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拍第一天，沒有開機儀式，甚至連劇本圍讀會都是粗略地過了個場子。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憂慮”二字。
都現代了，這個電影劇組還搞著草臺班子的那一套，怎麼看都不像是靠得住的樣子。
尤其是導演徐顧嵐，一個曾經的偶像歌手。
偶像歌手是什麼水分，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簡單來說，就是靠臉吃飯的。
雖然他現在在音樂領域得到了一定的認可，但那也是音樂界的事，和影視圈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一個偶像歌手來當導演，還是自導自演，簡直是個笑話。
要不是有鉅額違約金掛著，這些人甚至當天就要買火車票跑路了。
猶記得昨天某位富二代演員離開時當著林夕的面撂下了一句話。
“徐顧嵐要是會拍電影，我tmd直接到豎店裸奔！”
整個劇組，或許只有剛成為場務的席芊芊一個人會堅定不移地相信徐顧嵐吧。
就連林夕都只能對徐顧嵐半信半疑。
電影的第一幕是在一間醫院，蘇旺飾演的李軍找到主角鄭開司，提出抵押房子謀取高利潤房源的訊息。
蘇旺早早地就在場地上做好了準備，而徐顧嵐卻是卡著時間點進的場。
看見徐顧嵐邊穿著衣服邊走進拍攝場地的模樣，蘇旺心中基本涼了一半。
哪有這麼不負責的演員，這要是換作其他劇組，這個演員要被導演給罵死。
哦對了，徐顧嵐他自己就是導演...
唉...兩千萬...
一想到這個，蘇旺心中的怒意就散了，換作了滿心的怨氣。
隨著徐顧嵐走入過道，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始進入狀態。
“等等！”
蘇旺眼瞅著自己就要進場了，忽然看見徐顧嵐對著場外豎起手掌，剛醞釀好的情緒瞬間崩潰。
“道具組呢！這個佈景是怎麼回事！”
在徐顧嵐的質問下，一個帶著金絲眼睛邊的文雅男人緩緩走來，臉上還帶幾分傲氣。
“我是道具組組長，這個佈景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我們這一幕要拍攝的背景是什麼嗎？”
“知道，醫院。”
看著男人對自己不屑一顧的表情，徐顧嵐心中冷笑。
他彎下身，從地面撿起一攤抹布，伸到了男人的面前：“這是什麼？髒抹布！還有那邊，地上那麼大一塊黑斑是什麼？告訴我！”
看著徐顧嵐憤怒的表情，男人心中對導演本能的懼怕起了反應，但他還是依然倔強地昂著頭，直面徐顧嵐：“我是根據劇情設定布的景！”
“你放屁！你現在給我去找一個大城市的醫院，有哪個像你部的景裡這麼髒亂差的！”
“你不懂藝術！我這是為了凸顯主角的貧困！貧窮的醫院就應該是這樣！”
男人面紅耳赤地回懟道，但他的眼神顫抖卻被徐顧嵐第一時間發現。
演技，不光是對自身表情的控制與管理，還有對他人面部的捕捉。這個人，在演戲，在故意和自己作對。
事到如今，徐顧嵐算是徹底看出來了。
這個傢伙，不是不知道該怎麼佈景，而是純粹地在搞破壞，逼自己趕他走。
此時，在一旁等候的林夕也發現了不妙，當即跑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向徐顧嵐低頭道歉：“嵐哥，抱歉，我找的人，我現在就把他趕走。”
“嗯？趕走幹嘛啊？你是不是蠢？”
這要是開了先例，那後面的人都學他那樣搞破壞，自己難不成真的要把他們都趕走不成？那自己的電影還怎麼拍？
徐顧嵐悠哉地倒了杯茶，說道：“他們既然想耗著，那就讓他們耗著唄。反正他們的薪水是按照電影進度來算的，又不是按照拍攝時長算的，這一點你做的很棒！”
“但是每天的場地費，餐補費...”
“那些啊，都是小錢，而且又進不了他們的口袋。你還不瞭解我嗎，我窮的只剩下錢了。”
徐顧嵐抿了口茶，繼續說道：“我剛才給大象直播發了訊息，邀請他們來記錄我們的電影拍攝過程，到時候呢，把我們劇組每個人的工作都記錄下來，讓網友們一起欣賞我們劇組人員優秀的工作態度，也帶大家見見那些隱藏在銀幕後的辛勤的工作人員們。”
“剛才那段我錄下來了，待會兒我給發到網上去，讓網友們欣賞欣賞這位大藝術家的傑作。”
在網絡時代，什麼最可怕？
輿論，網暴。
徐顧嵐最瞭解這點了，畢竟自己一年前就是因為輿論而倒臺的。
後勤人員雖然不用登上銀幕，但是他們也是娛樂圈裡的人，名聲臭了，他們也就完了。
徐顧嵐是當著劇組的面說的，這是擺明了的威脅。
同為圈內人，大家都清楚網暴的威力。
“哦對了，還有，把這位大藝術家的組長位給撤了，換人。把他調進場務，守飲水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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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場中的道具組組長瞬間怒了：“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導演！”
此時，蘇旺看向那道具組組長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一般。
在劇組和導演鬥，就是找死。
就算是不能趕你走，也一樣能玩死你。
但可惜的是，這位藝術家似乎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他直接摔撂子走人了。
“嘖嘖，罷工，這更好辦了啊。”
徐顧嵐把玩著手機，點選發出，一條代號141的圍脖發出，同時@了這位道具師。
配文：
[今天去一個劇組玩，給大家看看道具師布的醫院場景。麻煩大家幫我在國內城市裡找一個遍地髒抹布和汙漬塊的醫院，我想見見這位大藝術家心目中的窮人世界。]
輿論，是個武器。
而且是核武級別的。
徐顧嵐如今最擅長的，就是利用輿論。
最能激發矛盾的，就是階級對立。
雖然徐顧嵐知道，這位道具師的行為是在故意逼迫自己。但他的行為，卻是實實在在地激發階級對立。
圍脖發出的瞬間，立刻收到了無數的回覆。
“這就是藝術家？果然高人一等。”
“髒亂差，這就是大藝術家對窮人世界的看法嗎？”
“我們小鎮，十八線城市，醫院條件都比這場景好無數倍。”
“醫院是最講究乾淨衛生的地方，我家小診所條件都比這個好。”
“給窮人貼上髒亂差的標籤，不愧是大藝術家。”
“等等，影片裡徐顧嵐說話的架勢不像是一個路過遊玩的啊，越看越像是導演啊！”
“...”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衝到那名道具師的圍脖下怒罵，徐顧嵐的眼神逐漸陰冷。
輿論，就是這麼產生的。
網絡時代，每個人都要謹言慎行，說錯一句話，就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那一天，劇組的拍攝停滯了一個上午。
每個人都知道了這名道具師的圍脖淪陷了。
他只是一個道具師，沒有公司撐腰，也沒有公關幫忙。
面對輿論，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侮辱，嘲諷，人肉搜尋...
當網上的攻勢延伸到現實，才是輿論最可怕的地方。
這位道具師的前途，就此斷絕。
輿論之劍，以後還是得少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