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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開竅了

興許是中午,澡堂人不多,交錢票領小鑰匙小鎖頭,自己去尋個空櫃兒擱衣服雜物,小鑰匙有皮筋套手腕上。

陳梓林脫了衣服就去了池子,反正霧氣濛濛,就是看清楚也不磕磣,大夥都是坦誠相待!

雖然覺得池水有點渾濁,顧不上那麼多,淋浴打了遍香皂,然後哧熘進池子,假模假式把毛巾頂在腦殼上,閉著眼睛享受熱水帶來的刺激。

不多久全身紅彤彤的像大蝦,許是中午喝了七兩酒,泡了會感覺熱血衝頂,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淌,池子對面有個半老頭衝他撇著嘴笑,收到3點鄙視情緒值。

陳梓林不樂意了,懶得理他,在池子裡硬撐,應該是缺氧,竟然頭暈眼花起來,不敢大意,趕緊坐到池子沿上,這才緩過一口氣來,那半老頭居然嘿嘿一樂!

陳梓林站起身來,用大狙衝半老頭晃了幾晃,眉頭揚了揚,嘴角扯出不屑的微笑,見半老頭眼神一滯,把臉扭到了一邊,大概其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陳梓林得意洋洋地走到長皮凳趴下:“搓一個!”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小跑著答應:“來了您!”為啥這麼熱情,搓澡錢他有份兒。

拿起搓布就卡卡一頓勐搓,那泥滾成長條撲哧撲哧掉,陳梓林只覺得後背腿彎火辣辣的,幸虧他糙,小鮮肉來了得脫層皮。

屁股蛋子被拍了下,陳梓林麻熘地翻身,就是這麼默契。當搓到左腿時,那人開口了:“小夥子,腿受過傷吧。”

“嗯,五年前,屯門大興村,皇宮大酒樓門前的停車檔開張大吉,我和弟兄們雄心壯….額”陳梓林羞恥死了,居然還是粵語說的。

那人愣了下但也沒耽誤手裡的活,這牙說什麼呢,特麼一句不懂,聞到股子酒氣,哦,說醉話!,咦,這酒氣怎麼那麼醇厚噴香呢?!一定是好酒

陳梓林緩過神來:“我當兵的,兩年前搶險救災小腿粉碎性骨折。”

那人忽然很感動:“子弟兵就是好,我給您再使把子力氣…..”

“哎哎,剛才那樣就行,都禿嚕皮啦!”陳梓林大喊,差點沒從長凳上逃跑。

搓得一身乾乾淨淨,在去淋浴打兩次香皂,圍著毛巾在塌上休息休息,抽根煙喝杯茶,迷瞪一會,感覺才活得像個人。

陳梓林估摸著應該下午三點了,這才換了衣服出澡堂子。髒衣服照例丟進系統空間,也不知道會積攢多少,到時候在想轍吧

來到廠大門值班室,進門就被打考勤的蘇大姐打趣了:“噯小陳啊,你出息了啊,在食堂做報告吶。”

陳梓林一臉無辜地說:“職責所在,儘量宣傳。”

在場幾個人鬨堂大笑,心裡滴咕這小子腦瓜子開竅啦,會搞形式主義博領導歡心啦?!

科長室的門譁的開啟,範京英笑著說:“小陳這種精神值得表揚,今後繼續發揚啊!”

陳梓林馬上微笑著敬菸:“科長放心,我會繼續努力的。”也給在場其他人散煙,包括蘇大姐。

可即便這樣,眾人心裡都開始討厭這個陳梓林,一臉阿諛奉承,狗腿子一樣。

只是大家都不清楚為什麼單位上被人討厭的人卻爬得最快,直到有天你也得拍他馬屁才驚覺相差太遠。

蘇大姐本來不抽菸,也接著了,笑呵呵地說:“嘿,謝謝了呀。今天小陳第一次敬菸給我,我得給人小陳面子。我就不抽了啊,給我家老何帶去抽,兩毛三的好煙呢!”

其他人齊齊點頭,誰家沒事買兩毛三的煙抽啊,生產建設是常態。

範京英說:“蘇玉,謝他幹嘛。你給小陳介紹個好物件,皮鞋都有得謝呢。是不是啊小陳。”

陳梓林連忙點頭:“只要能成,保證謝一雙上I海牛皮鞋,我的標準大夥都知道的。”

有個叫老林的半真半假地道:“你就愛漂亮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我們哪裡找喲……”

大夥又鬨笑起來,想起小陳兩年前的土包子,現在突然就洋起來了。

陳梓林笑著說:“說明癩蛤蟆是有理想有抱負滴。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喲嚯,小陳還打起了官腔!”

“就是,說話現在都一套一套的了……”

蘇大姐突然說:“小陳,一車間的易中海來找過你,見你不在也沒留話。”

沒一會中班的組長老張來了,陳梓林趕緊交接,他在澡堂子就想好,下班就去煤建站找戰友吃晚飯。

煤建站的戰友張愛民跟他一起入伍,在一個連隊,三年後復員,分配到煤建公司,三年多下來轉到這個煤建站當副站長,可見家裡有路筋。

去年上任張愛民就來軋鋼廠找過原主,說好一起喝酒,原主卻沒找過張愛民一次。

煤建站離廠大門不到五里地,陳梓林也沒想著騎腳踏車顯擺,慢慢悠悠走在大街上,路過一個代銷店,進去買了條大前門,在廠裡抽北I海,跟戰友一起要抽好一點的,說不定副站長都抽上香山了。

煤建站永遠是繁忙的,進進出出的人都是拉著板車運煤球,街面上老長一段路都是黑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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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梓林腳上不會沾煤,可以從側門進站裡的辦公室,門衛攔下:“幹什麼的?”

陳梓林說:“我找張愛民,他是我老戰友。”

門衛看著軍大衣軍褲大頭皮鞋,說:“進來登記下吧。”

陳梓林在訪客登記簿上規規矩矩填了個人信息,這才進去找到副站長室,敲了敲門。

“請進!”聲音中氣十足。

陳梓林摘下冬帽推門進去:“老戰友好啊!”

張愛民比陳梓林大三歲,如今26歲了,屋裡爐子生的旺,穿的是灰色中山裝,狹長臉三七分頭,有點老氣橫秋的味道,初見陳梓林滿臉驚喜,走出辦公桌笑道:“哎呀林兒,你也捨得出門來看哥哥我!”

以前不是戰友沒去找過原主,只是原主不善言辭又捨不得花錢,所以聯絡逐漸斷了。

兩戰友熱情地握手,招呼客人坐下,泡上杯綠茶,才轉身從辦公桌拿起大前門遞根過去,順勢坐在陳梓林旁邊,見他接了香菸,張愛民笑著問:“咦,你也學抽菸了?”

陳梓林熟練地擦燃火柴替張愛民點上,自己點上美美地抽了一口,說:“民哥,不知怎麼的突然開竅了,就學會咯。”

張愛民上下打量著,盯著軍大衣看了看又看,陳梓林連忙說:“大衣的老連長送的,我復員的時候送的。”

張愛民掀起毛領湊過去看,哈哈大笑起來:“真是老連長送的啊,部隊的時候老連長就特照顧你。”

陳梓林脫下大衣也看毛領後,上面歪歪斜斜寫著“打到高勇”四個小黑字,一指張愛民:“是你這個搗蛋兵寫的咯,我穿兩年了都沒發現!”

張愛民說:“有次老連長曬大衣,我正好在連隊站內勤崗,實在恨不過,就寫下打到高勇出氣。唉,現在想起來真懷念當兵的時候,高興了就笑生氣了就罵,你也上班兩年了,知道我的意思吧。”

陳梓林把大衣隔在旁邊,美滋滋地抽著煙說:“不就是都戴著面具生活嗎,你又當了領導,肯定不能肆意嬉笑怒罵了。”

張愛民嗬了聲說:“小子,真開竅了啊,嗯,我是覺著你哪不一樣了,得,懂事了。今天找哥哥我拉煤球借板車?”

陳梓林斜了他一眼:“民哥小瞧弟弟我了不是,我今天就是來找老戰友敘舊喝酒的。晚上我請,帶了瓶西鳳!”說著擰起挎包掏出一瓶西鳳酒。

張愛民真詫異了,千年老摳這是咋啦,遇到過不去的坎了嗎?要能幫上忙,喝不喝酒真無所謂。

於是很認真地問:“老戰友,你有啥事直說,咱倆的感情,啥事不能說是吧,幹嘛來請客吃飯這套。”

陳梓林哭笑不得,忙說:“民哥,我是真開竅啦!回來兩年了,都沒跟哥喝酒聊天,再說憑咱們哥倆的感情,我有事兒哪會藏起掖起,在部隊你那麼照顧我,我這是賠罪酒,哥,你就說喝不喝吧!”

張愛民這才把心放下,哈哈大笑起來,使勁拍了拍陳梓林的肩膀,說:“這酒哥肯定喝。要不叫上軍兒,當年在部隊沒少替你打架出頭。”話說在部隊劉軍是最護著陳梓林的。

陳梓林連忙點頭:“叫上軍哥,必須叫上,軍哥還在區裡嗎?”

張愛民說:“對,現在專門開一輛鳳凰小轎車,我先去打個電話,他要沒出車,就能來。你坐會…”

陳梓林捧著茶杯慢慢喝著,其實他那一批兵有十二個分在了老連長的連隊,和張愛民劉軍吳輝張小磊關係最鐵,幾個哥哥都很照顧他,可惜原主沒有繼續他們的兄弟感情。想著原主以前部隊生活,竟有些出神。

好一會張愛民才笑眯眯地返來,徑直走到辦公桌小櫃裡摸出兩瓶紅星二鍋頭說:“今天咱哥仨就喝小二了,一瓶肯定不夠!”

陳梓林知道民哥想替自己省,笑著從大衣口袋掏出北I海遞了根過去:“我聽民哥的,抽我的兩毛三,軍哥有空啊?”

張愛民把二鍋頭塞進黃挎包裡,這才點燃煙說:“軍兒今天沒出車,他說五點半開車過來,那小子越發……”說著搖了搖頭

接著說:“我們不走遠了吃,就在街對過有個飯店,我們站經常在那裡接待客人,飯店還為煤建站特別隔了個小包間,今天站裡沒接待任務,所以晚上我們哥仨在裡面吃,也喝得開心。”

陳梓林道:“我都聽哥的,哥,輝哥磊子哥他們怎麼樣了?你知道我悶了兩年,都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了。”

張愛民看著陳梓林,滿眼是哥哥對弟弟的情誼,說:“還記得就行,你比我們都小嘛,懂事兒晚,哥幾個都理解。

輝兒還在做郵遞員,去年國慶結婚也沒大辦,就沒通知你,磊子轉幹了,在二糧店做冊籍員,他那計劃外物資多。

平常也沒怎麼聚,去年輝兒結婚,來了六七個戰友,喝得挺開心。也聊起了你,知道你不容易,又愛面兒,哥幾個都不知道怎麼幫你。都23了,有物件了嗎?”

陳梓林尬笑起來:“才開竅,沒來得及……”

張愛民點了點他:“你啊,高高大大的棒小夥,又沒家庭負擔,還是國家幹部,成堆的人給你介紹物件吧,差不離兒就行,成家立業,早生孩子早享福!我都準備生第三個了,你還沒物件。”

兩人這麼閒話絮絮叨叨著,時間過得挺快,就聽到有人敲門,張愛民喊進,

進來一個身穿棕色空軍皮夾克的傢伙,腳下蹬著雙短靴,敞開的懷裡是暗紅的毛衣,英氣勃勃,相貌堂堂。果然是特立獨行的軍兒,難怪張愛民說起他就直搖頭。

陳梓林站起來叫了聲軍哥,就被劉軍狠狠摟住了,在他背後拍了幾拍,才推開說:“你小子,怕都不記得你軍哥了吧。晚上必須先自罰三杯!”

陳梓林笑呵呵地敬菸:“都聽哥的,我哪次不是聽哥的呢。”

劉軍衝張愛民一樂:“怎麼樣,這是我弟,走吧,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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