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嬌軀微顫，不曾想到有人近身，自己竟毫無察覺，心下大為震驚。
楊過冷冷的盯著她，將指尖鮮豔的血水擦拭乾淨後，開口道，“李莫愁你趁著我不在，想對我姑姑做些什麼？”
“呵！”
李莫愁冷笑一聲，轉過身子，譏諷道，“我能對自家師妹做些什麼，倒是某些人，說的好聽，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套，當真是個混蛋。”
楊過鳳眼半闔，看著李莫愁那還殘留著幾點淚珠的眼角微微一怔。
“你在說我？”
“楊少俠願意這般理解，那也不能怪貧道了。”
李莫愁臉上譏諷的笑容依舊盛開著，甚是嬌豔耀目，猶如冬日下泛著一點寒芒的刀尖，叫人心裡不舒服。
楊過抿著唇，冷俊的臉上卻未見絲毫怒意。
見著楊過這一言不發，好似聾啞般的樣子，李莫愁心頭無名之火更盛。
“我的好師侄怎的不說話了啊？”
冬、冬、冬……
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小二小心翼翼的詢問聲，“客官，您要的熱水送來了，現在可還需要？”
楊過定了定神，平靜道，“門沒鎖，送進來吧。”
“好咧。”
片刻後。
梨花木製成的浴桶裡升起熱騰騰的霧氣，伴隨著澹澹的茉莉花清香，在房間裡瀰漫開來。
楊過試了試水溫後，走到床榻前。
“李莫愁你可以出去了。”
盯著背對著自己的楊過，李莫愁運氣於掌心。
“怎麼楊少俠沐浴還放花呢，當真是夠享受的？”
楊過劍眉生霜，衣袂揮動，掃出一股股真氣，只聽得“啪、啪……”數聲響，客棧窗戶皆是關的嚴絲合縫的。
“你打不過我，就無需白費功夫了。”
“還有……”楊過轉過身子，居高臨下的盯著李莫愁，“我姑姑現在要沐浴更衣了，你再不走，莫要怪楊某出手了。”
李莫愁微微一驚，眉頭擰成一團，看著楊過的表情十分古怪，試探著問道，“楊過你……你是不是瘋了。”
“你才瘋了！”
一聲冷喝，楊過衣袍飄響，一股無形無象的真氣聚於掌心，不過剎那間便壓的李莫愁的氣場。
李莫愁眼神閃爍，冷聲問道，“你既沒瘋，為何這麼折騰我師妹？還不帶她回古墓，入棺！”
楊過愣了愣，這才弄清楚李莫愁的意思，搖頭失笑。
“李莫愁你混跡江湖這麼多年，難道未曾聽說“龜息之法”嗎？”
“什麼龜息，那不是憋氣用的嗎？何時能假死了！”
楊過剛想解釋，話到嘴邊，突然感覺自己為何要與她解釋。
“與你說些什麼，念你與我姑姑還算有些同門情意，我不想動手，不過你再不離開，便由我親手送你離開！”
李莫愁表情變化，其實很想說兩句狠話，只不過一想到自己還有所求，便自行離開。
目送其走出房間，楊過上前關上房門，拉上屏風，這才回到小龍女身旁。
只餘下兩人。
注視著小龍女平靜的睡顏，楊過臉上的冰寒漸漸褪去，眉眼溫和起來。
“姑姑，沒想到李莫愁還會哭鼻子，若是說出去，怕是一件駭事。”楊過含著笑容說著話，見小龍女一如往常沉睡，他臉上的笑容中夾雜上了苦澀，“李莫愁倒是也沒說錯，過兒的確沒將你照料好，是個無恥混蛋……”
輕拂過微紅的眼角，楊過含淚笑道，“姑姑你什麼時候醒過來啊？過兒想和你說說話了。”
“還有這些天，不知道怎麼的，我感覺自己脾氣有些大，手上染了不少血。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不想我殺人的，只是過兒壓制不住，姑姑你說說怎麼辦，要不你起來與我說說怎麼樣？”
……
楊過自言自語著，漸漸解開小龍女身著的蓮花裙，將那美玉般的雪膚展露在空氣中。
“姑姑，這麼看過兒好像是個採花賊了，當然過兒這個採花賊只採一朵花，一朵龍女花，還請姑姑不要生氣啊。”
嘩啦、嘩啦……
沐巾攜著溫暖的水液劃過小龍女嬌嫩的肌膚，帶出氤氳霧氣，楊過認認真真的擦拭著，眸間未見絲毫異色，不知嘴巴裡不時說著話。
“過兒知道姑姑最愛乾淨的，不像過兒邋里邋遢的……還有過兒前天給姑姑你買了身新衣裳，選了許久來著，是你喜歡的白色的，待會姑姑穿上給過兒看吧。”
絮絮叨叨的忙活完，楊過日常的診脈一番，便躺在小龍女身旁。
只聽得“吧唧——”一聲，楊過她臉那白裡透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
次日。
金紅的晨曦灑向人間，千山萬水盪漾起溫柔的光。
往小龍女丹田輸送大半內力後，楊過緩緩張開有些疲倦的眼眸，伸了個懶腰。
冬、冬、冬……
敲門響起。
楊過打開門，見著來人，意外的挑了挑眉，“李莫愁你來找我作甚？”
李莫愁頗為自來熟的走進房間，澹澹開口道，“貧道何時說是來找你的？”
“楊某沒空與你在這墨跡，我們要走了，有事說事。”
“貧道只是想著你一個男子照料我師妹，著實不方便，便想過來搭把手。”
楊過笑了，嘲諷的笑。
“李莫愁是你傻了，還是你傻了？大清早的胡言亂語做什麼？毒氣上湧，給你衝傻了？”
被楊過毫不留情的嗆了句，李莫愁臉色有些難看。
“哼，楊過你也太小瞧貧道了吧？”
“楊某怎麼敢小瞧大名鼎鼎的“赤練仙子”，便是借給楊某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聽著楊過那滿不在乎的語氣，李莫愁氣的眉角青筋直跳，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貧道想知道我師妹為何會昏迷。”
楊過表情頓住，未給回答，輕輕抱起小龍女，錯過站在門口的李莫愁，走向樓梯口時，停了一會。
“李莫愁別怪楊某沒提醒你，你現在練的毒功，依著你的體魄根本吃不住，想保命就別再練，也別再用了，興許還有救。”
話落，楊過已經輕身離去，只餘下呆立在原地的李莫愁。
漸漸回過神來，李莫愁心緒起伏，袖口下的纖手握緊，微微發白。
“凌波收拾一下，我們也去擂鼓山。”
洪凌波分外不解，詢問道，“啊……師父可那丁老怪不是也要去那裡嗎？我們這麼去了，不是自己送上門嗎？”
“呵……放心吧，楊過昨天將那些“星宿派”弟子屠盡，若是丁老怪不去擂鼓山倒也罷了，若是去了，依著楊過行事來看，那丁老怪不被打死，怕是也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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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凌波眼睛一亮，“師父果然厲害。”
“行了，那個小賤人怎麼樣了，說了沒？”
洪凌波撥浪鼓般的搖了搖頭，“她一直說是楊過在汙衊她。”
“哼！將她也一併帶著，不過要盯牢了，這小賤人下毒的手段厲害的緊，表示被廢了，亦不能掉以輕心！”
“徒兒遵命。”
……
“楊兄弟給！”
蕭峰拿著被油紙包裹著的早點走了過來，詢問道，“昨天晚上那些“星宿派”的弟子是你殺的？”
楊過不徐不疾吃著白面饅頭，神色自若，“是我殺的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
“這……”
蕭峰搖了搖頭，“倒不是有什麼問題，只是楊兄弟你最近殺性有些大，蕭某擔心在這麼下去，容易走火入魔，傷人又傷己……”
楊過笑著搖了搖頭，“入魔便入魔吧，也無什麼不好的，反正我現在感覺還挺自在的，並無什麼不適。”
“楊兄弟你自有分寸便好。”
一言落下，蕭峰轉身離去，神色唏噓。
楊過輕笑兩聲，手中韁繩微揚。
“夥計走著！”
……
季夏。
中嶽嵩山。
嵩山劃分南北，共七十二峰。
其中“少林派”屹立於少室山，與那勝觀峰的“嵩山派”遙遙對望。
兩個多月前。
“嵩山派”掌門左冷禪在去“鑄劍山莊”的路上被楊過擊殺，自此“嵩山派”隱隱有日落西山之像。
而那“少林派”達摩院首座連同一眾弟子，則在黑木崖一役裡，永遠留在了黑木崖山腳下的猩猩灘。
“少林派”屹立中原數百年，根基雄厚，損失了些許人手，倒是並無什麼大礙。
只不過自那之後，“少林派”便開始戒嚴起來，每日有護寺僧巡邏，做出一番如臨大敵的樣子。
這日。
“虛竹這次下山，你可機靈點，最近魔道猖獗，小心總沒大錯的。”
呆頭呆腦的虛竹雙手合十，“回稟祖師伯，小僧知道了。”
“知道就好。”
羅漢院首座，人稱“八臂羅漢”的玄痛大師微微頷首，見著前方有家飯莊，開口道，“早上都沒用齋飯，你們也餓了吧，我們過去用些飯吧。”
“多謝師叔祖。”
“多謝師叔祖。”
……
飯莊內。
蕭峰等人亦是在用飯，不遠處則是跟了一路李莫愁三人，眾人用著飯菜，聊著天，倒是莫名的和諧。
“阿彌陀佛，貧尼多謝蕭大俠一路的照拂。”
蕭峰連忙站了起來，伸手虛扶，“師太請起，請起，蕭某也並做什麼，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也是楊兄弟在康慨解囊，師太這麼說，豈不是羞煞蕭某嗎？”
“阿彌陀佛。”定逸師太誦了聲佛號，“蕭大俠所言在理，是貧尼孟浪了，罪過罪過……”
語落，定逸師太左右環視一圈，未見楊過人影，微一思忖，言道，“儀琳，你去給楊少俠送些飯菜，他照看著龍姑娘，抽不開身。”
儀琳低頭腦袋，應了聲“哦”，端著兩碗素面，便走出門去。
這時，迎面走進一名面若冠語，衣著華貴的翩翩公子。
儀琳嚇了一大跳，連連後退數步，險些摔倒在地上，不曾是離她最近的李莫愁使著拂塵尾端，抵住了她纖細的後腰，穩住了她的身形。
出了糗，儀琳臉蛋羞的通紅，恰似一朵嬌豔欲滴的紅玫。
“多謝，多謝。”
李莫愁澹然的飲著茶水，一言不發。
店內群俠目光皆被吸引了過去。
而蕭峰瞧見那翩翩公子後，愣了愣神，頗為詫異。
‘慕容復……他怎的來了？’
見著蕭峰，慕容復身上那股春風得意的勁兒也直接消散。
‘蕭峰……他怎麼來了？他再這兒……那楊過是不是也在附近。’
一念及此，慕容復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四方，發現並無楊過後，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
“阿朱！你怎麼在這兒！”
嬌柔帶著些許驚喜意味的驚呼聲響起，便見著隨著慕容復一同前來的王語嫣眉眼不住流露喜色。
努力迴避視線的阿朱嬌軀僵在原地。
她倒不是不想見王語嫣，而是不想見慕容復，她不知該以何等面目，面對慕容復。
此刻，阿朱無比後悔沒待在馬車上，之前她還嫌棄在馬車上悶，現在則是悔的腸子都快青。
慕容復顯然是注意到阿朱的，便是方才沒注意到，經過王語嫣那聲驚呼，也該注意到了。
慕容復眸間思緒轉換，心裡暗自一笑，正要開口詢問阿朱這些日子去了何處時，便聽到蕭峰那中氣十足的聲音。
“慕容公子許久未見，不知可有興趣過上兩招？”
蕭峰如此做，則是看出了阿朱的尷尬無措，否則他斷不會如此。
聽著蕭峰那無意於下戰書的話，慕容復眼眸中流露不可察覺的怒火，不過其自忖近日以來，修習“九陰真經”有成，觸類旁通，連帶著對家傳的絕學“斗轉星移”，也有了精進，比之往昔那是強出一大截，覺得自己決計可勝過“北喬峰”。
如此。
也好讓江湖上的人知道。
是先有的“南慕容”才有的“北喬峰”，而不是先北後南。
“蕭兄既然願意賜教，慕容自是榮幸之至。”
慕容復心緒一定，唇角含笑，摺扇一揮，端是瀟灑。
“請。”
“請。”
蕭峰站起身，雙手抱拳，虎軀彷彿蘊含了無窮的力量。
三言兩語之間，皆是自信的二人走出飯莊大門，來至外界的空地上。
雙方擺開架勢，正要動手之際，便聽得一陣令人厭煩的口號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星宿老仙，法駕中原，神通廣大，法力無邊。”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仙福永享，壽與天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