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安慰道，“男兒流血不流淚，你要堅強，只有這樣，你媽媽才能走得安心。”
說完，二狗子也不再管他，留給他一點時間，徑直朝臥室走了過去。
推開門，黑漆漆的一片，零星聽到幾聲唧唧的聲音，接著地板上傳來一陣窸窣的響聲。
“豁~簡直和我家有的一拼”
二狗子試著按了下牆壁上的開關，這開關顯然已經年久失修，都有了蜘蛛網。
桌子上擺著半截蠟燭，和一個打火機，他將蠟燭點燃，才總算看清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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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破舊的沙發、一張桌子，兩個凳子，和擺在牆角的上下鋪……陳設十分簡單，但擺放的相對整齊，二狗子從屋裡的陳設大致可以猜出安安和他母親應該在這裡住了不少時間。
門後面零零散散擺放著不少瓶瓶罐罐。
這麼小就要一個人生活，拿什麼為生。二狗子心中一嘆，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
過了好一陣，安安好像哭夠了，從門外走了進來，輕車熟路的開啟櫃子，拿出一個碗，碗裡有一個半饅頭，他低著頭，把半個饅頭放進了自己的書包，將碗裡剩下的整個饅頭遞給了二狗子。
“這，一整個都給我？”二狗子問道。
安安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家裡只有這些了，等明天我賣了瓶子就能給你買新的了。”
二狗子頓時感覺心中流過一道暖流，鼻子有點酸酸的感覺。
“你小子，挺會煽情。”二狗子笑著撫了撫他的頭，然後猛地咬了一口饅頭，他也餓極了。
嘎嘣！
“啊！”“這饅頭怎麼這麼硬，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整我”二狗子捂著左半邊臉，故作很痛的樣子。
安安見狀，那一籌不展的眉毛在這一刻卻是舒展開了，他笑得很燦爛：
“媽媽說我傻，原來你比我還傻”安安笑著，他上排的牙齒少了一顆門牙，大聲說話間漏著風。
話音間，他小跑到角落，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水壺，將水倒進碗裡：“饅頭要蘸著水才不會硬。”
“沒想到，你小子懂得挺多嘛”二狗子打趣道。
“我不叫你小子，我叫楊平安”安安嘟著嘴，好似在反駁。
“喝，跟我一個姓兒，都是老楊家的，好好，你叫楊平安。”二狗子笑著搖搖頭，將饅頭扯下一小半遞給了安安，後者見狀臉上一喜，接過饅頭，撕了一小塊在水裡一泡，然後一口塞進了嘴裡，那表情就像在吃什麼美味珍饈一樣。
“饅頭有這麼好吃嗎。”二狗子好奇道。
“我吃的不是饅頭，是紅燒肉！”安安又塞了一塊丟進嘴裡，嘟囔道，“吃東西的時候，你只要想著你在吃其他的東西，就會覺得吃什麼都是美味了。”
“這也是你媽媽教你的？”二狗子學著他的樣子，撕下一塊饅頭，蘸著水然後塞進了嘴裡，慢慢閉上眼，努力發散思維去想象，去延伸……那表情簡直投入。
“哥哥，你在吃什麼？”安安看二狗子吃得那麼入神，一雙大眼睛眨巴著好奇的問道。
“我在吃燒雞”
“紅燒雞爪、紅燒雞腿、醬香豬肘子……”不得不說二狗子的演技堪稱一絕。
“騙人，雞怎麼會有豬肘子！”安安指著二狗子大笑道，就像在指著一個傻子。
“小屁孩懂什麼，這叫發散思維，盡情的去想象”
……
嗝~~
吃完饅頭，二狗子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安安也學他的樣子打起了飽嗝，只是剛打完飽嗝的兩人，肚子同時發出一陣咕嚕的叫聲。
二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
“你明天還要上課，趕緊上床睡覺”二狗子幫安安擦完腳，輕輕鬆鬆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
“我睡不著！”安安側躺在床上，大眼睛不時的眨巴著，我見猶憐。
“小孩子就是麻煩，那你要怎麼才能睡”二狗子將洗腳盆裡的水倒掉後，問道。
“以前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是媽媽唱歌給我聽的。”
“唱歌？”二狗子嘴咧得老大，“不會唱，趕緊睡吧。”
別人唱歌要錢，他唱歌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是，我真的睡不著。”安安可憐兮兮的望著二狗子，一時間，二狗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村裡那個姑娘美如畫嘞~~”
“好難聽！”安安一臉嫌棄道。
“懂不懂欣賞，不唱了。”
“不不，你唱首兒歌吧。”安安拉著二狗子的衣角。
“不會！”
“那要不然你講故事給我聽吧。”安安懇求道。
“小孩子真是煩”二狗子抱怨道，他能講的只有鬼故事，小時候老頭子又沒教過其他，村長炕頭下雖然書多，但是卻沒法教唱歌。
一番思量後，二狗子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他的背，口中唱起了大悲咒：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
不一陣的時間，兩人便是沉沉地睡去。
二狗子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蓋在被子裡，床邊的地面上，不時有著窸窣的腳步聲，和腳踩塑料袋的聲音，清脆、明亮，那聲音很近，有時又很遠，不時在床邊徘徊。
凌晨的三點鐘，天還沒亮，整個金都還霧茫茫的一片，除了二十四小時的營業場所，包子饅頭鋪和一些賣早點的商店裡有了窸窣的動靜外，一切都還籠罩在寧靜之中。
一聲嘹亮的警報聲將二狗子從夢中驚醒，他從床上坐起，將單被給安安蓋好，悄悄出了門。
廢棄的宅院有點陰森和冰冷，在孤零零的牆角，一道顫巍巍的身影躲在那裡抱著自己發抖。她全身顫抖，在抽泣著，似乎極度的害怕著什麼。
二狗子眉頭一皺，順著來時的路，轉過兩道彎，經過昏暗的弄堂，來到了街上。
沸沸揚揚的警報聲，將街邊商鋪裡的人都吸引了過來，二狗子也隨即走了過去。
酒吧門口，警戒線內，一個女子身上除卻一件單薄的蕾絲睡衣，幾乎什麼都沒有穿，雙眼凸出，臉色煞白，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恐懼，像是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她的下體處鮮血將大腿染紅，顯然生前受到過猛烈的衝擊，從地上的一絲絲血跡來看，應該是被拋屍在這裡。
二狗子上下打量著女屍，當他看到女子脖子上那一排牙印，他的神情也因此猛的一沉。
這金都比起楊家溝來，可亂得多。他心中一嘆。
就在這時，酒吧裡急匆匆跑出來一個女子，當她看到地上那躺著的女屍，眼神裡滿是驚駭，害怕的捂上了嘴，旋即頭也沒回地跑了回去。
“誒，這些天殺的畜生，多好的一個姑娘，被糟蹋成這樣。”
“警察同志，你們可得好好查查，簡直太嚇人了。”
一時間不少人開始議論起來。
不一會兒，一輛粉紅色的奧迪車A1打著閃光燈從遠處極速開了過來，車門開啟，一道穿著粉紅色睡裙，身上套了一件黑色外套的倩影，急匆匆衝進了警戒線。（別問二狗子一農村人怎麼認識奧迪A1，說實話，咱村長的炕頭下，啥書沒有？）
“董警官，你來了”看見來人，其他警察紛紛讓出位置。
這麼巧？二狗子心中沉吟，望著那姑娘，笑著搖了搖頭，不得不說卸掉村婦妝的董玲玉美得有些精緻，僅僅是那匆匆一瞥，也讓人眼前一亮。
二狗子也不多做停留，轉身朝弄堂走了去。
……
“我雖然很想幫你，但是你也看見了，現在的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二狗子微微一嘆，旋即雙手合十：
“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無量上品……”
不是他不想幫，而是他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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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