

蔣之奇見張斐雖是蓬頭烏面,很是憔悴,但...但是衣服到底是完整的,也沒有一處血跡,心裡稍稍有些鬱悶,皇城司太仁慈了一點吧。

“堂下何人?”

蔣之奇拍了下驚堂木。

“下官張斐,見過二位御史。”

張斐拱手一禮。

蔣之奇問道:“張斐,經本官查證,你前幾天在國子監講學時,所提到的法制之法,擾亂綱常,破壞法紀,妄圖顛覆社稷,你可認罪?”

張斐趕忙叫嚷道:“冤枉啊!這真的是冤枉啊!下官絕無此意,下官本是錄事巷的一個小耳筆,身無功名,祖上又皆是農戶,壓根就沒想過去國子監講學,是那司馬學士硬逼著下官去的,下官又沒有什麼學問,只能自己去瞎想,什麼綱常法紀,下官都不太清楚。”

蔣之奇微微皺眉,問道:“你說是司馬光逼著你去的?”

張斐點點頭,道:“二位御史應該知曉,就是司馬學士舉薦的下官,要不然下官憑什麼當官。”

彭思言問道:“可是司馬學士為何要逼著你去國子監講學?”

張斐道:“說是我比較懂訟學,而在司馬學士的司法改革中,有設檢察院,故此他希望我去講講訟學。”

彭思言又問道:“既然是讓你去講訟學,為何你又要將法制之法。”

張斐立刻道:“關於這一點,我在第三堂課後就說起過,法制之法將會鼓勵爭訟。”

說著,他又大致將具體原因說了一遍,什麼法制之法下,一定會鼓勵爭訟的。

緊接著又道:“其實當時上完第一堂課時,我就不想上了,還是司馬學士硬逼著我繼續上,他還來我家了,強迫我去,我家僕人,我岳父和我的未婚妻他們都能夠作證,甚至我都在課堂上提到過,那些學生也都知道。如果我有什麼壞心思,我為什麼要拒絕。”

蔣之奇問道:“你的意思是,都是司馬光逼著你講這法制之法的?”

張斐點點頭道:“我覺得可以這麼說,我自己都覺得羞愧,我又沒有讀過什麼書,怎麼能去國子監講學,講了一課就已經很丟人,可司馬學士偏偏逼著我講。”

蔣之奇問道:“你可知他為何要去你講?”

張斐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為第一堂課下來,大家都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都想讓我繼續講下去,比如說富公,他就非常支援我的法制之法。”

“混賬!”

蔣之奇道:“富公乃當朝宰相,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又豈會被你這歪理邪說所矇蔽。”

張斐立刻道:“我聽說就是富公建議官家基於法制之法去修改《宋刑統》的。”

蔣之奇微微一愣,“你聽誰說的?”

“司馬學士告訴我的。”

張斐又緊接著道:“不僅僅是富公,還有那些學生,以及在旁聽課的許多士大夫,他們都很支援。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去國子監上課純屬是沒有辦法,我也從未跟外人提及過什麼法制之法,都是那些學生、士大夫在外面宣傳這法制之法,要不是他們,哪有這事,我真是冤枉啊!”

蔣之奇怒斥道:“你這簡直是一派胡言。說那些學生受你蠱惑也就罷了,那些士大夫又如何會支援你?”

張斐道:“三堂課下來,就只有嚴老夫子、王大學士、文公、計相提出過一些反對意見,其餘人的士大夫,他們可都沒有出聲。”

“沒有出聲就是支援?”

“至少證明他們並不反對,如果他們反對,一定會說出來的,如果他們認為我是在胡說八道,也不會三堂課都來聽講啊!”

張斐道:“而且二位御史也可以去查查,他們一定在外面說了這法制之法,我都有所耳聞,說真的,當時我都覺得很羞愧,自己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這些士大夫的認同。”

蔣之奇又瞄了眼藍元震,只見那老太監坐在椅子上是頻頻點頭。

彭思言突然問道:“你說你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卻又能夠得到富公他們的認同,那你這些學問又是從何而來?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嗎?”

張斐遲疑了下,“不可否認的是,我岳父大人傳授過我不少關於律法的知識。”

彭思言立刻問道:“許遵許仲途?”

張斐點點頭。

彭思言又問道:“這法制之法是許遵傳授給你的嗎?”

張斐直搖頭:“那倒不是,但是我跟岳父大人有討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